随行基督的琴弓,以一种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力道,优雅横放在一名男人颈边。
他修长的身子就站在男人后方,只要男人稍有动静,随行基督的琴弓绝对能够轻易割断目标的颈动脉。
“没料到,我也是被铲除的目标之一。”
这名有着偏褐色黑发、蓝色眼睛的俊挺男人带着嘲讽自己的笑意开口说话,尽管他没有办法回头与随行进行对等交谈。
“是以斯拉下令的吧。”
“……她并不是针对你,因为你来自这个历代为政的家庭,的确有杀鸡儆猴的价值。”
随行基督缓缓说话,语调柔和。口中的这番说辞丝毫没有替以斯拉解释或质疑她的意思,纯粹只是叙述。
“那么你呢,你觉得呢?”男人听到这番转述却只感到无奈,语气沉重又无法释怀:“我可没有追究她杀了我父亲的事情,她为什么老是紧抓着末任首相发生的那场爆炸不放?”
“我不知道。”随行的声音低沉又漂亮,即使是简短的句子也显得优美:“你应该亲自去问她才对。”
“已经被你用琴弓对准脖子,我还能活着去见她?”
随行基督将琴弓从他颈边撤下。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杀你的意思。”
“嗯?”
“刚才是防止你求救,米勒斯膜。我并不想引人注意。”随行基督缓慢地解释:“各各他有一条约定,执行者有最后决定杀或不杀的权利。”
“这么说来,是你卖人情给我?”
随行基督听了这话,忖度一番。
“……你可以这么想。或者是,我不希望你死。”
“这句话很有意思。”米勒斯膜松了口气,转身看着随行:“我本来想在死前请你不要伤害我弟弟,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你有弟弟?”
“他叫做默斯坦,现在应该在自己的卧室。听说他和安索斯顿的被监护人是同学。”
“你说的是堕天。”随行道:“我不过问堕天的学校生活,那并不由我负责。”
米勒斯膜叹了口气。
“那么,如果你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杀我,却又像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的书房,用琴弓对准我,是为什么?”
随行基督回答问题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任务一定要出动,至于是否执行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
“听说你猜到我们今晚的行动。”
“安索跟你说的吧。”米勒斯膜道:“严格说来并不是猜到,我只是希望各各他可以除去反战派议员。”
随行基督听到最后这句话,挑起眉毛:“我们的计画稍有变更,今晚的清理并不完全针对反战派。”
“是吗……”
随行基督说:“从此以后不分敌我。我们想杀谁就会杀谁,只要能够造成恐慌的行动都好。”
“为什么这么做?”米勒斯膜听了相当质疑:“这种行动有什么意义,和恐怖份子有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随行基督难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总之,从此以后各各他不仅只是为了与赛亚克里尔敌对而存在,塞万唯尔也是我们痛恨的对象。”
“……这样真的比较好?”
