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此后的十几天里,林白的胆子大了许多,通过短信那是频繁地对陈文婷进行关心与问候,而且还动不动找各种理由去见她。陈文婷的几位闺中密友都早有所知,每次一见林白来,都笑望着陈文婷,知趣地走开了。陈文婷起先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后来也渐渐地自然了。这期间,张心然对于林白追陈文婷当然也是知道的。她在心里恨着林白,连带着也讨厌陈文婷,对林白的态度也显著地冷淡了,彼此见了面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得林白心里不是个滋味,以为自己在哪方面得最了她似的,但一想到也许是因为陈文婷,他心上反而高兴。不过张心然这位好朋友无疑是要失去了,但这时的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这一天,林白终于决定表白了。他知道陈文婷早已知晓自己喜欢她了,不过这个伟大的仪式还是要走一遭的,这层窗户纸还得由自己捅破才是。这就好比是李明全经常召集他们班开什么思想动员大会一样,上级领导明知你是弄虚作假的,但你还是必须得走个形式、拍几张照片为好。
晚上的时候,林白开始正式行动了。他直接打电话给陈文婷约她出来,说有话跟她讲,其语气严肃认真,大有深意。陈文婷天性聪颖,一下子就猜到他要表白,故而矜持的几欲假装推脱,可最终还是小心答应着出来了。林白是在她的寝室楼下看她出来的,只见她上身着一件粉红色T恤,下身穿一穿牛仔裙,披肩的长发被束了起来。她一见到林白就低倾着头,一言不发,林白请她一边走一边聊。
在林白的循循引导之下,他们终于漫步在了湖边,只可惜天上并没有那一轮明月,理想中的表白情景只合对了一半。林白一开始与陈文婷说着一些极普通的话,过了没多久,林白便沉默了起来,脚步也放慢了。陈文婷则一个人走在了前面,再一次地低倾着头。当她走到距林白约莫四五米远时,林白开口了——
“陈文婷,我喜欢你,不,我——爱你!”说时,他自己都觉得脸红,“苍天为证!”月老并没有出现,所以只能被晾在了一边。
当然,人家陈文婷听完真情告白后,也并没有一把扑倒在他林白的怀里,更不会去哭的。她只低声笑了笑,依旧低倾着头,不言语。
林白激动地快步追了上去,恨不能当即就拉起她的手对天起誓:“相信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他没那么大的胆量,只站在了她的身边,激动地说:“我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真的,我可以发誓!”
这老掉牙的男人伎俩陈文婷已见识过四五次了,知道所谓的对天发誓,全不过是他们的一时冲动罢了。你若是真的答应他们了,他们日后履不履行,大概只有天知道了,怕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先前有个男生对她这样说时,她只自然地回问了他一句:“你自己会信吗?”结果就搞得那个男生当场语塞,一时手足无措,一场表白闹成不欢而散。虽说这次是她期待已久的表白,换了对象,面对的是林白,但一听到什么发誓,她却不为所动,仍旧不说什么,只露出了一方微红的漂亮脸蛋供林白瞻仰。
林白毫无办法,那火热的心情渐渐降温了,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望着远方,过了一会,竟幽远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嘛?”
陈文婷虽身经百战,但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朝向前方,开始说话了:“你以前跟其他女孩也这样说过吗?”陈文婷追求完美,希望林白的过去是一张白纸。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林白的语气中又恢复了原有的那份激动。
陈文婷一听便将脸别向了它处,继而又面向林白,加重着语气说:“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誓好不好?你们男生怎么那么喜欢发誓啊?”说得林白顷刻间低下了头,她全看在了眼里。过了一会儿,她面容又缓和了下来,说:“我要是告诉你我想考研究生呢?”
“那我陪你考,总之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陈文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林白心花怒放的,“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可以发誓。”林白话一出口,就知道又说错了,忙补救道:“不——不——不发誓,但我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他们开始沿着湖边肩并肩地走着。这时,只听陈文婷意味深长地说:“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一切原都显得那般脆弱,人的感情尤为如此,校园恋情那更是飘忽不定,有始无终。任何炙热的情感又能经得起多长时间的考验呢?真正的爱情并不是什么一时冲动,也并非什么海誓山盟就可以做到的,它是超越时空的,是两个人始终相守在一起的决心与勇气,是不畏任何险阻任何考验的。以前追求我的那几个男生,都说什么一辈子,什么爱你的心至死不渝,可结果呢——我前脚将他拒绝了,他后脚就追其他女生去了,说的想必也是这几句话。你明白吗?”
