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歹,梁大芬很快回来了,原来是护士带她去上厕所了,梁大芬看到刘家的三口人站在病房里,不知道来意如何,只好机械的喊了一声“爸妈”,看也没看刘凌一眼,刘凌几乎被这种漠视要激怒了,只是冷淡的哼了一声,刘母看到刘凌这样的表情,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痛快,只好好声相劝:“大芬啊,我今天又狠狠的骂了刘凌,叫刘凌来给你道歉,我看你们是不是好好谈一谈,必竟还是夫妻,不要再任性了好不?”
梁大芬无话可说,刘母则推了刘凌一把,意思是叫刘凌开口说几句,刘凌憋了很久才说:“这次打你,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很机械的几句话,他说得像牛嚼稻草似的干涩无力。
梁大芬几乎吃了一惊,能让刘凌说这几个字已经是相当难得了,她只是轻轻的抽动嘴角,仍旧什么话也没说,她想是该自己给自己挣点什么的时候了,她必须让他们家知道她是个人不是毫无知觉的动物,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好事佬。
刘凌见梁大芬似乎是没听见,将轮椅推到她面前去也一些,然后又说:“梁大芬,你不要装,我知道你听见了,只是觉得我这样低声下气的让你很得意是吧?好,我刘凌今天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我不故意要砸你的,你满意了?”
“刘凌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不必委屈你自己说出来,我也不稀罕。”
“还是你妈……”刘凌差点把常春娥去刘家闹的事情说出来,刘母赶紧拦住:“还是刘凌自己想通了,所以觉得这样对不起你,所以专程到医院来跟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里了好吗?等你出院后,我们仍旧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这样好不好?”
刘父也在一旁说和,梁大芬见这样的驾势,不放下也不行了,只好说:“我嫁进来是做人的媳妇,不是当人出气筒的,请你们记住刘凌今天说过的话。”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下来了,梁大芬出院回到刘家也确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可是时间越久,刘凌的积怨就越多,有时候就为一丁点小事情闹得很不开心,比方梁大芬给他盛一碗饭,冷的嫌冷,热的嫌热,梁大芬跑来跑去的为他盛饭,还没吃就已经饿了,累得满头大汗,结果换来刘凌的一句话:“做事真是比猪还慢。”
本来一点小事情,梁大芬是不会跟他计较的,可是三翻几次,梁大芬就觉得刘凌是在故意整她,便把筷子一放,冷下脸来:“刘凌,你吃就吃,不吃就拉倒,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饭冷一点就不能下咽了?热一点就烫坏你喉咙了?”
梁大芬现在也懂得得理不饶人,可能也是从上次的生活教训中吸取了一些经验,越是老实就越是被人欺负,现在她也把自己浑身扎满了刺,只要是在自己能力接受范围内,她可以忍一忍,但是如果超出了忍受范围,那她一定就不客气,刘父刘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也只有梁大芬这样的脾气能够稍稍治得住刘凌的嚣张气焰,所以在他们默许之下,梁大芬更加得心应手,反正日子再怎么想过好也过不好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这样至少自己不会受那么气,也活得轻松一些。
最后一次见到牛鹏的时候,仍旧是在娘家的那个小山坡上,因梁守正身体又处一复发状态很不好,梁大芬回到家里日夜不休的照顾父亲,吃罢晚饭,把父亲安顿好之后,独自一人上小山坡上,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天边是一片紫色的晕,像一条彩带镶在远山上,她望着那远处的天空呆了呆,这才坐下去,她一回来就听说牛鹏的母亲极力的给他相亲,而牛鹏一直不愿意,连梁大芬都觉得奇怪,他这样一个大好男青年,为什么日复一日的在这个穷山治里待着,也不见有什么作为,先前他说想开发一个假日酒店的计划也不了了之了,现在纯粹是在家里闲着,什么事也不干,只是帮陈家云挑挑水种种菜,浇浇花之类的,这样的日子不无聊吗?而且像他这样层的人家,一般人家也不太走得太亲近,尤其是像陈家云这样的女人,只要人家多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她都以为人家在的她家里的钱财的主意,所以也没什么人愿意上门跟他们亲近,牛鹏在这里的日子应该过得极其枯燥了吧?
