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芬心里直犯嘀咕,但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进来,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人只是默默的对视着,仿佛在空中交汇出无数条导火索,一不小心就会触发暴炸似的,过了很久,久到梁大芬几乎可以洗完整盆的衣服时,刘凌终于开口说:“梁大芬,你是没家了吗?想在娘家住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一开口就是刺。
梁大芬本能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平静的说:“我妈妈现在身体不好,很需要人照顾,所以我暂时没办法离开。”
“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你现在是刘家的人,你肚子里怀的是刘家的骨肉,老是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梁大芬冷冷的笑起来,“别人怎么看?真是笑话,那天你爸妈跑到我家里大闹一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怎么看?这肚子里是你们刘家的骨肉吗?你爹妈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这个孩子不是刘家的,是野种,这孩子是野种,那你是什么?”
“梁大芬,你不要太过份了,我这次来接你回去已经说明了问题,你如果还要纠结过去的那些事,那以后还怎么过?”
“是我要纠结吗?你爹妈做的他妈的叫什么事啊?把我爸爸都逼死,你们还想怎么样?把我弄回去再逼死我对不对?我现在恨你们一家人,我要跟你离婚。”梁大芬气得脸都红了,想起自己好好的父亲,在那场壮阔的战争中成了惟一的牺牲品,自己心里就像有人拿刀子捅自己的心窝子似的,所以刘家所有的人都无形中变成了刽子手,是他们间接的杀了她爸爸。
“你爸爸之所以还能多活几年,还不是我们家里帮你救回他的命来,现在因此死了,也算是两清了。”刘凌说得很毒,梁大芬“咻”的站起来,在院子里寻了一根棒槌,就冲着刘凌走过去,刘凌见梁大芬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忙高叫了两声,外面的两个男子就匆匆跑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梁大芬的棒槌要落到刘凌身上的时候,两个男子一个制住了她的身子,一个人抢走了梁大芬手里的东西,梁大芬的力气当然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一边挣扎着一边说:“刘凌,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料到你今天单枪匹马的来,会有人对你不客气,所以你就带着人来是不是?有本事不要让他们拦着我。”
刘凌也冷冷的笑:“我腿脚不便,你肯定有优势,你想我会这么蠢,把自己送上门来让你们糟蹋?”
梁大芬还被这两个男人钳制着,刘凌行到她面前,眼神阴郁的看着她,狠狠的说:“既然你说孩子不是我的,那好,我现在就带你把它做掉,我绝不允许在我们婚姻内你怀着别人的孩子跟我在一起,你喜欢玩刺激的是不是?我就陪你玩一玩。”然后使了眼色,示意那两个人把梁大芬架到车里去。
梁大芬一个人在家里,大声的叫救命,可是已经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刘凌像个丧心病狂的疯狗,说:“要哭要闹,到手术台上去吧。”
有人见过这么绝情的人吗?即使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那你也要有爱惜生命的爱心啊,何况,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个未知数呢?
