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艺就常常联系不着聂凌希,几乎每次手机都会无人接听,即便偶尔接听了,聂凌希也之是淡淡地说上两句寒暄的话,就要挂电话:“我正忙着呢,先挂了。”就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方艺感知敏锐非常的敏锐,他很早觉得聂凌希对自己变得非常冷,可是每每追问徐江时。徐江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让方艺更加的迷惑了。难道是凌希真的有了别的男人?
安松担任了“花语”文学社正牌社长,又是校级学生会的主席,他举荐聂凌希进了“花语”,也是他妙眼识英才找聂凌希当校报的小编。两人即使不再有男女之情的牵绊,可是却彼此成了好友。他们两个人经常一起大谈人生,安松对她的作用尤其体现在文学。就连平日里聂凌希有什么不高兴的心事,每每和安松说过之后,就觉得心明眼亮,活跃愉快。
但聂凌希心里明白深知,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她想要的爱。换句话说,安松之是聂凌希的知己。她觉得自己可以把握好该把握的分寸,跟安松一直做好朋友。
聂凌希爱煞了每次排练时那种忙碌感,当她全身心投入到四凤的精神中去,也就忘却了很多的烦心事。
可是此时在南大的方艺,却一直感觉心里不安,甚至难以成眠。本来已经跟聂凌希说得好好的了,休五一的时候她到南大去玩。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聂凌希还没去过南大呢。方艺宿舍里的兄弟们都只是见过他们俩的照片而已,还偶尔开玩笑方艺的女朋友是方艺幻想出来的。可是为了“五四”文艺汇演的排练,聂凌希只能对方艺说声抱歉:“我去不了南大,你跟宿舍的人们玩吧。”方艺即使是有些不乐意,都不好说她什么。他也跟徐江打听过,聂凌希为了准备这次汇演,几乎已经忙到了没时间吃饭的程度了,他是她的男朋友,怎么能在这种时侯给她添麻烦呢。
他想了想,接着说:“凌希,不如到时候我过去C大,陪着你一起排练,然后汇演那天我去给你们加油!”
聂凌希却一口回绝了:“别了,全让你来回折腾,多麻烦啊!再说了,这段时间,我忙的都没办法陪你了。”
方艺本来想着再说句话:“凌希……”
聂凌希就直接打断:“现在不说了,大家都到了,我去排练了啊。”果断挂了电话。
演出的日临近了,聂凌希更是忙到无暇睡觉,每天都在熄灯之后才爬回宿舍,脑袋一挨着枕头,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在这台《雷雨》话剧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是原来的老演员了,只有聂凌希是新加入的,虽然有梁晋月举荐,可还是让很多人心存怀疑:“她可以做到吗?”
聂凌希的心里也憋足了一股劲儿,甚至连做个梦,都会梦见自己在一遍又一遍地背着台词。
好在跟聂凌希搭戏安松非常老道且有耐心,而且彼此非常的了解对方。当天的演出真的相当震撼人心,尤其是聂凌希那最后一段,四凤眼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忧伤,深深地打动着观众们。大家一直在热烈的鼓掌,赞美聂凌希和安松两人的话剧表演珠联璧合、成功之极。
汇演完成之后,全部的剧中演员,都去学校周围的饭店庆贺演出的成功。聂凌希还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间,跟送自己去女宿楼的安松一直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今晚。”
安松并没有喝多,他静静看着已经认识三年的聂凌希,心里泛起了幽幽的哀伤。她依旧是如此纯洁而干净,和他最初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聂凌希知道第二天的正午才醒了过来,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
她一直盯着屋顶,沉思着,舞台上情节已经演出完毕,她毕竟还是要回到生活里中。她并不是纯洁懵懂的四凤,方艺也会不是那个毫无决断力又风流多情的周萍。
刚从枕下拿出了手机,就猛然看见有好多方艺的未接,刚想着拨回去。就听见宿舍门忽然之间就开了,隔壁宿舍的女孩子过来跟她说:“聂凌希,女宿楼门口一个男的在找你呢,他个子高高的……”
因为休五一,所以宿舍里的女孩子有去约会的,有回家了的,全走了,空荡荡的宿舍只留下聂凌希一人。正满心的空寂,骤然听到女孩子说的话,还以为是方艺来了,一下子兴奋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地跑了出去。
可是当她到了女宿楼门口是,看到的并不是方艺,一个完全出乎聂凌希意料的人走了过来:“凌希!”
聂凌希傻傻的盯着来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穿干净利落的衬衣。身材依旧消瘦,五官清俊,笑容洋溢着,她记得的他总是那样子很安静温和的笑。
齐煦?
聂凌希感觉如同在梦里一般,他,怎么会忽然之间来找她呢?突然的来,就如同他那年忽然之间的走。
齐煦慢慢走到聂凌希的面前,轻声细语:“凌希,我来了。”
聂凌希眼神落到了齐煦胳膊上,注意到齐煦带了重孝,非常吃惊地问:“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煦有些哀伤的样子:“奶奶刚刚过世,死于脑血栓。我回来主要是要奔丧,帮我奶奶处理身后。路过这里,忽然之间就想起来看你一眼。”
“你果真出了国?”她控制不住的追问齐煦。
齐煦无奈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微微一笑:“你一直这么迟钝。”
“那你为什么要出国?”她接着问。
齐煦却不愿回答,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你跟方艺两个人,还好吗?”
聂凌希也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说:“吃饭了吗?我请你吃个饭吧。”她想说什么,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一句,“你何时回去?”
“后天下午。”
聂凌希望着齐煦,尽管他说她很迟钝,可是她已经从他忧伤的眼眸里看出,这一走,齐煦恐怕就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记忆里的干净的少年,还有她圣洁纯粹的初恋,必将随着齐煦的离去,凭空的消失,永远不见。
“齐煦!”她忽然之间上前,死死抓住齐煦的手,“咱们吃了饭,回一次H市,好吗?”
