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议会院结束会议,十字基督原本以为总算可以回家,正想打电话连络影──可惜十字不知道为什么圣子把伏燹换成了影──经过会议厅大门的时候,与麦洛尔·柯里昂擦肩而过。
“好久不见,席隆特议员。”
其实并无与十字很熟的麦洛尔·柯里昂停下脚步,笑瞇瞇地与十字打招呼。
“祝福您,席隆特议员。我很庆幸当初没有二度角逐议会长之座,向媒体举荐您的时候,您明白拒绝参选的决定也相当明智。”
十字基督当然不想理会这名议会院老狐狸,但是基于礼貌又不可能掉头走人。他选择友善反问麦洛尔·柯里昂的话。
“喔,为什么这样说?”
“还记得普洛文·柏查诺老先生?”
这个名字十字怎么可能忘记,他是前任议会长,也就是之前被随行手刃的那一位。
麦洛尔·柯里昂没有等十字回应,继续说下去:
“先是普洛文·柏查诺老先生遇害,凶手至今还未落网。重新选举议会长的前夕,又连续死了五名大议员,其中三位正登记参选议会长。这番巧合岂不令人害怕?”
“难道您暗示有人专门杀害“议会长”?”
“凶手八成是各各他。您看如何?”
“这是空穴来风的猜测,或者您握有什么旁人不知的情报?”十字云淡风轻地问。
“说猜测过于空泛,说情报也过于武断。”麦洛尔兴致极好:“就一句话:当今塞万唯尔,除却各各他,还有哪个组织有这番资源,一夕之间派出五名、甚至更多的高身段杀手,解决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人?”
十字心想,好一个尸位素餐,也不照照镜子。
“这倒有几分道理,可惜我对塞万唯尔幽冥里的势力向来不甚明了。”十字眼神一转:“倒不晓得柯里昂阁下颇有几分研究。”
“这是必然的,若要在政治圈混下去,不有些自己的人脉总绑手绑脚。”
“喔,是说柯里昂阁下也有自己的……”
麦洛尔·柯里昂哈哈大笑:“杀手岂非要有就有?还得培养足够的环境、寻找有这番资质的人才、以及时间。我麦洛尔·柯里昂可没这等本事。”
“听起来这各各他,却颇有本领?”
“不只有本领,还唬得让人害怕。”麦洛尔·柯里昂又说:“话说到头,我真庆幸当初临时议会长选举的时候,各各他在国外活动。”
“国外?”
麦洛尔·柯里昂解释:“那阵子,赛亚克里尔国家资料所遭到入侵。我没记错吧。”
十字基督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即使真实情况并非如此:“看来除却各各他是个传说中的杀手组织,没想到,竟和政治有些牵扯。”
“今天之前,我也没敢肯定。”麦洛尔·柯里昂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十字基督微一颔首,便结束话题。麦洛尔·柯里昂拍了拍十字的肩膀,向他告别。
经济舱的盥洗室传来缠绵喘息的声音。
伏燹基督的舌头在夏佐·汀柏瑞克口中打转,温柔但充满热情,夏佐也拥吻着伏燹,揽着纤细的腰,将她抱上洗手处旁的置物台。伏燹基督坐在台上,低头环住夏佐的脖子,将舌头从他口中伸出,在嘴边舔了舔。
“嗳,说正经,你真的是摄影师?”
“没有骗妳的理由吧。”
夏佐·汀柏瑞克给了一抹戏谑的笑容,追上伏燹唇畔,先吻了几下,才再度抓住她令人着迷的舌头,继续长而彷佛未曾止息的深吻。他宽长的手指陷入伏燹的黑发里,像陷入缱绻的黑暗,情绪因为缺氧以及兴奋而越甚高涨,把伏燹基督抱得扎实,既热情又克制力道,深怕过大的力气弄伤伏燹,同时呼吸吐息间却充满压抑不下的澎派。
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喘息索求,空气的热度高升着,皮肤也逐渐泛出淡淡的粉红色。夏佐的右手掀起伏燹的上衣,接触着她纤细的肌肤,更进一步往上摸去,而伏燹的手也滑进他衣内,毫无阻隔地滑在他胸膛上。一声很轻的喘气,两人头顶响起机械的回音,机上广播系统正巧被机长打开。
是已到达目的地、飞机准备降落的通知。伏燹和夏佐默契极佳的慢下他们的动作,然后从彼此口中抽出属于自己的舌头。
“……要降落了。”
“妳住哪间饭店?”
