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平前几个月去了山西采矿没回来,张自萍一个妇道人家,更不敢出现在这里,所以,梁大芬是孤单一人的对着这群豺狼虎豹,她不畏惧,惟一怕的就是他们会伤害自己的儿子。
刘凌冷冷的笑着说:“梁大芬,看来你在你们村里的口碑太差了,这种情况竟然没有一个人帮你,你那个相好呢,怎么跟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不敢见人了,跟你做的时候觉得你特别销魂吧?遇到事了就自己躲起来,你怎么会爱上这样没出息的男人?”
梁大芬在刘凌脸上“呸”了一口,然后冷声的说:“刘凌,你最好把我儿子放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刘凌阴阴的说:“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我这里人多势众,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人多势众,这么多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你觉得很光荣很得意是吗?你他妈是什么英雄?狗雄还差不多,跟你说句话我都觉得脏了我的舌头。”梁大芬用的激将法。
“梁大芬,你……”刘凌气得很,却忽然想到梁大芬的用意,只好又沉下声音说:“我不上你的当,今天我要带这个野种去做亲子鉴定,看看他究竟是谁的儿子,不然我弄死他。”
梁大芬气得要死,可是儿子在他们手上,她想了想,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刘凌又讥疯道:“进去打扮去了?今天爷们都没心情欣赏你的骚样。”
梁大芬态度忽然好下来,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刘凌面前去,平静的说:“刘凌,我再说一次,你放了我儿子好不好?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但绝不会是你的儿子,求求你不要伤害他,放过他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她一边说一边靠近他,刘凌看到梁大芬的态度软下来,心里的防线松了一些,仍旧是阴冷的声音:“你早就应该求我,幸许我还会放过你儿子。”
“那我现在求你,求你不要为难我们母子好不好?”梁大芬离刘凌只有一步之遥了,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拿出一把尖刀抵在了刘凌的脖子上。刘凌没有想到梁大芬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用刀子威胁他,虽然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梁大芬的心思究竟有多毒,但从上次离婚事件当中,他已经明白梁大芬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胆小老实,她是个聪明有心计的女人,所以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胜算在握。
所以这次,他不敢再小看她,只是小心翼翼的警告:“梁大芬,你不要乱来,不然,你今天会很难看,你最好识事务一点。”
梁大芬冷笑一声:“哼,我儿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活在这世上,所以刘凌,我并不怕你的威胁,你应该了解一点点我,我现在孤家寡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刘凌急得头上直冒汗,心里还真怕梁大芬此刻拼命三郎的样子,忙对那个抢孩子的男人说:“把孩子先放下来。”那个人就乖乖的把孩子放了下来,梁大芬结梁好说:“小好,你先到屋里去,然后把门栓好。”
梁好听话的跑到屋里头,然后把大门栓起来,梁大芬这才松了一口气,精气神也随之散了下来,刘凌就在这个当下一把推开梁大芬,然后几个男人便把梁大芬按倒在地,梁大芬喘着粗气说:“刘凌,你欺负一个女人,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笑话,你让我活成这个样子那才叫笑话,然后示意那些男人狠狠的揍梁大芬,梁大芬只是护着头,生怕他们打在她的头上,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巨疼无比,她哼都没哼一声,心里只是在想:如果这就死去,也许一切就算过去了,一切就归于静止,她就再也不用忍受这个社会的残酷与冷漠。
梁大芬几乎是绝望了,忽然听到传来几声喝斥,然后是阵阵的脚步声齐齐的跑到这边来,一时间,场面很混乱,而那些雨点般的拳脚已然不在,只听到仿佛有两帮人在一处厮杀。
梁大芬透过人群,看到了陌生的面孔,她浑身疼得要死,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使自己站起来,然后依在自家的屋檐下,仔细的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梁大芬的心里是安静的,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过了一会儿,张自萍从人缝中跑到梁大芬身边查看梁大芬的伤势,梁大芬似乎明了的问:“大嫂,是你喊的人来的吧?”
