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鹏像触电似的惊醒过来,看到梁大芬,他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错以为自己进了时光遂道机,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她还是个小屁孩跟在他后头帮他拎书包,他帮她摘果子时的小女孩,仍旧是稚气未脱的喊他:“鹏哥哥,我要吃青枚。”
“傻啊,青枚可酸了,会把你的牙酸掉的。”
“我不怕,我就喜欢吃酸的。”
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一直想办法满足她,所以那个时候,梁大芬是最幸福的。
牛鹏傻傻的笑着说:“你……来了?”仿佛是不确定,要这样生生的问一句。
梁大芬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拎着那套大红色的绸缎四件套交到牛鹏手里,说:“鹏哥,这是我送给你的,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梁大芬后面的八个字,她似乎是机械的快速的说出来的,她怕自己如果一犹豫就会哭出来,或者失态,待到她顺利的说出最后八个字,她如释重负似的吁了一口气,牛鹏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呆呆的望着她,她有多久没有踏进过他家一步了,自从十年后他返家至今,这还是头一次,以前她经常到他家里蹭饭吃,可是后来一直到他走了之后重新回来,她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如果不是来给他送结婚礼物,他想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吧?
牛鹏似里像剜了个口,有什么东西直直的沉下去,一直沉下去,深不见低似的,他感觉不到疼痛,除了麻木,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嗫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两个默默的站了很久,久到他们以为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似的,忽然一声“咳嗽”打断了一份寂静,陈家云的声音响起来:“我说梁大芬,你来我们家干什么?我们牛鹏都要结婚了,你一个寡妇到我们家来是不是太不避嫌了?”
“牛婶,我……”
“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搞清楚状况了吗?”牛鹏有些不悦的说道。
陈家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梁大芬身上转来转去,然后看到牛鹏手里的一个礼包,问:“什么状况?我看到的就是一个我不喜欢的扫把星女人跑到我家里来了,这是我的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妈,芬芬是来给我送结婚礼物的,你不要这么针对她好不好?她究竟哪一点不好了,你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意见?”这是梁大芬第一次真正看见牛鹏与陈家云起冲突,以前听别人说牛鹏经常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过不去,想必他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而今次是第一次看见,才发现,牛鹏是多么多么的无奈,像陈家云这种女人,完全不讲道理的,只是自己心里认定的东西,绝不会改变,所以这一点才让牛鹏觉得头痛,而又是自己的母亲,所以没有别的办法。
陈家云看了看牛鹏手里的礼包,这才觉得自己理亏,但仍旧不服气的说:“谁稀罕她的礼物,我们家又不是买不起。”
牛鹏听了母亲的这句话,几乎要被气死,他冲着陈家云吼道:“陈家云,你信不信我不结婚了?”牛鹏一气这下喊出了陈家云的名字,这令陈家云在梁大芬面前很没面子,但是这个婚是她催牛鹏结的,牛鹏也妥协的配合了,如今不能因为一个名字而跟儿子赌气,她张口结舌的说:“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侮辱我的朋友就等于在侮辱我。”牛鹏气咻咻的说着,然后牵着梁大芬的手离开了家,任凭陈家云鬼哭儿狼嚎的喊他,他也闻而不听。
他把梁大芬拉到后面的小山坡上,然后坐在上面,冬天山坡上光秃秃的,坐在上面寒意十足,梁大芬怕他坐得感冒了影响到结婚,就提意他把礼包打开来坐在被子上面,牛鹏看了看手中的被子,终究觉得舍不得,他说:“我不冷,你冷么?”
梁大芬也摇了摇头,然后说:“鹏哥,回去吧,不要跟你妈呕气了,她都是为你好,你要懂得。”
“她这哪是为我好,主要是在为自己平气,这么些年,我不跟她计较,就是太把她当回事了,错过了很多东西,如今想找都找不回来了。”
梁大芬也叹了一口气,又说:“鹏哥,你还是应该回去,你现在跟我一同出来,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出来,对你对你的……妻子都没有好处,其中,我也可能并不好过。”
“芬芬,你对自己要求得太少了,所以你注定要失去很多很多。”
“你不是也一样吗?”