伏燹基督笑而不语,让夏佐将她从置物台上抱下。她轻手轻脚打开盥洗室的折门,一个人先溜出去。为了避嫌,夏佐则等伏燹离开一阵后才出来,慢慢地走回座位。
伏燹已经在位置上等他。他才刚扣上安全带,伏燹便倚着他的肩膀,在耳边告诉他一家饭店的名字。夏佐心里窃喜,因为那和他预定下榻的饭店是同一家。
“我要睡一下,到了机场再叫我。”
“妳不习惯坐飞机?”
“对啊。”
伏燹随口答话,扬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将挂在胸前的太阳眼镜重新戴回自己脸上。
“肩膀借我用。”
夏佐自然没有说不的理由。他任凭伏燹柔软的头发枕着自己左肩,看着伏燹沉沉睡去。
飞机从广播到降落大约花了二十五分钟。降落过程非常平稳,没有遇到任何问题。等到机身停妥,前面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都开始下机,夏佐才舍得把伏燹叫起来。
他相当绅士地站身替伏燹拿行李,才拿自己的黑色行李箱。伏燹看了一眼,心想那应是专门收纳精密相机所设计的箱子。
两人走下飞机,在连接桥内依旧神情愉悦地交谈。经济舱旅客人数众多,因此两人的前后方都是人群,当夏佐揩着伏燹弯出连接桥,要往出境大厅去的时候──一秒钟的闪神,伏燹基督凭空从夏佐眼前失去踪影。
他停下脚步,左右看看。
不管朝哪个方位望,完全搜寻不到伏燹基督的影子。
坐在维尔雷兰飞往塞万唯尔艾札拉市的班机上,伏燹基督重新戴起她的太阳眼镜。她将一枚芯片从透明塑胶盒中拿出来反复观看,再把芯片确实收回盒内。
“夏佐·汀柏瑞克?”
伏燹基督露出感到有趣的笑容,向空姐要求一份当月《Fashion》杂志。翻开最后面的访谈与下期企划,总编辑透露十二月的《Fashion》将刊登一组名摄影师夏佐·汀柏瑞克所拍摄、保证标新立异的作品,主题是杀手。
而那组照片的原始档,就在伏燹手中。
接吻的时候还是应该小心扒手。
留着茶褐色长卷发、搽着淡红色口红的女人坐在车内,拿一面随身镜检查自己仪容。她用小指腹抹掉唇边多余的唇蜜,两唇轻合,给镜中自己一抹微笑,才满意的阖上镜子,打开车门,旋身下车。
她站在一条斑驳、略带青苔的页岩石板路上,墨黑色的小羊皮软踝靴衬托着她小腿的性感曲线。即使天气阴冷,女人穿着一件纯羊毛织成的格菱纹卡其色短裙,配上三色染的丝绸金绿色衬衫,肩上罩着未经染色处理的貂皮无扣大衣,拿着一只蟒蛇皮纹的手包。
她将车子停在内政院警务部的户外停车场,优雅从容地走入警务部大楼。她过于高品味的穿著打扮,和警务部讲求的纪律、严谨、整齐似乎毫无关系,因此她的到来彷佛是独立于警政体系的外人,但每一名警务部内勤人员见到她,无一不诚惶诚恐地道了声安。
她是艾丝梅拉妲·尤尼斯。
艾丝梅拉妲踏着富节奏而轻柔的脚步走入警务部十一层,来到一间会议厅前。她以右手敲响门板,发出相当礼貌的叩叩两声。这声音既不大地让人觉得干扰、又不小声到容易忽略。
然后艾丝梅拉妲伸手转开门把。
“您终于到了。”
一道略带微笑,有些如释重负的声音传到艾丝梅拉妲耳边。眼前是亚尔帝,以及数位警察大队第二队的队员。
“亚尔帝·席多得,许久不见。”
“尤尼斯队长,之前我曾请人转告,希望您能出面协助我们,可是很显然您并没有把这个请求当一回事。”
艾丝梅拉妲莞尔一应:“因为我认为,就算不理会席多得队长您的请求,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
“我们……”
艾丝梅拉妲用眼神阻止亚尔帝继续把话往下说。
“我今天过来这里,没有任何听候指教的意思。赶快进入正题吧。”
亚尔帝摊了摊手,知道他不可能为自己挣得一席说法。
