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燹基督搭乘的飞机降落在艾札拉国际机场,晓星基督开车去接她回来。一上车,伏燹基督把她盗来的记忆卡丢到晓星外套口袋,靠在窗户边昏昏欲睡,晓星基督边开车边拿出数位相机,把记忆卡插入数位相机的凹槽里。
他趁着马路红灯时一张一张看照片。那些照片是原始档案,都没有经过特效修片,不过依然可以感觉出摄影师的高超摄影技巧,在营造立体感与画面丰富度上,令人诧异,好像每一张照片都是一幅构图完美的图画,张力和力道表现得均匀又震撼。
当然,照片中模特儿的肢体语言也非常丰富多变,才能营造出如此成功的影像氛围;不过晓星基督认为摄影师的功劳较大。
“妳睡着了吗?”晓星基督将数位相机收到置物柜内,询问伏燹。
“……快了,怎么?”
“妳的任务完成得很快,圣子原本以为妳需要到饭店才下手。”
“喔,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伏燹基督勉强自己坐好,选个较能驱散瞌睡虫的姿势:“色狼总是很好搞定,你懂我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晓星便明白了。他把一根香烟咬在嘴里,伏燹则默契十足的替他用仪表板前的打火机点燃烟头。
“妳还好吗?”
“为什么我不好。”伏燹基督疑惑的噘着嘴:“那男人比较可怜吧,虽然我没有杀了他。话说回来,陪他玩这么久,偷走那家伙或许熬夜努力几星期的作品,我觉得这笔交易相当划算。”
晓星基督没再说什么,他打开车窗,呼出一口白烟,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窗外冷肃的空气涌入车内,让原本开着暖气空调的车子顿时又冷了起来。
尽管如此,伏燹并没有要求晓星关上窗子。她闻着冰冷寒风中的香烟味道,改靠晓星肩膀。晓星基督感觉伏燹将全身力道都交在自己肩上,便知道伏燹又准备睡觉。他不再说话打扰,只管让伏燹沉沉睡去。
他开着车子一路向北,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并不是车辆尖峰时刻,马路几乎没什么阻塞。中间只有在两个路口处转弯,大体上走最快的捷径朝艾札拉市北边儒尔丹别墅区前进。
车子上山之前,他们来到皇后路与克弗德尔路的交叉口。因为号志灯转绿,晓星基督并没有减速,同时竟有一辆闯红灯的柴油车横冲直撞,晓星眼一横,看见那柴油车正朝跑车飞速冲来。
当时晓星的车子行驶到路口中央,闯红灯的柴油车则从他们右方出现,庞大的车身瞬间已至伏燹右方,压上漆红色的车门!晓星基督猛踩油门,伸手把伏燹捞向自己,在看到车门变形的瞬间甩尾,千钧一发转了一百八十度,与柴油车连续碰撞,被柴油车卡住,强制拖行数公尺!
伏燹基督蓦然惊醒,看向右方。晓星扭转方向盘,打开右面窗户,让伏燹基督翻身而起,伸出右腿踢在与他们相连的柴油车上。这一腿很重,跑车脱离柴油车掌控,晓星立刻加速,车子高速通过路口,往山上的别墅区奔驰,一刻也未曾停下。
“……刚刚怎么了?”
“妳有看到司机长相?”
“有。”伏燹基督蹙紧眉头。
“那是故意的。”
“嗯。”伏燹顿了顿:“他们是谁?”
“不知道。”晓星基督咬着香烟,依旧不敢减速,故意在往山上的路迂回绕圈,直到确定柴油车没有跟来,才又朝各各他开去。他转头关心伏燹。
“有没有受伤?”
“这里。”伏燹基督检查自己右腿后方的伤口:“刚才踢柴油车的时候弄伤的,是被刀子划开。”
晓星基督以左手控制方向盘,看了看伏燹伤口的外貌:“没错。动作相当迅速,我并没有注意到刀子。”
“从驾驶座伸出来的吧,还好我腿收的够快。”伏燹基督有些不高兴:“或许对方本来想要截断我的右腿。刀锋上应该没有毒吧?”