张自萍正给她揉身上的瘀伤时“嗯”了一声,然后骂开来:“你说我们村的都他妈的是什么人啊,个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专在一旁看人笑话,你哥又不在家,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正好我家侄子在道上混着,所以跟他说了一声,他就带人过来了。”
梁大芬心里非常的感激,听到嫂子说:“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这句话的时候,梁大芬忽然就跟张自萍很亲近很亲近了。
以前自从张自萍给梁大芬介绍刘凌,被刘父拒绝之后,姑嫂之间一直有点嫌隙,如今,只是这样一句话,梁大芬却觉得,无论有多么不亲近,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最近的人在帮你,而旁边那些见面三分笑的乡人们,只是冷漠而嘲笑的袖手旁观着,只盼望着场面更精彩一些。
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刘凌的那方必竟不是混社会的,被对方的狠绝气势所压迫着,后来也就夹着尾巴逃跑了,而就在这个混乱的场景里,梁大芬看见了刘凌因为撤退不及,将自己的假肢脱臼了。
刘凌捡起自己的假肢,悲怒交加的瞪了一眼梁大芬,然后才狼狈的上了车,车子轰然离去,整个村庄又安静下来,就像是经过一场肃穆的丧宴。
经过这场战争,梁大芬在村里几乎待不下去了,很多人说:大芬,你还是躲出去吧,不然,刘凌迟早还会再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到外面去,把你儿子一起带走,等事情过去,平静下来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梁大芬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搬出去,也就到了现在所住的城市里,寒来暑往,一年过去了,她带着全新的自己真的就回来了。
这是一段痛苦的往事,虽然过去了一年,可是梁大芬每次回忆起来就有种锥心刺痛的感觉,要不是真的回来了,要不是又亲眼目睹了当年战争的地方,她宁愿自己永远也不要想起那些事情,这是一个血泪史,载进了梁大芬黑色的记忆里,回忆着,就觉得满目疮痍。
她有一年多没见过哥哥了,因为走得太过匆忙,哥哥还在外地,所以来不及见一面她就带着梁好匆匆的离去,而此时此刻,两人相见,却如同恍如隔世。
梁大平有些呆了,张自萍笑着说:“老公,妹妹你不认识了吗?怎么看这么久?”
梁大平这才醒过来,然后侧过身子擦了擦眼睛,梁大芬也拭了拭泪,然后才笑着迎上哥哥:“哥,你总算回来了,等了你好久。”
梁大平看到妹妹仍旧像以前那样漂亮,整颗心就落了下来,他一直怕她一人在外带着孩子不方便,可能会瘦得一个早衰的黄脸婆,没想到她不仅不是黄脸婆,而且比之前仿佛更好了。
他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三个月后回到家里才听说了妹妹的事,张自萍一直不敢在电话里告诉他,怕他一冲动就回来,但话又说回来,即使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也是于是无补的,那么多的人,他能怎么办?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挨揍的份。
张自萍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梁大芬并没有怪她。
梁大平将梁大芬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才走近她,将她抱在怀里,在梁大芬的记忆里,哥哥似乎来没有这样表达过感情,或许是愧疚了,也或许是别的,总之这个别样的怀抱让梁大芬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安慰似的拍了拍哥哥的背,梁大平也哽咽着说:“大芬,哥哥对不起你,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都不在你身边,我答应过爸妈要好好照顾你的,没想到却食言了。”
梁大芬眼角还有泪,却笑着说:“哥,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早已经学会了承受,这真的不怪你,那样的场面,我不希望你参与,因为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个状况。”
梁大平忽然爬在梁大芬的背上呜呜的哭了,梁大芬只是笑望着天空,天空湛蓝如画,她的明天相信也是美丽的,湛蓝的。
很久之后,张自萍喊吃饭,两兄妹才分开来,晚饭后,梁大平找人下象棋去了,晓萱也去找同学玩了,家里只剩下梁大芬与张自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从前的那些往事,无不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