“我说了我不知道。”随行基督淡然看着米勒斯膜:“大家都是自私的,在找到方法之前,我们会竭尽所能的尝试。”
米勒斯膜沉默许久,眼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钢笔。然后他又抬头看着随行。
“是为了达成什么事情的方法。”
随行基督再度摇头:“报复的方法。可是,连要接受报复的是什么人都不晓得,我们都在寻找。”
米勒斯膜叹口气。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
随行基督知道米勒斯膜无法理解。他那张漂亮秀美的脸孔在晕黄灯光下看起来脆弱又不切实际,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改变多少,却不知为何显得沉重万分。
“……我绝对无法坦然告诉艾斯密,要他忘掉父母被杀的仇恨;我也无法故作平静,安慰沙勒美忘记赛亚克里尔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事情。”随行基督那双湛蓝色眼睛直挺挺地看着米勒斯膜:“对他们来说,即使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示,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米勒斯膜愣了愣。
“很久以前我就想问,沙勒美四年前究竟怎么了?”他问:“那件事闹得很大,安索斯顿和西铎克甚至差点被塞万唯尔政府逮捕,柏蓝与沙勒美失联长达一年。”
面对这问题,随行基督沉默了一分钟,像在思考是否应该告诉米勒斯膜。半晌后,他才再度开口。
“柏蓝四年前拿到一份和赛亚克里尔军队内部有关的机密文件,赛亚克里尔军方得到消息后,派出一支特种部队进入我国,他们的任务是抢回那份文件。这件事发生在七二七战争开打后没多久。”随行基督说话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像是不想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因为这不是令人觉得愉快的谈话:“柏蓝当时带了支军队驻扎艾札拉市北方,那支特种部队却认为文件被储放在柏蓝位于辛波提市的家中。特种部队以游击战的方式攻入柏蓝家里之后,把他的妹妹,也就是沙勒美抓起来,逼她交出那份机密文件。后来,是西铎克、安索斯顿和艾斯密听到消息,才赶到辛波提市救出沙勒美。”
米勒斯膜才听到这里就已经皱起眉头;随行继续往下说。
“他们在柏蓝家中的地下室找到沙勒美。当时沙勒美被那些士兵严刑拷打,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喝水,身体的状况相当不好。不过真正让他们三人失控、杀了所有该作为人质的士兵的原因,那些特种部队的士兵花了好几个晚上轮暴沙勒美,衣不蔽体。”
他抬头看着米勒斯膜。
“这件事情我们没人告诉柏蓝,你也不能说。”
米勒斯膜的表情讶异万分。
伏燹基督昏昏欲睡,陷入半眠半醒之间。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有个人接近自己,然后有只手轻拍她的肩膀。伏燹基督自然不可能回应对方,她下意识使自己更专心于睡眠,赖在柔软的沙发上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伏燹大姐。”
是堕天的声音,但此时这道声音只像是催眠曲。
“伏燹大姐,老大叫妳过去。”堕天基督持续拍她肩膀,靠在伏燹耳边道:“老大说妳再不过去,中午的事情就找妳算帐。”
即使嘴上这么说,下午才放学回家的堕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中午的事情”。
堕天照着圣子吩咐,心不在焉的说了圣子要他传达的话。其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达成其他基督都束手无策的任务:叫伏燹起床。
吓!
堕天基督灵敏的反射神经使他倏然朝旁边退,并且惊讶地发现,伏燹基督竟像吃错药那样立刻从沙发上跳起,精神百倍!原本睡在伏燹旁边的小猫阿九也被伏燹吓到,喵喵叫快速爬到地上,叫声凄厉又可怜,抗议伏燹把牠从美梦中惊醒。
可惜伏燹根本没理牠。
“什么啊,太过分了!”
伏燹忿忿地说,满是怒容。
“十字那家伙不是承诺摆平吗!”
她倏然转头,怒视着堕天,堕天虽然表面平静,其实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出冷汗;他可以感觉伏燹基督并不是平常玩闹的那种愤怒而已。
“圣子真的这么说?”
“呃……对。”
“……十字回来就知道好看,我不干秘书了。”
低沉着声音宣布之后,伏燹基督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沙发上的被子往圣子书房的方向走。
阿九原地观察状况,堕天好像没有理牠或跟牠玩的意思,所以阿九选择跳到拖地的棉被上,用爪子牢牢抓住被子,像坐雪橇那样安稳的继续在被子上睡觉。
不过阿九忘了,要到达圣子书房之前,牠和伏燹会经过许多阶梯。
直到伏燹基督相当不服气的走进圣子书房,阿九已经在阶梯上巅簸了数十次。到最后牠只能放弃在棉被上睡觉,转而赖到楼梯扶手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蜷起毛茸茸的身体打盹。与此同时,伏燹走入圣子的书房。
她手上依旧拖着长长的被子。虽然伏燹基督故意装的镇定,依然可以感觉她有一点作贼心虚。
“圣子,找我什么事?”