牛鹏也不看旁边的人,只是喃喃自语似的说:“芬芬,你过得好吗?你甘心这么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
梁大芬被他的一句话也勾起了很多过往的伤心事,轻声说:“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肯定不会幸福,可是我已经是这样的了,注定是这样的了,没办法再改变,可是你还有很多机会寻找自己的幸福啊,你一直在这里待着,浪费了你大好的时间呢,你妈也为你操了不少心,她年纪大了,你也该让他放心了吧?”
“芬芬,我没有别的办法,好像心心念念的这么久,有一天忽然要分开来,像骨头上在剔自己的肉,很疼很疼,我也许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吧?”
两人不再说话,仿佛都是心事重重的,过了好久,太阳已经全部沉下山去,天地间是乌黑糊模的一片,只有森森的影子,牛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刘凌我听说过,他的脾气很不好,你们一直过得不太和谐对不对?我看了心里真是难受,但凡你可得好一点,我也安心一些离开这里,可是一次又一次,你就是太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把自己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懂得,是我自己不会把握,也是我自己的命运如此,所以我不怨别的,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命不好。”
“芬芬,你为什么一直说自己的命不好?这样的心态很不健康,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听到你在我面前哭着说自己命不好,我心里有多难过,我恨不得把自己跟你调换一下才好,可是如果要论命不好,其实我的命也不好,我也一样不幸福。”
“你怎么不幸福?你有好房子住,有好车开,有钱用,还可以装很多很好的衣服,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连嫁人也嫁得这么一波三折,我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了。”
“你不能这样说,芬芬,钱并不能给人带来幸福,也许有钱的确可以办成很多事情,可惟独幸福去买不来的。”
梁大芬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怪什么,惟一可解释的就是自己的命不好。
由于梁大芬在娘家住了一段日子,牛鹏的心情明显的好了很多,陈家云看出了儿子死性不改,只好想方设法的给他相亲,可是牛鹏并不领情,每次约了女孩子,牛鹏就借机溜走了,这样放媒人的鸽子放了七八次后,所有的媒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也没人再给他提相亲的事,陈家云没有办法,只好装作病入膏肓,请个赤脚医生来看病,赤脚医生说陈家云属于心病,主要是抑郁成积,在胸中堆积成淤气所致,要心胸放开朗一些,病自然就好,陈家云顺便说:“家里哪里有什么喜气哦,霉气倒是有很多,我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不肯相亲不肯结婚,也不知道他唱得是哪一出,把我给愁死了,看来我死也见不到儿子结婚的事了。”
赤脚医生在陈家云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之后,陈家云露出了得意的笑,等赤脚医生走了之后,陈家云把牛鹏叫到床前来,语重心长的说:“儿子啊,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谁,但是人家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你这辈子也等不回来了,妈现在病成这样,恐怕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就不能看在无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圆妈这个愿望吗?妈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吧,这是一个所有老人临终前的愿望啊,你也答应妈吧,刚才那个医生也说了,我是抑郁成疾的,如果有开心的事,也许病就会好转起来的,你不能看着你妈一天一天的熬,一直熬到油尽灯枯那一天吧?”
陈家云说得声泪俱下,牛鹏垂着头一语不发。
陈家云发现牛鹏现在是越来越沉默了,他什么话都不跟她说,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儿子长期这样下子不是办法,自己这么装腔作势也难不住他,后来又托很多人帮牛鹏找工作,砸了很多钱,也找了很多关系,好在牛鹏混了一张大学毕业证,就在镇政府找了一份书写的工作,牛鹏也正好觉得自己得有份工作充实自己,不然每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也不怎么接触人群,迟早有一点会脱离人群的,所以母亲托人给自己找的这份工作,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