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站在家门口不进来想怎么样?是不愿意回这个家了是不是?不爱呆就给我……滚……”温亿伦说完立刻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眼里泄露的惊慌和难过,继续蹒跚着脚步朝铁门走去,一把拉开铁门把手,本想绕过温如诗的身体朝不远处的垃圾站走去,可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因为步履沧桑,不轻不重的撞了温如诗的肩膀一下。
听到父亲对自己的痛骂声不如以往的响亮,身上也再也没有遭到那般毒打,温如诗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刺骨般的痛。平时挨打时都面无表情的她,不知为何竟然潸然泪下,无声的低着脑袋站在原地不说话。
似乎是听到了温亿伦的说话声,王艺梅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独自垂泪的温如诗,立刻飞奔过去抓起她的手大哭起来:“诗诗啊,你回来了?你可吓死妈妈了!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的错,你快进屋啊!”
被妈妈拉回了屋里坐下,母女俩抱头痛哭,王艺梅没有细说当年的旧事,温如诗也很懂事的没有去追问那么多。就算她心里明明很好奇,可是妈妈一直抱着她的肩膀哭诉自己错了,她还能多说什么呢?
父亲就好像一去不回了一样,屋里的母女俩哭了好久也没有听到院子里铁门被拉开的声音,直到夜深人静了之后,王艺梅这才放开女儿,擦着女儿依旧有些淤青和红肿的眼角,嘱咐她好好休息,什么事情等明天醒来再说。
温如诗依旧乖巧的露出一丝微笑,安慰母亲自己没事,随后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捏住那张入场券对母亲说:“妈,我们导师为我们寻找到了导演,很快就会有角色分配下来了,爸的债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替爸爸还上的。”
王艺梅听到女儿的乖巧,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眼看着就要再次绝提。
“好了好了,不早了,我得赶快休息了,明天还有事呢。妈你也早点睡吧。”温如诗推着母亲出了门,顽皮的在王艺梅脸上亲了一口,道一声晚安,随手关上了门。
依靠在门上的温如诗再次悲伤起来,撇了撇嘴角抽了几下鼻子,将即将到嘴边的哭声止住,拿出兜里的入场卷看了一眼,想起韩菲菲跟自己说的话。
“诗诗啊,这个酒会可是难得一见的哦,我姐说这次可是咱们市举办最正规最大型的一次盛宴了,里面会出现全城所有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也会邀请许多名门淑媛到场,明着就是一次宴会,暗地里那些个豪门贵族的女人们可都卯足了劲儿的想要挤进去钓个金龟婿呢!我跟你说,我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了一张门票,要不是我姐是举办方参与策划的人,又结了婚,她怎么舍得给我呢?我对你够好的吧?凭你这姿色,只要稍微打扮一下,保准就是全场注视的焦点啊!”
黄金……单身汉?这是一场相亲的酒会吗?可是她又不是名门淑媛,可以去的吗?就算去了,她是为什么去的呢?将自己卖给有钱人,来替爸爸还债吗?
温如诗轻叹一声,虽然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可是却觉得这张入场卷有些沉重。
刚要用力捏紧它,忽然发现这薄薄的纸张下面有什么东西。温如诗翻开一看,突然看到入场卷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和“密语香闺”的鉴赏券。
温如诗拿起那张纸条,才发现那纸条上是韩菲菲的字迹,清清秀秀的钢笔字,但是却是在一撇一捺之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英气。
那纸条上面写着:“后天晚上八点,帝豪大酒店。我给你弄到了密语香闺的鉴赏券,该怎么做你自己拿捏啊。不要错过哦!菲菲。”
这几行字,虽然清秀,但是很显然是潦草的很,是仓促而就。
所谓的“密语香闺”就是项城最好的一家女装专卖了。那里有专属的设计师,而且每隔几天都会有新款出来。
这个城市里面明星云集,豪门无数。但是这些个大家小姐和这些个大明星的衣装都是在这家叫密语香闺的店里面订做的。
密语香闺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当新款出来的时候,都是有那么十几张鉴赏券,所谓鉴赏券,也不是光光去看看而已,而是能凭借这鉴赏券,能在密语香闺,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密语香闺这么有名,但是这鉴赏券却是很不好拿,基本上要是没有关系没有钱,根本就是想也不能想的。
韩菲菲家很有钱,拿到这密语香闺的鉴赏券也是不足为奇。
但是温如诗却是没有想到韩菲菲会把这鉴赏券让给了自己。
温如诗原本因为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心里冷冷的,好像是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的冷水一样,如何都温热不了,但是却是在看见韩菲菲这两行潦草的字,还有这一张薄薄的鉴赏券的时候,登时就热泪盈眶。