毕竟,她还是怕圣子,因为是自己理亏在先,天知道那些盘子应该很贵。
“喔,伏燹,妳来了。”圣子基督要伏燹坐在她书桌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满脸微笑,模样甚是亲切。
伏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唔……以斯拉,妳找我究竟……”
连“以斯拉”三个字都喊出口,伏燹的语气里有些套交情的意味。反观以斯拉,仍旧气定神闲。
“是这样的,伏燹。我在想,反正妳不喜欢当十字的秘书,对吧。”
圣子基督笑盈盈,让伏燹不知道该诚实回答、还是应该反向作答?走错一步路,后果可能会很凄惨……
就在伏燹还考虑要怎么回答圣子的问题时,圣子又接话了。
“干脆我找影担任十字的秘书,这样妳就不用这么辛苦。”
伏燹心中尖叫出声,好棒啊!
十字基督和随行基督一同行走在石版铺成的道路上,朝他们的车子走去。碎雪飘散,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加快脚步。
“所以,你并没有杀了米勒斯膜?”
“嗯。”
“我想也是。”十字基督从大衣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杀米勒斯膜实在是个奇怪的决定,我们或许更应该早点结束麦洛尔·柯里昂的生命。”
“……你也抽烟?”
“你不知道?”十字基督疑惑道:“我没晓星烟瘾这么重,可是偶尔也会抽。当然了,大部分时候是陪晓星,我独自抽烟的次数并不多。”
随行没有回话,但心里想:居然四两拨千金,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晓星身上。
十字依然笑嘻嘻的继续说:“所以,你也要一根吗?”
“不用了。”随行推辞以后,十字便把香烟点燃。下雪的天气里,十字的烟头一明一灭,很是萧条。
“明天我还得开会,事情怎么这么多。”十字基督低声抱怨,滑开手机盖确认时间,走到一辆银白色的私家车前,掏出车钥匙解开车锁。
“我们回去吧。”
十一月十三日清晨,议会院的议员们搭上私家汽车,准备赶赴议会院开会。十一号宣布临时休会的会议已事先宣告将在今天重新召开,加上今天也是选举议会长的日子,因此院外吸引许多媒体聚集。
一大早,有些敏感的人开始察觉气氛似乎不对劲。部分大议员级的元老们并没有准时出现在议会院,十点钟左右,会议厅的大门缓缓拉上,直到这时这些大议员都还未赶到现场。对于议会院的议员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迟到更羞辱他们。
会议并不因为议员的迟到而被中止,因此选举依照安排,将在十五分钟后进行投票。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朝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方向前进──到目前为止仍旧担任议会长的麦洛尔·柯里昂就在选举之前,众目睽睽下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出去,等他再度回到会议厅,身边多了一名高阶警官,并且向众议员宣布一件惊人消息。
后来议会院之外的媒体也开始骚动。
圣子基督在吧台处泡了一杯热可可,转开客厅的电视,让新闻的声音播报出来,然后走到与内庭院相连的落地窗前,把打开的窗户关上。
科索沃·克劳亚于昨晚十一时,被家人发现在床上窒息。
布蓝斯·劳莱与夫人、家中男仆遭职业杀手扭断颈项。
波特莱斯·达文西与四位特别助理,惨遭尖细的未知凶器杀害。
塔帝斯·范薛全家毙命,凶手下手惨烈。
凯德·雷马克昨日晚间于家中用餐,头部遭类似霰弹枪的特别武器轰成蜂窝,尸首难以辨认。
所有塞万唯尔新闻台都以相当严肃紧急的态度报导五位议员的死讯,新闻上不断出现议员宅邸附近的社区景观,跑马灯持续呈报各区最新消息,各家记者忙着围绕在议会院、警务部、高级豪宅区等地想要采访一线议员和警官,过了十五分钟,主播们陆续报导警务部长焦头烂额的局促画面。
议会院坚持必须如期举行议会长选举,因此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议会长并没有下令再度休会。只将原本安排的选举时间向后延半个小时,便开始进行投票。
圣子基督喝着热可可,并不是很热衷、但确实注意着议会长选举的新闻。她的心里猜测这次会由哪一位大议员当选,或者会出现什么让众人跌破眼镜的选举结果。
刚刚得知连续几位大议员昨晚丧命的消息,这些被关在议会院里的议员们,自然不可能不有所警惕。才听到消息,他们铁定就明白──这些暗杀事件并非针对被杀死的议员个人,因为五位议员之间甚至彼此存有敌对、猜忌关系──杀手是向所有议员发出警告。
但是杀手究竟想警告什么?