艾丝梅拉妲拉了张空椅坐下。会议厅内,左边是一面白板,上面贴着几个人的照片,艾丝梅拉妲望了一眼,其中一些面孔她认得。
白板前面站着尉尔,他只觉得艾丝梅拉妲万般眼熟,盯着对方半晌之后,尉尔想起;他在艾札拉市北边某家咖啡厅,曾经碰过这名女人。
就在与基督约定合作的那家咖啡店。
尉尔与银、实姆对看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女人即是塞万唯尔国家警察大队,第一队的队长。
“尉尔,你重头解说。”亚尔帝对尉尔交代:“简单重复就可以。”
“好。”
尉尔答应,重新瞪着白板上排开的六张照片。
“这些是目前我们所能掌握到的各各他的资料。”
他道,指着一张彩色照片,影像中是个相当漂亮的金发男人。
“他是德瑞里西华·昂·密根利斯,授勋伯爵,这是他最难搞定的地方。另外同时也是时装界炙手可热的男模特儿,代号是绽华;”
然后指着旁边同样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背景在议会院。
“这位是安索斯顿·席隆特,议会院列席议员,我想应该无需赘言;代号十字;”
接着是一名相当年轻的女人,外貌看来似乎还未脱离青涩。
“这张照片是血基督,本名沙勒美·提斯狄,不过至少是四年前的影像了。”尉尔解释:“最近的影像则无法取得,我们怀疑她和一名塞万唯尔军人有血缘关系。”
他的手指又移到下一张照片,是位红发男学生,格式像是从学生档案中找到的照片。
“蓝肯·别林,现在就读艾尔帝凡高中三年级,安索斯顿·席隆特的被监护人,应该也是各各他的一员,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代号。”
顺着下去是名黑发女人,照片中的女人行走于大街上,应该是偷拍的。
“格丝提·袭拉斯特──袭拉斯特皇族的后裔,也因为这层特殊身分让我们难以对付。她的代号是伏燹;”他停顿半晌:“最后则是这位──”
尉尔的手指停在一名有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照片前,那女人并没有看着镜头,背景是某场宴会。
“我们无法查到这女人的资料,只知道她的代号是虎,似乎和塞万唯尔最大的一些黑道有牵扯。”
艾丝梅拉妲坐在她的位置上,听完尉尔的报告,用漂亮的手指示意白板上写着的几个字词。
“那些是什么?”
白板上用蓝色的笔写着“晓星”、“影”、“随行”、“万灵”、“圣子”、“堕天”,共六组词语。
“这些是完全无法掌握资讯的人。”尉尔边说边指着蓝肯·别林的照片︰“这个学生的代号也包括在其中,我们只能确定他不是晓星。晓星基督的状况比较特殊。”他耸耸肩:“我们都见过这名男人,但是没有人有办法取得他的影像。”
“不打紧,我知道他是谁。”艾丝梅拉妲笑瞇瞇的说,从蛇皮手包里拿出手机,找到晓星的照片,将手机画面对着尉尔等人:“这位?”
“啊,您怎么会──”
“他是本国军人,本名艾斯密·米赫尔,服膺于直属军务院长的国家机密特种部队,你我都心知肚明的那支部队。”
听到这话,尉尔又一惊:“您是说……”
“TheFalconArmy。”
极清澈的声音。
“TheFalcon……”亚尔帝皱起眉头:“各各他和军队有牵扯?”
“不,不相干,毕竟TheFalconArmy随着国家机密特种部队总长的去世,早已形同灰飞烟灭。没人知道这支部队去了哪、又由哪些人组成。”
“谁晓得,或许各各他都来自于这支部队,这正好合理解释何故各各他能短时间内、群集如此多身手不凡的杀手。”
“即便如此,也和军务院没有关系,不是吗?”
亚尔帝试探性地说:“从您的语气,既然十分肯定各各他和军队没有关系。想必您在TheFalconArmy有些人脉。”
譬如间谍?
