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芬非常清楚母亲的脾气,凡事也不服输,也更不能被人欺负,这么多年,虽然家里穷得很,但是也没有什么人敢在他们家门口撒野,她要是知道了,真不敢想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那我妈肯定也是迟早就要知道的了,只要能瞒过我出院就可以了。”梁大芬怔怔的说。
“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心理有点变态,说是那天没有及时救他,我当时看到那个样子,怕得要死,哪里还想得到要救啊,他怪我救他救得太慢,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是残疾了。”
“这个畜生,怎么能用这样下三烂的理由就对你动粗呢?我要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他的,要是我当初能够努力的劝你,劝劝你的父母,也许你今天就不会遭受这一切了,是我不好。”牛鹏边说边将十指插进头发里,十分痛苦的样子。
“鹏哥,这怎么有怪你呢?是我自己决定的,所以这一切后果都得我自己来承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是我意志不坚定,也不了解这个人的为人,就这样匆忙的嫁给了他,是我自己的命不好,我不怨谁,只怨我自己命不好。”
从前梁大芬总是在心里承认自己的命不好,如今,她在牛鹏面前这样坦白自己心里的余悸,才知道,要说出这样一句否定自己命运的话,心有多疼啊,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把刀子在剜自己的心,是的,一切都只能怪她的命不好,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一次又一次的不测。
梁大芬躺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说出来是这么疼这么疼,仿佛道尽了自己余生里所有的归宿,不管如何努力,这一生都不会幸福了。
牛鹏看到梁大芬哭得这样哀恸,心像被撕裂似的疼痛不已,他眼角也含着星星眼泪将梁大芬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放在唇边一遍一遍的吻,只是喃喃的说:“芬,芬,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生活好吗?”
梁大芬几乎惊呆了,牛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关乎感情的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晓苏的替身,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如今,她才知道他爱的一直是她啊,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他们突然消失的话,他的父母怎么接受这个事实,而梁家和刘家又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她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背负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他们已经卑微的活了半辈子,她不能老了让别人戳他们的脊梁骨,她不能这么自私。
梁大芬抽出自己的手,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像水密桃似的,她觉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来,牛鹏说:“你不要哭了,看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梁大芬却笑着说:“鹏哥,我不能答应你,你还有很好的前途,我这一辈子已经完了,我不能够再连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你放心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会保护自己。”
“芬芬,是我自己太懦弱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你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命不好,是我命不好。”
牛鹏忽然站起来,在病房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然后说:“芬芬,如果他今后还是这样对你,我不管这些了,我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他不是在征求谁的同意,还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梁大芬沉默不语,这一生,有牛鹏这样的男子,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管怎么说这都不算太坏不是吗?在她悲伤失意的同时,总有这样一个人跟自己悲伤失意,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也一直是他跟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想到这里,她觉得温暖,觉得这一生又很满足。
这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有人这样陪伴着的,可是眼见着牛鹏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在三十的边沿上了,陈家云整天急得要死,可是牛鹏完全无动于衷,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只知道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也不想那么快结婚,都是成家立业,现在他没有事业,也没有心思去谈那些并不在意的恋爱,他只想莫名的守在这里,等着有一天会有转机。
他是个死心眼的人,却不知道会这么死心眼。
梁大芬被刘凌打得头破血流这件事终于没有瞒过常春娥,当常春娥听说这件事后,晚饭都没吃就扛着铁揪去了刘家村,刘家院门是个铝皮门,远远的就看到白白的反着光,常春娥走上前去,也不喊门,就拿着铁揪拍在刘家院门上,铝皮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引起来院子里人的注意,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有人来开门,看到常春娥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外面,刘母心一慌,声就有点颤了:“哟,亲家母,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呢,我们正在吃饭,你也一起进来吃吧?”
刘母是一团和气的,谁知常春娥一点都不买帐,将铁揪往院里子里一掷,冷哼一声说:“我女儿现在在医院里,你们一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前去照料,还在这里吃饭,我女儿谁给做饭吃?”
“不不,亲家母,你误会了,我等会吃完饭就送过去了。”
“病人为大,你们倒好自己先吃上了。”常春娥双手插在腰上,一副悍妇的样子,然后才说:“你们为什么怕我知道了,要我女儿自己说是自己弄伤的?明明是姓刘的那个畜生打的,在我女儿还没嫁过去之前,你们说要好好的待她,原来就是这么待她的?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话说,我绝不依你们。”
刘母吓了一跳,本来千瞒万瞒的居然还是没有瞒住,只好唉声叹气的说:“对不起,亲家母,我们家刘凌吧,自从腿坏了之后,脾气也变得特别差,所以跟大芬三言两语没和拍就动起手来,我知道大芬是个好姑娘,是我们家刘凌不好,但是请你看在我这做妈的一片苦心的份上就饶过他吧?你看他现在腿脚不便,是给你磕头认错还是怎样你自己说好不?我们照办就是了。”
常春娥忽然想起赵兵有一次打了梁大芬之后,自己也是要说法,结果赵兵还写了保证书,后来还不是一样的又打又骂?承诺这种事是不具备可信成分的,主要是看一个人的人心,一个人如果认定了打人可以解决一些问题,那么并不会因为个么道歉保证之类的东西所束缚,而一些如若是真心实意的待一个人,是怎么样也不会打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其实归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三翻四次的遇人不淑,不能怪任何人。
现在就算自己再如何的要求别人保证什么什么的,到底有几分用处呢?常春娥别的做不到,可是女儿的尊严她还是可以要求他们尊重的,于是常春娥说:“你们不必给我磕头认错,要磕头认错就找我家女儿吧,你们打的是她又不是我,你们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而是她,所以请你们去给他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其他一切都是她说了算,但我如果觉得你们没有诚意,我也不是好惹的,到我村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从不唬人,反正也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了,横竖都是一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刘母点头如捣蒜,常春娥拾起铁揪就那样走了,刘父走出来望着常春娥的背影说:“说话还有点份量呢?不愧是他们村里的一只毒蝎子。”
“你也少说点,难道真的要咱家刘凌去给梁大芬磕头认错?”刘母瘪着嘴不情不愿的说。
“你不是答应了吗?况且是我们家刘凌对不起人家,我看梁大芬这孩子也很实诚,只要咱家刘凌能够好好的待她,她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人是不错,可是刘凌现在这脾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连我们的话也听不进去,这怎么办是好?”
刘父说:“赶紧去给大芬弄吃的,这会该饿了。”
刘母这才去拿保温盒装饭菜,走的时候也叫上刘凌,刘凌几乎是不情愿的,但还是被父母拖了去,并在车上一路苦口婆心的说要跟梁大芬说上几句好话,这今后的日子还需要她的地方多着呢,所以要刘凌耐着性子说几句软话。
刘凌一脸的戾气,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不嗯不吭的坐在车里头不说话。刘父开车很快到了医院,进到病房,看到病床上并没有梁大芬的影子,一下子慌了神,如果就此离家出走了怎么跟梁家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