大约又经过十五分钟,议会院选举结果出炉。新当选的议会长是名为格菲·柯尔的新锐议员,不是一个令圣子感到诧异的结果。称格菲·柯尔为“新锐”议员,并非代表格菲·柯尔相当年轻,事实上他已经接近五十岁了,但是以政治家的经历来说,却是和十字一样今年九月才进入议会院的新人。
进入议会院之前,格菲·柯尔是事业有成的资讯产业商人,他在两年前把自己开设的公司股份卖出,赚了一大笔钱,然后用这些钱入主议会,当时曾经受到媒体关注。
由这类新人担当议会长,其实并不令人意外。议会院势力长期受多重派系分割,因此大议员们本来就不容易把票集中在自己身上。加之今天议员们才刚得知五位大议员丧命的惊人消息,此时多少带点人人自危的心态,谁也不想在选举上出尽锋头。参选的大议员纷纷交代他们派系之下的议员,把手中一票投给无关紧要的对象。
也因此,不属于任何派系、原本应当势单力薄,却刚好出来角逐议会长之座的格菲·柯尔,在这番情势下以多数票当选。
公布了新任议会长,新闻台就把焦点转向五位大议员离奇死亡的报导,而议会院继续十一号没有结束的议会讨论。
血基督从走廊另一端来到客厅,抽走书架上几本时尚杂志,经过圣子身边的时候,圣子抬头看她一眼,然后指着电视萤幕问:“妳说的婴儿就是那位?”
血基督顺着圣子的指尖看去,新闻画面是医护人员从塔帝斯·范薛家中抱出一名哭泣中的婴儿。跑马灯打上字幕:塔帝斯·范薛年纪最小的孙女。是家中唯一留下的活口。
“原来是女婴,嗯,就是她。”血基督说:“在我怀中完全没有哭闹。”
“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圣子基督微笑:“身边尽是些陌生的味道。”
“与其让那种人当他的父母,不如做个孤儿好。”血基督盯着萤幕好一会儿:“会由谁来领养?她的外公?”
“她外公、外婆前一、两年已经去世了,她母亲是独生女,所以没有其他亲人。现在与塔帝斯·范薛关系较疏远的亲戚,人人都想抢这个机会。”圣子说:“取得她抚养权的人就取得一大笔遗产代理权。不会有人想让出这块肥肉的。”
“……我把她带回来呢?”
圣子基督被这句话吓到。
“什么?”
从塞万唯尔飞往东北四小国之一──维尔雷兰的班机上,走入一名戴着几乎盖住整张脸的暗棕色太阳眼镜的年轻女人。她肩上背着Fournier今年推出的拼布肩包,穿着蓝绿色麂皮上衣、黑色紧身长裤、短筒马靴与黑色薄风衣,手上则拎着暗紫色的雪衣和小型旅行袋。
她上了飞机,走过头等舱和商务舱宽敞的走道──很可惜,她用假护照订的机票是经济舱的──然后敏捷但满脸不快的在经济舱里寻找她的位置。
女人先把外套丢到靠窗的座位上,垫脚将旅行袋放入头上置物箱,越过她座位隔壁的陌生男人,坐定座位。
到此,女人才把脸上的太阳眼镜摘下。
一张深邃标致的脸,黑发、黑色的猫眼。她的脸孔曲线柔美而细致,也因此搭配夸张的大型太阳眼镜,更显得十具特色。
女人是伏燹,不过此时护照上的假名是“丝德琳·肯达”。
她的内心满是针对圣子的抱怨言语,尽管外表看起来还是相当正常。圣子基督奸诈的以“不用当十字秘书”为条件,驱使伏燹现在必须登机执行一项任务。
“因为餐桌上不能发脾气的规矩,中午才没有拆穿妳。加上我交代的这件任务不太困难,又可以当天来回,所以就这么决定。”圣子当时以直述句缓慢的告诉伏燹。
为什么不找血?