那是豪门的相亲会,出现在里面的人,肯定都不是小人物,温如诗心里就像是踹了一百个兔子一样,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但是一想到父亲现在的窘境,又想到母亲几乎是要把眼睛都哭瞎了,心里不由就抽动起来。
这样天人交战许久,温如诗终究是叹息了一口气,轻轻的把那张薄薄的入场券放进了随身的包里面。
温如诗揽镜自照,才发现自己眉眼间都已经青紫了,心里不由就一阵懊恼。
温如诗其实并不怨恨父亲打了自己,毕竟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温如诗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看见父亲满头花白的头发,才感觉父亲老了。
温如诗很快就从父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打击中清醒过来,这些年,父亲虽然就是苛责自己,但是却也并没有亏欠自己什么,毕竟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如此就够了。
要是在那样的宴会上真的能遇到一个能包养自己的人,又能帮父亲还清赌债的话,温如诗想,或许也没有那么坏。但是这样,温如诗就面对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一个月前的那场噩梦,就这样华丽丽的闯进温如诗的脑海里。
在那黑暗的包间里面,男人身上带着酒气的喘息,还有那游走在自己身上的大手。忽地画面猛然一跳,四周就变得亮堂起来,四周都是摄像机,还有形容猥琐的男人,自己被一个身形精壮的男人死死的压在身下。
男人身下蓬勃的欲望抵在小腹上,那样纯白的背景、男人粗重的喘息,登时就好像是一盆污水,对着正在走神的温如诗当头浇下。
温如诗一个激灵浑然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冒着冷汗。刚刚脑海里的东西还历历在目,温如诗低头看着自己攥的死死的双手,手腕的地方些微有些发红。
那些肮脏的回忆好像是毒蛇一样,对温如诗如影随形。
仔细想一想,在那样的宴会上把自己卖了,和在娱乐会所被人强暴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如诗,你还以为你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么?不,你不是了,你要保护妈妈,你要帮爸爸还债,你要长大……你的贞操,早就不值钱了。”
温如诗对着镜子苦笑,侧身去不看镜子里的自己。
明天,去密语香闺找套衣服,后天,脸上的伤也就该要好的差不多了,为了这个家牺牲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
一想到脸上的伤,温如诗苦笑了一下。想起齐远睿给自己的那张名片,明天的面试也不知道能不能参加,唉!
温如诗在心里暗暗的祈祷,希望父亲把赌债还清了之后,能真的改变自己吧。
第二天一早,温如诗猛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匆忙摸出手机这才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电话号码,而是清晰的两个大字:“面试。”原来是她昨天晚上设定的闹铃。
温如诗一个激灵爬起来,摸了桌上的镜子放在面前,却发现昨天被爸爸打到的地方青紫一片,今天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肿得有些严重,几乎整个鼻子以上都是臃肿的,看起来跟漫画里的猪头脸很相似。
温如诗摸着这张脸,心里有些无奈。顶着这样的脸她要怎么去试镜呢?现在想成名的女孩子那么多,哪一个不是在面试的时候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原本的自己就不算是那样出众,现在……唉!唯一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温如诗瞬间就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温如诗打开房门,抬起头就看见父亲站在门口。
温亿伦正抬起手准备敲门,手还没有落下,就见那门忽然就开了。他站在门口一阵局促,转了身又转回头来,很是尴尬。
温如诗轻声叫道:“爸爸,早。”
温亿伦眼睛一热,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但是脸上却是愈加的冰冷,甚至连说话声音也是冰冷无比:“睡到现在才起来,白浪费你妈早早起来煮的鸡蛋,叮叮当当的吵得要死。”
温亿伦转身就走,也不理会身后的温如诗。
王艺梅赶紧过来拉着温如诗的手小声叮嘱道:“你不要生你爸爸的气了!你爸爸一早上就叫我起来煮个蛋给你额头上的伤消肿,听说这法子很有用的!”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一大早上嘀嘀咕咕的,烦死了!”温亿伦就这桌子上的一大口啤酒,脸上就浮现了两团可疑的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