梁大芬坐在车里觉得绝望,她泪眼眯朦的望着刘凌那张在模糊的泪花中逐渐狰狞的脸,乞求的说:“刘凌,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不要扼杀我做母亲的权力好不好?这孩子不是别人的,是你的,是你的,你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吗?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是天理不容的啊,刘凌,求求你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我吧,以后无论做牛做马我报答你好吗?”梁大芬说了一路,口干舌燥,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刘凌像个聋子似的不闻不问,只是沉默的闭上眼睛养神。
梁大芬从来没有想刘凌的心会是这么冷硬,任凭她好说歹说,他像个滴水不漏的瓶子,一丝一毫都渗不进去,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置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吧?不行,她要想个办法,不能让刘凌的奸计得逞,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在医院里,梁大芬看到那座庄严肃穆的建筑,一颗心颤得厉害。
在那两个人的逼迫下,梁大芬一步一步的走进医院,当她看到有几个人的时候,连忙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想害我肚子里孩子,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几个人已经回头望了过来,那两个男子开始有点慌,然后又装作很亲昵的说:“老婆,你不要闹,这里是医院,我只是带你来看病,你不要激动,医生都说了,你神经崩得紧,有臆想综合症,乖,别闹了。”
有两个护士模样的女孩子站在他们旁边观察了很久,发现男人体贴,女的确实有点像疯子,只是叮嘱那男人:“好好照顾你老婆,不要在医院里大声喧哗。”男人点头哈腰的点了点头,梁大芬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嘴巴再次被男子的手掌捂住。
梁大芬几乎想吐,作势呕了几声,就真的吐了出来,那男人手上吐了一手,急得低声直骂娘,然后吩咐另外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去洗手,另一个男人没那个男人机灵,梁大芬作势又要呕的时候,另一个男人赶紧把脸转过去说:“要吐别在这里吐,污染环境。”正好有护士走过来,看到地上的一滩污物,忙对那个男人说:“哎,同志,你老婆吐在这里,请到洗手间的侧门边拿扫把把这里扫一下拖一下。”
男人很无奈的盯着梁大芬看了又看,并一再的用嘴形嘱咐她不要走开,但是梁大芬有这么听话吗?你们要杀人家的孩子,难道人家还要乖乖的等着你们来杀吗?这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当那个男人消失在拐道的时候,梁大芬撒腿就往外跑,可是跑到门口又看到刘凌的车停在外面,只好又绕过医院的后门,后门却紧锁着,梁大芬心里着急,生怕他们发现她跑后迅速找过来,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有没有什么危险,只看到院墙那里有棵槐树,以前小时候跟牛鹏学过爬树,所以这一点难度根本难不到她,她“哧溜哧溜”几下就爬上了树,在树上她还得意了一会儿,原来自己还是有特工潜力的,小时候的工夫也并没有白费。
她坐在树上歇了一会儿,远远的看到那两个男人从医院里追了出来,她把身子往树丛中一躲,其实那两个人压根也想不到一个怀孕的女人会爬到树上去,所以他们其实找到后院来了的,只是没想到,所以错过了。
梁大芬坐在树上想,这样紧张的气氛有点像在演电视剧,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碰到这样惊心的事情,她又摸了摸并不突出的肚子,喃喃自语似的对孩子说:“宝宝,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妈妈怀里的时候,有这样的历险记,等你长大了,妈妈一定要告诉你,在你还在妈妈肚子里是个小豆芽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那些事情,嗯,一定会告诉你的。”
尽管生活听压迫让梁大芬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想到孩子的时候,她的心是柔软的慈悲的,无论上帝待她有多么不公平,但是给她送来了这样厚的礼物,她所受的那些苦难都相形见绌,孩子是她有生之年最好最好的礼物,曾经盼了又盼,想了又想,可是那些日子就像一座灰色的塔,压得她喘不了气,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每一天都像末日似的,可现在不同,孩子就是她的一米阳光,照亮了她整个后半生的幸福,婚姻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这些都是不靠谱的东西,只有孩子是她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是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刘凌想弄掉她的孩子,所以她一万上不答应,孩子在我肚子里,他们逼她打掉孩子,还要看她乐不乐意,现在是法制社会,难道还会允许这种横行霸道的事情发生吗?
梁大芬想了很多,虽然情况很不乐观,那两个男人还在附近晃悠,可是她坐在树上想这些时候,脸上是笑着的。
梁大芬不知道自己在那颗树上坐了多久,大约是医院下班了,刘凌才带着那两个人离去,梁大芬望着遥远的地面,才觉得有点后怕,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慢慢往下溜,快要溜到地上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横枝挂住了,她心里一急,就那样跳了下来,然后脚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她急得要死,生怕自己这么一冲动,把孩子跌掉了,她静静的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肚子并没有疼痛的迹像,她心里万分欣喜,看样子这孩子注定是不会离开她的,经历了这些,还是完好无损的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肚子里,她母性的摸自己还未成形的肚子,然后才去寻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