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諱處一,號曰玉陽子,王其姓也,家居寧海之束牟。幼喪其父,事母至孝。體貌魁梧,為兒童時不雜嬉戲,好誦雲霞方外之語。七歲遇束華教主,授以長生久視之訣。年一十有四歲也,偶步山間,見一老翁坐於盤石之上,呼之使來,摩其頂而謂之曰:汝他日必揚名於帝闕,當與玄門作大宗師。言畢乃起,曳杖而行。先生從而不捨,啟曰:公何人也。答曰:我乃玄庭宮主也。
回首不知所在。自玆之後,語言放曠,不與世合,行止顛狂。適大定春二月中,因暇日遊宴至范明叔之遇仙亭,乃見終南山重陽祖師在焉。祖師觀其骨格非凡,乃曰:汝肯從吾否乎。先生曰:僕所願也,敢不唯命。遂侍左右,與丘、劉、譚、馬定為莫逆之交,修真秘訣,靡不窮討。祖師呼而告之曰:文登縣鐵查山雲光洞,是汝登真之所,可以往居,幸無息懈。汝之名號,他日吾與汝送去。先生於是拜辭而歸,隱於洞中。至四月問,祖師將遊龍泉,借范明叔傘以蔽日,丘、劉、譚、馬先行,祖師在後可半里許,忽擲傘於空中,飄飄然起西北而飛不知所往。丘、劉輩驚,反走而問其所由,曰:搏扶搖而上,不知所以然也。自辰至哺,傘乃墮於雲光洞前,擊破其柄,中有道號曰:介陽子,名處一。介音竹,篇韻中本無此字,蓋祖師之所撰也,字作七人,表金蓮七朵之數。大約擲傘處與雲光洞相去二百餘里。先生得之,他日來謝,祖師贈之詩云:修行事理記丁寧,只要心中靜裹明。眼界不生龍自住,鼻門無閉虎常停。舌根退味心神爽,耳內除聲腎水清。南北混融歸一處,束西交媾滅三彭。木金廝枚盤桓住,嬰姥相隨自在行。
結作金丹出頂上,五光射透彩雲棚。先生拜而受之。從此之後,往來於登、寧之問,夜則歸於雲光洞口,偏翹一足獨立者九年,東臨大海,未嘗昏睡,人呼為鐵腳先生。丘真人贊之曰:九夏迎陽立,三冬抱雪眠。如此鍊形九年而入於大妙,順行逆行,或歌或舞,出神入夢,接物利生。適大定戊申歲,世宗聞其道價甚高,仍遣使以幣聘之,遂赴闕。僧徒懷嫉拓心,多輸金於中使,以為先生非真仙也,鴆酒可以驗之。上以為然,乃賜之三杯。先生飲訖,殊不煩躁,終莫能害。上乃驚謝,賜之金冠法服,駟馬安車,劫建全真堂以居之,仍御書額。
己酉歲清明後五日,得中旨還故山,復賜之金帛鉅萬,表而辭之。逮承安三年秋八、月,章宗詔求隱逸,召至闕下,朝於便殿,應對如流,天子大悅,勸賜體玄大師,創修真觀以居之。泰和壬戌歲,勁赴亳州太清宮,主行普天醮事,萬鶴翱翔,太上現於雲中,面赭於日,先生有詩云:聖感傳宣出洞天,金門演教慶無邊。東方雲海玉陽子,特受皇恩第四宣。自此之後,還歸雲光洞,度道士者千餘眾。東牟有遲金者,豪家也,待師甚厚,一日一忽冒風邪,百醫不能療,遂不起。先生憫之,即令煮青魚五十尾,以餅捲而餐之。
既飽而起行步如飛,一方駭然,望風從化。師乞食至登州福山縣,見潘山人身歿將葬,以手攏兩耳,喝言地府不得收,須臾即起,飲啖自若。其子多以財貨謝之,先生微笑,拂袖而去。方在寧海時,'二兇徒欲加害於先生,各持杖邀師同飲,俟醉而共加捶焉。未及其酣,二人自相歐擊,其人中痛而死。
觀者驚惶,以為必多相累,無所逃竄,先生即大呼曰:東嶽不得收。須臾即甦,眾憂遂解。行至濟陽縣,告法名者甚多,將及三鼓,先生濡毫落紙,書作賊人二字,復厲聲言有賊,眾皆出門,見執兵器者數人,驚惶逃竄,不知所往。聖水洞前有巨石,斜出可數丈許,遊歷者頗以為懼,眾議去之,鎚鑿俱興,數日擊毀百分未及其一,師笑而往,運鎚三擊,士尸若雷霆,石已墜矣,仍有紫煙罩滿巖谷,三日方散。大定丙午歲,重陽降跡之日,丹陽飛骨之期,先生赴琅琊村,誘化船戶盡焚魚網,遂感海市現於東南,重樓翠阜,具闕珠宮,驚駭數郡。因借東坡韻書一篇,文多不載。以至禱龍即雨,烹雞復還,漏瓶注酒,枯極生枝,不可備錄。逮真祐丁丑歲四月二十三日,有五色雲自東南來,二青衣捧詔而下,旌幢蔽天,眾皆瞻禮。先生告門人曰:三日已前,眾聖皆至。
言訖焚香朝禮十方,索筆書頌云:躍出乾坤造化權,神光晃朗遍諸天。飄飄鶴馭超三界,喜受金書玉帝宣。落筆而臥,奄然返真,祥光溢於山谷,瑞氣覆於川原,數日不散。平生所集歌詩近千餘首,目之日《清真集》、《蕾買光集》,盛行於世。
贊曰:鍊精玉陽,韜光聖水,竹傘柄中,暗傳名號,鐵查山下,多做工夫。三冬抱雪以安眠,九夏迎陽而坤立,故能混南北而歸一處,媾東西而滅三彭。累遭仙聖之傳言,四感帝王之降詔,飲鴆酒而容光不改,焚魚網而海市橫空。潘公己死,聽三喝以重甦,遲老久癱,賜一養而再起。
童子出從於鑪內,老君高顯於雲端。手舉鐵錘,巨石己聞於落澗,口傳玉訣,群山竟見於搖峰。無根根上枝葉重生,沒底壺中酒嘐不漏。鶴降而壇前屢舞,雞烹而架上重嗚。盜者執兵而反逍,兇徒舉杖而自歐。躍出乾坤之造化,斡回日月之機關。席下門徒,親度者數千百眾,平生手段,共傳者三十六端。故能受玉帝之宣,赴金蓮之會也。張神童詩云:名高曾受帝王宣,感得金書賜體玄。道德已成神已化,鐵查山下水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