晓星基督打开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柜,抽了纱布出来:“快到家了,在那之前妳先盖着这个。”
“你专心开车。”伏燹接过,自己动手保护伤口;晓星基督拼命抽烟,将窗子大开。
五分钟后,晓星基督把车子开进蔷门,替他们启动蔷门中控锁的是园丁,看到跑车右方被撞出一个变形的痕迹,立刻赶去帮忙。
因为右边车门已经整扇变形,伏燹只能爬过驾驶座,从左边下车。她的行动一拐一拐,下来之后拿掉盖在腿上的纱布,那条纱布几乎全是血色,晓星要她先进屋去。
“晓星先生,这台车──”
园丁正想说些什么,晓星基督向他表示不需要操心。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给一家熟识的修车厂,并且和对方约定时间来各各他拆车。只要把车子拆掉,分散成无以数计的零件贩卖,这台车就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也不用怕事后被追踪。
处理好这件事,晓星又往车窗内望一眼。副驾驶座上有些血迹,看来割伤伏燹的那刀相当不浅。他把置物箱里的数位相机拿出来,抽走座位底下常态放置的手枪,就将车钥匙交给园丁,吩咐园丁把车子开到地下室停妥,自己则转身开门进到屋内。
才刚走入客厅,他看到虎基督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的转电视,旁边是之前请来看护的护士,此时正熟练地替伏燹照料腿上伤口。
“虎,妳没事了吗?”
虎基督抬头看了一眼晓星,把电视关掉。
“当然没事,躺了三天,再不出房间走走我会闷死。”
晓星弯身和虎基督碰了两边脸颊,走到厨房开了瓶啤酒又出来。
“你们要喝什么?”
“我要姜汁汽水──”伏燹坐在沙发上喊,不敢乱动,乖乖的让护士消毒、包扎。
“我也要黑啤酒。”虎基督缓缓说;晓星又问那名金发护士。护士客气地说不用,于是晓星只多拿一瓶啤酒和姜汁汽水出来。
虎基督刚打开啤酒盖,开始灌入口中的时候葛雷林爷爷也走向这边。他来到大门前,拿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女仆露德亚跟在他身旁。
“葛雷林爷爷,您要出门吗?”
“我去散散步,小格丝提。”葛雷林爷爷和蔼的笑了笑,露德亚替爷爷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协助他穿好鞋子,便开门尾随在爷爷身后离开。
等大门被关上,虎基督疑惑看着伏燹。
“妳怎么会受伤?”
“出车祸。晓星那台宝贝的Rotherham2017报销啦。”
“嗯?”
晓星基督耸耸肩:“算是个契机让我换一部车。”
“不能修吗?”
“我想不要,拆掉比较保险。”晓星基督表示:“今天的情况像是被盯上,或许对方注意我的车子很久了。牌照也得再换一个。”
“但……”
伏燹还想说些什么,刚把玻璃瓶内的啤酒一饮而尽的虎却插了话:“牌照容易伪造,无所谓的。你们说车祸,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辆柴油车在皇后路与克弗德尔路口朝我们冲撞,拖着我的跑车行驶好几公尺。伏燹伸腿朝那辆柴油车施力,好让两台车身分开,但是柴油车的驾驶拿刀攻击伏燹,她的腿才会受伤。”
虎基督皱起眉头。
“谁找我们麻烦?”
伏燹基督耸肩:“我们的敌人很多哪。”
“九荒?”
对于虎基督的怀疑,晓星并不这么认为:“如果是九荒,这种私下行动应该更低调,而不是在大马路上突然攻击。”
“说的也是。”
看护替伏燹包扎好伤口,伏燹基督道谢,打开姜汁汽水开始喝。
此时屋外有一阵机车行驶接近的声音,他们自客厅的落地窗往外望,可以看到一名黑发女人骑着重型机车,自蔷门往瑰门接近,而蔷门的电动门还在缓慢关上中。
“原来血出去了。”
在虎基督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后方也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看,是圣子下楼的脚步。晓星将数位相机丢给圣子,圣子接住以后,给伏燹一抹笑容。
“任务顺利吗?”
伏燹故意撇过头赌气。
“除了伏燹之外,今天还有别的任务?”
“不是,晓星。”圣子回答他:“她去接婴儿回来。”
“嗯?”
虎基督没听懂,显然晓星和伏燹也是。
血基督的机车停在瑰门之前,圣子替她开门,血基督进入室内脱下黑色长靴,拉开皮衣拉链,将怀中抱着的一名婴儿交给圣子。
“妳们──”伏燹基督惊异万分:“她是谁?”
晓星基督认出婴儿:“塔帝斯·范薛的孙子?”
