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话说得无懈可击,这让梁大芬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只好妥协下来,苏庆先开车送梁大芬到楼下,梁大芬的儿子放学后在楼下的小卖部里等她,看到梁大芬回来了,就飞奔着跑过来,然后才看见苏庆先手里的那套变形金钢,见到母亲的热情瞬间被变形金钢吸引过去了,苏庆先看到梁好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玩具,童心大发似的说:“是小好吗?这套变形金钢喜不喜欢?”
梁好咬着嘴唇看着梁大芬不敢回答,梁大芬笑着说:“你怎么没礼貌,伯伯回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梁好听到母亲这么说,用力的点了点头,苏庆先赶紧把变形金钢递到苏庆先手里,笑着说:“来,送给你了。”
梁好不敢接,只是看着妈妈,妈妈并不看她,他悄悄的把它接在手里,然后兴高采烈的奔上了楼,苏庆先望着梁大芬笑着说:“你看,你决定不了孩子的意愿吧?”
梁大芬再次说谢谢,苏庆先这才开车离去。
过了几天,梁大芬又去逛商场,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上次苏庆先送了一套价格昂贵的玩具给自己的儿子,那么她也得送点东西还人家的人情,在商场里逛了圈又一圈,仍旧不知道要送什么比较妥当,后来不知不觉的逛到了婴儿区,她忽然看到一个背影熟悉的人站在妇幼两用巾那里,看着琳琅满目的用品,仿佛正在犹豫着要买哪一种才比较好一些。梁大芬心“嘣咚嘣咚”的跳个不停,她努力的抑止着自己心口的狂跳,一步一步的挪到那个地方去,几乎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她居然有些胆怯,她不知道他看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或心情。
梁大芬在他身后站了很久很久,却一直没有勇气,后来一个促销员站在梁大芬面前来,问:“请问小姐想要哪个品牌的两用巾呢?我可以推荐您用雅姿牌的,这一款非常好用。“梁大芬低着头,几乎想夺路而逃,她低声回答促销员:“哦,不用,我只是看一看。”然后转身就想走掉,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她停在那里,一直不敢回头,直到那个脚步声渐近,然后停在她的身后,她努力的吸着气,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漏了底气,那离开那个村子里发生的那件事又历历在目的在她眼前涌现,也是那件事情让她下定决定要离开那里。
她以为与他的缘分彻底的尽了,没想到,在这样几十万人的小城里竟然还能够再次遇上,她逃得那样快,没想到终还有见面的一天。
他在背后轻轻的问:“芬芬,是你吗?你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
听到这句话,她几乎是要哭出来,可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让自己那样失态,她必竟在城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必竟是一个上班族的女青年了,没有这么没见识,没有这么不分场合的控制不住自己。
等她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子,牛鹏眼波深浓的望着她,几乎要将她望进心里去,他很想计算一下,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大约有十年八年了吧?总觉得日子长得没办法过下去,他本来是为什么而回的呢,可是当得知她离开时,却没有任何理由去留她,他看到那些人那样对待她,可是他没有办法去帮助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伤心流泪,自己却没有半点办法,而她的离开,是想要故意惩罚他的吧?是想让他生活在无穷无尽的自责与愧疚当中吧?是的,他愧疚得狠不得杀了自己才好,可是终究什么用也没有。
梁大芬的脸略显苍凉,不知道为何,牛鹏居然有点怕看到这样的梁大芬,觉得此时此刻的梁大芬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光辉,仿佛不忍被人亵渎似的。
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一下而已,他知道,她是圣洁的,容不得别人玷污的。
牛鹏嗫喏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芬芬,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梁大芬略略微笑,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
“……”
那些曾经美得让人不愿醒来的过往啊,在时间的流年里,渐渐的消失在日渐笼统的回忆里,而再次见面,却只能说:你好不好?或者好久不见!多么贫乏的对白啊,原来时间将他们的两小无猜早已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再也对接不上,除子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虚词而外,他们居然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
两人垂下头来,也许是在默默的感叹时间改变了一切,也许是在偷偷的笑彼此之间这样尴尬的情形,总之,气氛非常的不好,与他们曾要设想过的完全不同,还是梁大芬迅速的从这种氛围里恢复过来,她抬起头来,像阳光似的微笑,轻轻的说:“你到城里来有事吗?”