林白那满怀的浪漫在她的理性主义感召之下渐渐失了平衡,知道所谓的任何誓言都是打动不了她的。本想对她说:“这很正常,你不要想着在真实的社会现实中,都像琼瑶戏中的男女一样,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但不能说,只表示了沉默,来个沉默是金。”
陈文婷接着又发议论了:“1991年,现任的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去看望冰心先生,冰心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铁凝回答说‘没有,还没找。’冰心于是这样说‘你不要找,要——。’”结尾她富于戏剧性地收住,侧着脸问林白:“要怎么样,你知道吗?”
林白听得头都晕,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要怎样。本想胡扯说:“是缘分。”又担心万一猜错了,就表示自己与她心无灵犀了,她要求高这是显而易见的。他正在这犹豫不决之间,陈文婷竟自己说了答案——
“是等待。”
林白本能地“哦”了一声,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了,只知受到她的感染,也理性起来,居然也发议论道:“说得好,冰心不愧是冰心,她用自己的一生来感知了这个‘爱’。的确,在茫茫人海之中,想找一个既为你所爱,又深爱着你的人,实在是太难了。萍水相逢是一种缘,但生死相托才是份!”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别扭,这哪里像是在表白谈恋爱嘛?简直就是在探讨人生哲学。
“你终于明白啦!”陈文婷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我明白了。”林白点头,表示他的确明白了。只不过他在心里这样嘀咕着:“我明白了什么呀?你究竟说了什么我明白了?”他不知道陈文婷所指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曾经拥有就行了,而是要在乎天长地久的。现在并不是急于谈恋爱的时候,而是要给双方一点空间去确认与证明,给彼此一段时间来经受考验。陈文婷不想说的太明了,她能想象的出来,假使她现在就和林白牵手在一起,那么这份没有经受任何考验而得来的感情,她认为会是脆弱的,毕业后多半会分手,只能成为一份什么回忆,说不定还是苦不堪言的。要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只顾眼前而看不长远,那她陈文婷实在是个例外。
可自诩为有见识能看得长远的男子林白,却没能看得这般长远,也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他还在一个劲地试探着:“你为什么那么想考研究生呢?”
“不为什么。不对,为了社会现实,你知道的,现在就业很难嘛!本科生早已称不上是社会的精英了。其实她对考研并不是那么执着,只不过想以这个借口来吓退那些虚情假意之人,也借此来考验一下林白对她的感情,”怎么,你不想考吗?”
“想,想,当然想了,不过我英语不怎么好。”
“这个你别急,慢慢来,我可以帮你的。”
“怎么说,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啦?”林白几乎是无比激动地说了出来。
陈文婷一时无语,别过脸来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摇头说:“你还是没有明白。”
林白又犯糊涂了,心里直埋怨道:“我怎么又错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吗?”但表面上仍镇定地说:“我只明白我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想来该够感人的了。
“在一起?你要知道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用一辈子的行动去证明它的,你做得到吗?”
“我当然做得到,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要的不仅仅只是剩下来的大学两年,你明白吗?”陈文婷的语气中像是在吵架,听得林白胆小了许多。
“好,好,我陪你考研,我不勉强你,你想如何就如何!”林白不敢再与她执拗下去了。
陈文婷不说了,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听陈文婷说:“我要回寝室了。”
“那我送你。”
在一路无声中林白将陈文婷送回了寝室,接着他一个人又悻悻地走向自己的寝室。
一路上林白都在想陈文婷对自己所说的,绞尽脑汁地揣摩着其中的含义。一会儿他得出个结论:陈文婷是喜欢自己的,只是想考验考验自己罢了,对,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一会儿他又得出这个结论:陈文婷心高气傲,看破了校园恋情的短暂与飘渺,大学期间不想谈恋爱。好在总算没将自己拒绝啊!那就打一场持久战吧!可她为什么非要考什么研究生呢?难道她不知道大学里流行着这样几句话嘛:对于女生而言,本科生就是小龙女,多可爱啊!研究生那就是李莫愁了,要不得;博士生不用说,那是灭绝师太;那博士后呢——东方不败!
林白一回到寝室,许超就在边玩电脑边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又投稿啦?”林白懒得理他,谁知他许超接着又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这校报上有你一篇文章。”
“真的,在哪?”林白拾起报纸,用眼睛一扫就扫到了自己的大名,看到了自己的那篇大作。心中不禁窃喜又中了,便暗自大赞起那位编辑的眼光来。谁料几分钟不到,他竟高兴不起来了,原故是他认为这也许是老天爷为他在爱情上的失败所作的一点补偿。推而广之,这时的他恨不能在其他所有事情上都失败,只要陈文婷。他接着又想了,俗语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只可惜自己并不赌博,否则非输它几个钱不可。这样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考场上面去了,竟莫名的希望自己期末考试会挂科,好让自己在情场上得意,由此可见,爱情的魔力有多大。
张心然不再发短信来赞他文章写得好了,只编辑部那个女部长发了条短信过来,祝贺他的文章又被选上了。
明天一早,林白不到七点便起床了,在室友的睡梦中他居然一个人悄悄地读起了英语。通过昨晚,他认识到,对于陈文婷来说,任何的语言攻势那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靠自己的真实行动才能证明自己是深爱着她的。那自己就证明给她看吧!