“类型不适合她。”
凭良心讲,伏燹也这么觉得。
总之,在圣子半武断半哄骗的情况下,伏燹基督被迫远离各各他温暖的床榻,远赴此处受尽折磨。
说到底,还是因为十字的关系;伏燹基督默默咬定此时并不知悉此一事情的罪魁祸首。
伏燹基督将肩包放到座位底下,扣上安全带后,百般无聊的盯着窗外。
伏燹的隔壁,坐着一名金发、蓝眼,看起来不太正经的佻达男人。伏燹在他身边坐下之后,原本看着财经新闻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任谁都不会否认伏燹实在是个美女。严洲人深邃的脸孔又带有几分兆洲人特有的神秘气息,融合成一种混血的魅力。漂亮的脸蛋、柔顺的秀发、比例美好的身材和品味极佳的穿著打扮。此时伏燹一手托腮,一手摇晃手上的太阳眼镜,看着窗外停机棚若有所思。
趁着空中小姐起飞前做最后确认,经过伏燹身边时,伏燹向她们要了一份报纸。翻开头版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社会新闻,毕竟五位议员死亡的消息早晨才发布,清晨就送上飞机的早报自然来不及刊载。伏燹基督失望的把报纸折好,塞入前方置物袋,此时飞机刚准备起飞。
听完机长做的简报,空姐们也停止走动。飞机缓缓滑到起飞跑道,伏燹基督便将太阳眼镜重新戴到脸上,靠着座椅等待。
她身边的男人注意到她眼镜的品牌,也是个相当有名的牌子。他猜测,这名美女在起飞前戴上太阳眼镜,应是要防止飞机起降时引发的头晕等症状。
过了没多久,飞机平稳上升至平流层,待机身状况一切稳定,安全带号志灯也熄灭了,伏燹松口气。
“……不好意思,这本杂志可以借我看吗?”
伏燹基督此时礼貌地询问坐在她旁边的男士,露出一个不卑不吭,带点傲气却又亲切可人的笑容,指着男人置物袋夹着的一本时尚流行杂志。
“喔,当然可以。”
男人立刻替伏燹把那本杂志抽出来,交到伏燹手上。他指尖碰触到伏燹的手指,感觉伏燹修长白皙的手指略低于他的体温。
伏燹因此翻开杂志开始阅读,而男人则以不太明显的动作观察她的侧脸。伏燹基督摘下眼镜,嘴巴习惯性地咬着镜框尾端,专注但不过于认真的看书。
“……妳一个人旅行?”
男人稍有突兀,但自然而然的对伏燹发问,语气颇为绅士。
这就是所谓的搭讪。
“是啊。”伏燹给男人一抹微笑和友善的回应:“我打算到维尔雷兰首都,朵铎洛市看看。”
“嗯,虽然贫穷了点,维尔雷兰的确是个值得造访的国家。”男人顺势说道:“我是职业摄影师,要去那边替下一季的作品取景。”
“唔,你说的取景,该不会是替杂志工作?”
那男人颔首,戏谑的笑。
“事实上,我替妳手上正在看的这本杂志工作。”
伏燹基督听了,表情瞬间转而诧异。
“《Fashion》?它每一期的主题照片都很精采,颇具国际水平,我一直很喜欢。您该不会就是……”
“──夏佐·汀柏瑞克。”
果然是个伏燹注意很久的摄影师。男人知道自己搭讪成功了,他的手和笑容一起诚恳的伸到伏燹面前;伏燹回握。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丝德琳·肯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