这是废话吗?梁大芬咬了咬唇,看他在妇幼区,应该是买关于孩子的东西吧?她记她离开的时候,牛鹏的太太还没有身孕,嫁给他七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怀上,尽管看了很多医生,但是都说明两个人的身体根本没有问题,也许命中注定是晚来得子吧!
牛鹏脸上有点不自在,说:“呃,这不是小林有身孕了,她身体不太好,在家里养着,叫我出来买这些东西,瞧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晓得买这些,刚才在这里转了一圈,眼花燎乱的,也不知道买什么牌子的好,要不,你帮我推荐推荐吧?”
梁大芬不知为何,有些风起云涌,但终于放得很快,她现在惟的一好,就是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把每一天的日子过好就万事如意了。
梁大芬在货架上看了一遍,然后确认为孩子买帮宝适的尿不湿,给小林买了宜姿的妇幼两用巾,另外还给小孩子买了小枕头,小勺子,小碗,还有贴身的纯棉内衣,牛鹏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全程跟在梁大芬身后,让她做主,梁大芬想想,觉得自己应该送一套衣服给孩子,做为礼物,于是就去婴儿区,牛鹏仍旧是陪着,她又买了一套白色的纯棉内衣,和一套纯棉襁褓,在选这些用品的时候,跟在一边的促销员,不时的推销一下自己的产品,然后,两人又肩并肩的仔细摸一摸,然后低声聊着笑着。
旁边的促销员,大约是真的很想做成他们的生意,忙笑嘻嘻的说:“先生和太太的感情真是好,连对小孩子的衣着方面也有着惊人的相似,这孩子太幸福了。”一句话,将两人从这种无间中回过神来,梁大芬歉意的对促销小姐说:“小姐,你误会了。”然后也不多做解释,拿了手里的另一套衣和襁褓自己走向收银台。
牛鹏有点纳闷,忙说:“一起买单啊,你到我这边来吧!”
梁大芬冲着牛鹏笑了笑说:“这个是我买的,分开买单。”
牛鹏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觉得有点窘,正好轮到他买单,牛鹏便忙着掏钱包,倒也掩饰了一份尴尬。
梁大芬买完单,走出商场大门之后,才将手里的袋子交到牛鹏手里,牛鹏说:“不是你要买的吗?”
“对啊,是我要买单,不过我买了送给你的宝宝。”梁大芬顽皮的笑着说。
牛鹏松了一口气似的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老是要你的东西,这多不好?你现在一个人养家压力很重,不要乱花钱。”说着就认真的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叠钱来,梁大芬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两千多,梁大芬当时有一个很奇的念头,他是不是找着一个借口给她钱用?她摇了摇头,摒弃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
“这有什么,我是买给你家小宝的,又不是给你买的,你不要推辞哦。”梁大芬狡黠的笑着说。
牛鹏紧紧的盯着梁大芬看,觉得当日一别,定以为她过得很是糊涂邋遢,没想到她不仅变得开朗了,而且浑身都散发出令人愉悦的女人味,也可以说更漂亮了。
他有些怔,只好收下她的礼物,两人又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牛鹏说去茶座里坐一会吧,梁大芬自己也闲着就答应了,后来想起来上次跟苏庆先去的那家咖啡馆,就跟牛鹏说去咖啡馆,牛鹏一口答应了。
牛鹏自从读书回乡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消费过,最后一次咖啡也是跟晓苏一起,如今,他想了很多年的场景,终于实现了,所以他满口应承着。
还是那家咖啡馆,可是心情却截然不同,上次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也无心观察周围的景致,今天却不同,有点像是与恋人约会的心情,激动与感动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