牛鹏叹了一口气,然后两个相视而笑,这个笑容里似乎包括了太多太多的辛酸与无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牛鹏与梁大芬一要的贫穷,又一样的富有,只有他们两个心意相通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没有这些羞于启齿的情感让他们彼此在漩涡里挣扎徘徊,或许也没有这么的不舍与刻骨铭心吧。
第二天办酒席,梁大芬仍旧从容的去赴宴,在宴会上她得体大方,丝毫没有露出她心底里的哀痛,也会偶尔的跟别人打趣一下子,后来在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梁大芬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新娘,果然是娟秀大方,灵动乖巧,跟在牛鹏的后面简直是小鸟依人,而且显得格外的柔顺,男人不正是想要这样的妻子吗?
牛鹏给她一个一个的介绍,谁是谁,谁又是谁,当介绍到梁大芬的时候,牛鹏的措辞有些艰难,但时顿了顿,终究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是我从小的玩伴,过家家的时候,她一直是我的新娘子。”这样别具一格的介绍,难免让新娘多看了梁大芬一眼,梁大芬从容的对着新娘莞尔一笑,然说客气的说:“不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玩伴而已,不过后来他就走了。”
新娘想跟梁大芬谈几句,结果被牛鹏拉到下一桌去了,新娘只好回过头来歉意的对梁大芬笑了笑。
梁大芬终于崩不住脸上的表情,彻底的放了下来,她的表情是哀伤无助的,如果说以前牛鹏还是自己人生里的一部分,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完完全全从自己的生活中剔出来了,他现在只属于另一个女人,完整的属于另一个女人。
而她只是贫穷的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个影子,独自黯然神伤。
她在牛鹏家里喝了一些酒,因为多年没有喝了,难免有些醉,她迈着S状的步伐蹒跚的回到自己家里,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她的影子还是她的影子,她站在厅里,望着空白的四壁,喃喃的自语道:“牛鹏,再见!”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梁大芬终于抑止不住心里的哀痛哭出声来,她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怕发出的声音被别人听见了,四周静得很,只有呼呼的风声从她的耳边疾飞而过,是下雪了吗?
但愿下一场雪,把世界上所以的痛苦都掩在白雪底下。
梁大芬呆呆的站在屋子中央,望着白织灯流眼泪,忽然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会来?
她悄悄的问:“谁?”
并没有人回答,却仍旧传来敲门声,她又问一遍:“谁?”这才有个声音回答:“是我!”这声音带着一种湿濡的醉意,仿佛是某个醉汗敲错的房门似的,可是梁大芬是满心期待的,她站在屋子中央定了定心里慌乱的思绪,然后颤着手打开门,牛鹏站在门外,醉醉的依在她的门框上面。
“芬芬,我要进来。”他带着点乞求的意味,让梁大芬不忍拒绝。
牛鹏慢慢的挪进来,然后又看着梁大芬将门栓上,他几乎有一种无法刻制的冲动,从背后一把抱住梁大芬,梁大芬挣扎了一会儿就没有再挣扎,她等着这个怀抱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她多次在梦中回忆,这个怀抱究竟有多么温暖。
原来是真的那样温暖啊,她抵在他怀里,只是觉得这片刻她的内心里圣洁的澄静的。牛鹏深深的嗅着她发里的洗发香水的味道,然后将梁大芬转到他面前来,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额,望着她如水般的眸子,然后轻轻的将自己的辱覆在她的上面,他第一次偿到她嘴唇的味道,像樱桃似的娇艳欲滴,又像棉花似的又轻又软,他几乎是沉迷了,一发不可收拾,越吻越深,梁大芬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激烈的亲吻,早已融化在他的身下,他一边吻她一边解她的衣服扭扣,她也仿佛是急不可待,一边回吻他一边解她的西服衬衣,他赤祼的身子很快暴露在空气里,而她,因为是冬天,难免穿得多了一些,也索性是因为她穿得多,所以在这样情急的迷失下,等她找回自己的时候,幸好还有一层薄薄的秋衣着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