“孙女。”圣子纠正他:“我们会照顾她一阵子。”
“为什么──”
伏燹和虎带着抗议意味的疑惑几乎同时爆出。
“她原本被送到医院里,结果被人偷抱走。”血基督缓缓说:“这是一个小时前的新闻。我找到偷抱走她的人,把那家伙杀了。事实上这小家伙在医院差点被谋杀不下数十次。”
“如果她死了,塔帝斯·范薛庞大遗产的继承权就会旁落。”圣子道:“与其让她卷入政治败类的纷争中,不如把她带出来。”
“可是、谁负责照顾?”虎基督着急地问,眼睛带着极深恐惧,盯住从圣子手上又被转到血基督怀中的婴儿,好像那是某种怪物:“我可不想这──”
“妳看起来很害怕?”
一阵好听又带点嘲讽的声音,虎基督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绽华。绽华基督走到客厅,说话的语气缓慢而气定神闲:“妳的伤好了?”
“关你什么事?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我出现在哪里,是个人自由意志,不是妳这种人可以左右的。”绽华基督自顾自的走到门口,此时虎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外出用的大衣。
“你走开,快点出去,不要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妳可以选择闭上眼睛。”绽华基督冷笑。
“嗄──虎,妳怕婴儿?”伏燹基督朝虎基督靠过去,一脸好奇地问:“我只是觉得照顾小孩挺麻烦的,可是妳好像……”
“伏燹!”
伏燹基督从血基督手上接过婴儿,让那安静的小东西躺在自己双臂之中,故意朝虎基督靠近。
“妳看看,其实近看还挺可爱的──”
“妳走开!”虎基督歇斯底里的大喊,倏地跳起来躲到晓星后面:“这么小的东西,快拿远一点──”
伏燹调皮地跟上虎基督,虎基督气得破口大骂,急忙逃到更远的餐厅门口。伏燹还想跟过去捉弄,晓星却挡在她面前,从她手中接过婴儿。
“别闹了。如果我们要非法接收她一阵子,她的名字是什么?”
“好问题。”圣子基督思考:“我们替她另娶名字,省得惹麻烦。”
正准备出门的绽华基督给了意见。
“依瑞丝杜斯,这名字的意思是可爱。昵称是依菈。”
“喔,我喜欢,尤其是昵称。”伏燹投了赞成票,绽华似乎相当高兴。
“我没意见。”
“我也是。”
血基督与圣子纷纷说话;晓星也是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虎基督看着他们几人。
“……只要不是我负责照顾,我也无所谓。”
绽华基督留下一抹微笑,然后开门出去。
“不要又迷路,忘了怎么回来喔──”
伏燹基督笑嘻嘻的喊。
晓星基督怀中抱着依瑞丝杜斯,只见她吸吮着自己的手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为什么小依菈这么安静?”伏燹基督靠过去,玩弄婴儿另一只手的每个小指头,接着又玩弄婴儿的小脚:“她出生多久?”
“六个月。”血基督回答她问题,这让伏燹更兴奋。
“真是太可爱了。”
“我想,她有先天上的残缺。”血基督转头对圣子说话,但同时晓星和伏燹也在听:“绽华说过这婴儿或许有听觉障碍,我去医院一趟,的确如此。”
“是吗?依菈听不到我在叫她?”伏燹基督凑在依瑞丝杜斯耳边说话。不过除了她恶作剧吹气到小婴儿耳内以外,依瑞丝杜斯对任何声音都没有反应。
“即使如此,她来到各各他也没有因为怕生而哭。”
圣子基督感慨地说。晓星看他胸前的婴儿,依瑞丝杜斯此时双手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晓星注意到瞳孔颜色是漂亮的深紫──她左看右看,好奇地四处观望,最后抬头瞪着晓星基督,伸手去抓晓星的脸。
“早叫你胡子要刮干净。”伏燹基督责备地说。依瑞丝杜斯转头后看到伏燹,伸手抓住伏燹卷曲的黑色长发,咯咯笑着。
“换妳抱吧。”晓星基督把婴儿交给伏燹,似乎对这新玩具没什么特别兴趣了,三步并两步往楼梯去。
谁知道,才刚换成伏燹抱,依瑞丝杜斯顿时嚎啕大哭。伏燹基督显然被她的哭声吓到,不知如何是好,血基督便走过来接手,而婴儿一碰到血基督,竟又安分地盯着血的脸庞直看。
“什么嘛,她比较喜欢妳!”
伏燹泄气地抗议。接着她才发现,即使已经给血基督抱着了,依瑞丝杜斯有力的右拳头还紧紧抓着伏燹的头发,死都不肯放开。
“呃。”
伏燹想,她暂时走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