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能和汪浩走到一起,汪浩会不会也只想着要个男孩,会不会把他们的女儿拱手相让给他人……
一连几个星期,黎晓暄是彻彻底底的失踪了。
这次,连夏莉都失去了黎晓暄的音讯。无论怎样寻找,无论怎样登报,无论跑遍了多少学校……她失踪了,再也没有音讯了!像一缕轻烟,像一片浮云,随风逝去之后,竟连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汪浩整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他奔走,他登报,他找寻,他甚至去警察局报失踪,可是,黎晓暄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不止一次,他哀求夏莉,以为夏莉知道黎晓暄的去向而故意瞒着他,因为这是他惟一的线索,他知道在杭州,黎晓暄就只有夏莉这么一个闺蜜,只要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会和夏莉联系。但,连夏莉都恐慌而惶惧,有一天,她居然对汪浩说:“我昨天梦到晓暄死了!说不定她真的不在这世界上了,要不然,为什么她不理我们?”
哦!不行!晓暄,你不能死!你的一生,是一连串苦难的堆积,你生来,就只为别人着想,你对这世界从来没有怨尤,对任何人,从来没有仇恨。晓暄!你必须活着,必须再给我一个爱你,照顾你的机会!晓暄!晓暄!晓暄!
心里呐喊过千千万万次,梦里呼唤过千千万万次,喊不回黎晓题字,也梦不回黎晓暄,一个小小的人,像沧海之一
粟,被这茫茫人海,已吞噬得无影无踪。他变得常常去大学附近的那个酒吧了,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叫一瓶酒,燃一支烟,听汪峰用他嘶裂地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唱他那些带有感情的歌。
尹俊驰也常陪着他到这里来来,跟他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谈黎晓暄,一起谈女人,一起谈起这些伤不起的爱情。他们现在是一对痴情的朋友。他们谈他们在爱情里的付出与真诚,所有的点点滴滴。最后,陈元也感叹的对他说:
“放弃吧!别再盲目的找寻了!一个人安心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你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的!”像是醉话,但都说酒后吐真颜。
放弃?他无法放弃,他曾经找到过她一次,他一定再能找到第二次!找寻,找寻,找寻……疯狂的找寻,只差没有把地球翻一个面,但是,茫茫人海,伊人何处?
深夜,他经常彻夜不眠,抽着香烟,一支接一支,一直到天亮。好多个时候,也只有夏莉在酒吧里陪着他喝闷酒。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吃醋,如果那天夜里我不发疯,我不对晓暄说那些关于我和你之间的故事,不是大家都好好的吗?”汪浩听了,轻轻的摇头,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不再开玩笑,不再说笑话,不再风趣,不再幽默,他深沉、严肃而忧郁。
“不用自责,夏莉。”他低沉的说:“如果
一切重头再来一遍,可能仍然是相同的结果。你并没有错,错在命运的安排,错在我不该在遇见她之前遇见你。你的吃醋,只证明你爱我,难道爱也有错吗?”他深深的抽烟,深深的沉思,深深的叹息。
“是的,爱也有错,”他凄然的说:“人生的悲剧,并不一定发生在仇恨上,往往是发生在相爱上,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什么该爱,什么不该爱,即使你知道,你也无法控制!即便是你不说出我们之间的事,我了拆散我和晓暄,吴小寒也会这么做的,相反,你能亲口对晓暄说出这些话,远比她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些事要好很多”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你知道吗?夏莉,我们三个人的故事,是错在一个‘爱’字上。”
夏莉凝视着他,凝视着那缕袅袅上升的烟雾。
“浩子,”她诚挚的说:“你要尽力去找她,我保证,如果她回来了,我决不再和她吃醋,我决不再乱发脾气,我一定——像对待亲姐妹一样关心她,这些日子来,我也想通了,我们之间,或许真的不能走到那一些,没缘份吧!”
汪浩用手抚摸她的头发。
“我会去找她,”他幽幽的说。
黄小宁已经有四天没有来上课。
对于黎晓暄这个“临时”性的“客串”教师来说,黄小宁来不来上课,应该与她毫无关系才对的。反正她只代一年的课,一个
月后,这些学生就又属于李琪了。如果有某一个学生需要人操心的话,尽可以留给李琪去操心,不必她来烦,也不必她过问。可是,望着黄小宁的空位子,她就是那样定不下心来。她眼前一直萦绕着黄小宁那对若有所诉的眸子,和嘴角边那个怯弱的、无奈的微笑。
第五天,黄小宁的位子还空着。黎晓暄站在讲台上,不安的锁起了眉头,“有谁知道黄小宁为什么不来上课吗?”她问。
“我知道。”一个名叫黄克的学生回答,他一直是黄小宁在众多同学中比较接近的同学,每次上,放学都是结伴而行的。
“我昨天去看过他了。”
“为什么?他生病了吗?”
“不是,”黄克的小脸上浮上一层愤怒。
“他说他可能要休学了!”“休学?”黎晓暄惊愕的说:“他功课那么好,又没生病,为什么要休学?”“他得罪了她妈。”“什么话?”黎晓暄连懂都不懂。
“他说他做错了事,得罪了他妈,在他妈妈气悄了以前,他没办法来上课。”黄克的嘴翘得好高。
“老师,你不知道,他妈是个疯子,我看那个女人有虐待狂症!”
虐待狂?小孩子懂什么?胡说八道。但是,一个像黄小宁那样复杂的家庭,彼此一定相当难于相处了。总之,黄小宁面临了困难!总之,黎晓暄虽然只会当她一年的老师,她却无法置之不理!总之,黎晓暄知道,她是
管定了这档子“闲事”了。
于是,下课后,她从黄克那儿拿到了黄小宁的地址,借了王老师的自行车,她直驰向黄小宁的家。
车子在颠簸的山路中穿过去,又过了石头桥,在桥下转了进去,左转右转的在村子的小路里绕,黎晓暄惊奇的望着外面,那些矮小简陋的木板房子层层迭迭的堆积着,像一大堆破烂的火柴盒子。从不知道有这样零乱而嘈杂的地方!这些房子显然都是几十年留下的产物,也只有这种偏远的地区才会留存到现在,从大门看进去,每间屋子里都是暗沉沉的。但是,生命却在这儿茂盛的滋生着,因为,那泥泞的街头,到处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有苍老的身躯,穿着臃肿而破烂的衣服,虽然冻红了手脚,却兀自在细雨中追逐嬉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