“我无需为您的猜测负上任何责任。”艾斯梅拉妲倒露出了让人抓不出意思的微笑。
“军务院主战、各各他前日的暗杀行动,也像是在怂恿战争。”亚尔帝又问。
“更详细的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但倒是可以告知:从军务院这条线追查基督们的背景,席多得队长,无疑是缘木求鱼。但,晓星基督出自TheFalconArmy确实属实,您最该担心的,应是他由于有这层特殊身分保护,我们难以调查其背景。”
亚尔帝还想说些什么,但思忖之后把话收回心里,示意尉尔继续交代情报。
尉尔敛了敛眼:“诚如两位队长所言,晓星基督的背景特殊,警务部不好冒然着手。除此之外,调查其余成员也都碰上类似的困难:绽华基督和伏燹基督,这两位不用说,挟仗着贵族身份,很难追查底细。至于十字基督,议会院议员──”
尉尔看了银一眼,银便把尉尔的话接下去。
“因为无论如何都调查不出十字基督的背景资料,上次我做了手脚,让八卦杂志的记者对安索斯顿·席隆特起兴趣。结果三名追查安索斯顿·席隆特新闻的外线记者车祸惨死,此后再也没有记者追查席隆特的消息。”
“我有听过那场车祸。”艾丝梅拉妲若有所思。
“再来说到蓝肯·别林和血基督。”尉尔又继续说明:“蓝肯·别林因为是在校学生,身家资料的调查没有太大困难。关于出生地点、出生日期、年龄、血型等都很好取得,但是学生资料卡上的地址并不是各各他的住址,电话也只是他私人手机,不能代表什么。去追查手机的登记住址是假造的,又因为蓝肯·别林没有直接犯罪证据,我们无法申请调借指纹档案。血基督的亲属──我们猜是哥哥──是本国军人,但除了军籍卡上提供家人的姓名,让我们猜测血基督本名应该是“沙勒美·提斯狄”,除此之外她的背景也相当难以调查。”
“简单来说,几乎什么进度也没有啰?”
“……没错。”
“没关系。”艾丝梅拉妲支着脑袋思考半晌以后,开了口:“如果各各他不过是个以杀人买卖为业的杀手组织、或者只是和赛亚克里尔敌对的激进派团体,我并不想亲自出马。不过,既然各各他开始连塞万唯尔的内部政治安定都要干扰,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她的态度轻松,指着白板上十字、堕天、绽华、伏燹、血和虎的照片,然后摊掌微笑。
“各各他都是俊男美女,这些人的照片我可以带回去吗?”
“请便。”
“另外,你们手上能拿到这十一个人多少资料,全部复制一份给我。二十分钟内请处理好这件事情。”
亚尔帝给尉尔和银一个眼神,两人便退出会议厅,匆忙准备所有文件。
“听说你们也有九荒的资料?”
尉尔与银一踏出会议厅,艾丝梅拉妲便向亚尔帝提问。
“……连九荒的也要?”
“不行吗?”艾丝梅拉妲莞尔:“我认为,要求第一大队对付九荒的命令,会比铲除各各他还要早下达。”
亚尔帝不明白为什么,目前为止国内意欲与赛亚克里尔对立的理由并不多……
“难道是宣战的立场?”
“没错。”艾丝梅拉妲说:“这就是各各他讨厌的地方。他们可能左右议会院偏向与赛亚克里尔宣战的立场,至少现任议会长不是反战派。”
“所以议会长在正式宣战之前,应该会要求……”
“杀几个九荒来示警。”艾丝梅拉妲道:“给我资料吧。”
亚尔帝思考半晌,转身与费利尔交谈几句。费利尔离开会议厅,但回来得很快,手上拿着几张刚印出来的照片。
“这是尉尔上次在凯礼格大饭店照到的。妳记得十一号晚上有爆炸?”
“十二日清晨的新闻,但是和方舟的报导相比,微不足道。”艾丝梅拉妲接过那些照片,一共三张。
“安迪斯·奥戴利蒙、古列·法莱斯。”亚尔帝指着其中两人告诉艾丝梅拉妲:“大名鼎鼎的八荒后主和他的副官;至于这位红色长发的男人,我们查不到资料。”
艾丝梅拉妲将那三张图拿起来看了看:“奥戴利蒙,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赛亚克里尔的三王子。”
“正解。”亚尔帝道:“尉尔在凯礼格大饭店拍到的。只凭照片能找到的资料有限。”
艾丝梅拉妲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如果妳想要更多九荒的讯息。”亚尔帝缓缓说,口气有点无奈,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可以问问各各他,他们掌握的资讯比较多。”
“喔?”
“……我们之所以知道九荒下榻凯礼格大饭店,因为那场爆炸是各各他搞的。”
艾丝梅拉妲露出富饶趣味的表情:“你是说,各各他故意告诉警察,赛亚克里尔的九荒就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