齐煦眸子里是诧异的神色。
“请无比答应我这样一个要求,因为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她一字一顿地说。
齐煦眼中的诧异,缓缓成了温暖。他也握了聂凌希的手,掌心就像当年一样的温暖。
聂凌希的性子非常的倔强,有时还会很情绪化,又爱任性。齐煦跟方艺完全不一样,他从未没有企图拥有她,掌握她的一切,只是跟着她走,任她飞翔。
两人直接在C大周围的快餐店里面,随随便便吃些东西,聂凌希没宿舍回宿舍,直接去了火车站。上车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手机居然没有带。
那时看见手机显示有好多的未接,都是方艺打的。他究竟因为什么那么着急找她?聂凌希存了疑问,有些不安的情绪。齐煦看出聂凌希内心的难以决断,于是含笑地说:“要是现在马上下火车,或许还可以回去。”
她和方艺,应该是长长久久一辈子的,可是属于齐煦的,就只有这么短暂的一天了。聂凌希,这是你欠他的,现在,你可千万不能抛下齐煦不管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下去了?”她抬起脑袋,对着齐煦微微含笑,“我的承诺,不能永远落空吧?”
霎时,齐煦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的失落感。可是很快齐煦就恢复了平静的心绪,耸着肩揶揄道:“我到C大来看你,本来都没有抱希望的,我本以为你会跟方艺一起去玩!”
聂凌希一听这话,就顿觉讪讪:“你是啥时候听说我和方艺在一起的事的?”
齐煦转向车窗不回答,看见纹丝不动的站台,说着:“火车还没开,是不是误点啊?”
没说完的时候,脚下的火车就开始慢慢的启动了。车窗外面的树,向着远方滑去,就如同年轻时代那些似水流年,不可挽回的地自我们眼前渐渐远离。
回到H市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聂凌希陪着齐煦回了家,那套已然空荡荡的老房子。古朴陈旧,格局很老,家具也大都是旧的,连光线都是昏暗的。客厅原来的电视墙上悬挂的正是齐煦奶奶的照片,看起来非常的慈祥亲切。聂凌希盯着那张照片很久,问齐煦:“齐煦,你是不是很像你的奶奶啊?”
“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齐煦说,“一般的老人家都会比较喜欢男孩儿,我的叔叔家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我奶奶非常的娇惯我。”
“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娇惯呢。”聂凌希说,“根本没有那种坏脾气,不像方艺……”她马上刹了车不敢再说方艺,有些尴尬。
“记得吗?”齐煦并没有表现不高兴,只是接着她的话说,“那回我还问你对方艺的意见,你当时说你非常的讨厌方艺。看来女孩都爱口是心非,明明爱上了一个人,却偏偏要说是讨厌。”
“不,齐煦。”聂凌希急忙辩解着,“我说那句话的时候,真心的没有爱他!”
齐煦扯着嘴角,像是自嘲一般笑笑。信步走到窗子前,眸子望向了楼下的风景,轻声细语说:“凌希,要是当年我没有出国,结局又会是怎样?”
聂凌希顿时哑然,不再能说得出半句话,一下子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连呼吸都困难了。
齐煦再次回身的时候,直直看着聂凌希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想放弃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是当时我收到了一封信。”
聂凌希的心突然间跳得非常快。她还是坚持着用颤抖的声音询问:“写了什么?”
“考试的前夕,我爸妈正在办离婚,所以我的心情也非常的糟,没什么心思去给你写回信,生怕再把不好的情绪传给你。后来我终于想好了,想写信跟你说,别再担心,我愿意陪你考C大。可恰好,我就突然收到了这样的匿名信,跟我说你已然移情别恋爱上方艺。你们还在深夜时分在小篮球场上幽会……”
聂凌希听得不禁冷汗涔涔:“什么深夜?篮球场?什么呀!那怎么能是约会?我确实曾经约方艺出来过,可是那时候我告诉方艺别再缠着我了啊!”
“可信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纯属诬蔑啊!”聂凌希不禁感到忿然,“你能不能看出谁写的啊?”
“不能。”齐煦说,“字迹非常的潦草,应该是左手所写。”
左手?
她死命咬着牙。不,方艺的个性虽然十分的霸道,不追到自己不罢休,可她还是不信,方艺会做这种卑鄙的事!
“那,当时你跟方艺在篮球场见面,还有谁听说过?”齐煦也想弄清楚搞明白。
聂凌希摇着脑袋,心情越发的沉痛:“当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没有告诉女生们。”
齐煦的心也恍惚一下,那个名字很明显了。他只是想叹息,轻声细语说:“已然这么久了,别再琢磨这个了。要怪的话,也只能抱怨命运的捉弄!”
果真是被命运所捉弄的话,聂凌希无话可说。可是如果真的跟人为有关,她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原谅方艺。
从齐煦家出来,聂凌希和齐煦一起去了H市三中。
依旧骑着那辆车,齐煦的后座上载着聂凌希,从三中的林间小道上静静地行过。聂凌希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表情,说着:“说实话,我不喜欢三中。考了大学之后,我只有高一八班聚会的时候回来过。哪天,你、方艺和许小晴都没有来。”
齐煦说:“可我却是经常想起这里,想起原来咱们两个在一起的的情景。”
聂凌希仰起脑袋,春夏换季的时候,法桐的叶子一层一层,遮天蔽日,仅仅透过一缕缕亮金色的光线,自树叶的缝隙里面漏了出来。过去的那一年,齐煦就如同那一缕光线,照亮了聂凌希本来灰暗异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