这天上课时,他也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准备做个乖学生。这样,一天下来,倒也觉得充实。尤其是在上午的英语课上,他居然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引得班上的女生刮目相看。坐下来后,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了,这可是很大的突破啊!罗庆生也吃惊地问他:“干嘛,耍酷啊?”不想林白果然很冷酷地说了一句:“为了爱情。”
晚上的时候,林白发短信告诉陈文婷自己这一天来的学习情况,虽是轻描淡写的,但却像是在邀功,跟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一般。也就好比是李杰他们几个预备党员向党组织汇报思想一样,不过,显然林白要真诚得多了。他们几个写报告,无非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然后再拉一些人过来说一些伪心的话,直至让人恶心的看不下去为止。因此,林白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也比他们好,陈文婷似乎有些感动,让他坚持。林白高兴头上,竟厚着脸皮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有你的支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对我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陈文婷岔开话题,问他四级准备的如何了,林白本想吹牛说这次自己准过,怎奈他信心不足,怕牛皮吹破了,只好据实说:“尽力吧,这次应该比上次准备的要充分。”讲的时候,其实他心里都在发虚——四级考试无疑马上又要来了,自己可没怎么看啦!看来得临时抱佛脚了;只是期末又来了,又得准备期末考试,自己平时可也一点没看,也等着抱佛脚呢,这样怕一心无二用。
明天林白起得依旧很早,他拿起手机看时间时,只见来了一条短信。林白的心怦怦直跳,直以为是陈文婷发来的,打开一看却是林小著发的,祝他六一儿童节快乐。林白也笑着回道:“同乐同乐。”
老天爷似乎很喜欢开玩笑,喜欢同每一个人都开开玩笑,因此每个人都会有各种不同的遭遇、挫折或是无奈。它自然也不会对林白客气的,林白好不容易有了“改邪归正”的决心与机会,却不想被时至期末的一大堆琐事给牵绊了,竟分不开心思来搞学习。不是今天要开个班会来研究一下学校的整风,就是明天全院要举行第一轮选课了。前者还可由着人开小差,只带个身子去就是了;对于后者,你可就马虎不得了,你得积极认真才是,否则课没选上学分没修完,你甭想毕业了。况且林白并无电脑,凭着许超的吝啬、他与谢正平的关系,都是无法借用一下的,所以林白只能起得早早的,跑到外面的网吧里去选。罗庆生相跟着去了。
这一天早上,林白又与罗庆生一起来到网吧,进行第二轮的选课。在网吧里,只见男生都在玩着游戏,神乎其技的,功力也日趋见长;女生则清一色的在看偶像剧,看韩剧,或是跳劲舞团什么的,亦可见其风姿。林白他们来的算早,还有空机子让他们去上。这样,林白就坐到了一对情侣的旁边,罗庆生则坐在了对面的一台空机子上。
选课时间为九点整,他们坐下来时已八点一刻了。林白先看了看自己的校内网邮箱,而后又看了看电影。快将近八点五十时,林白登上了学校的选课系统,只等时间一到,便可抢在别人前面选课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见时间紧迫,便对坐在她的旁边正在玩着魔兽的男友说:“你不要玩了,时间快到了。”只有爱玩游戏的人才会知道这游戏的魅力有多大,尤其是玩到兴奋处,别说废寝忘食,只怕是天要塌下来了他都不会顾忌的,譬如说许超谢正平之流,可惜这位女生却并不知道。那个男的见时间未到,便继续玩着游戏,没工夫理会他的女友。那个女的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在他耳边催促着,那个男的却依旧不理不睬,面部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冷酷的又像是流川枫。那个女的开始动手拍打他的键盘了,那个男的仍旧不说话,也不阻挠,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继续畅游在他的魔兽世界里。
时间到了,那个女孩只好暂时忍住气,在自己的电脑上准备自己选课。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那个男的终于有动静了,可这个动静却吓了旁边的林白一跳:他竟将自己女友的电脑给关了。其女友着急之下只得重启,这时,林白已选上了两门。等那个女的电脑又登上了校网的界面以后,那个男的便如歌中所唱“该出手时就出手”,用手又将它关上了。那个女的愤怒了,也将男友的电脑给关上了,并不时地用手拍打着男友的胳膊,此时,林白已选上四门了。等再次重启后,可怜那个女的连校网的界面也进不去了,选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只好在不断地刷新与重试。那个男的又出手了,乱按其女友的键盘,女友情急之下,用力给了男友一拳。那个男的不愧为梁山好汉,当即便回了女友一巴掌,煽得整个网吧都听见了。怎奈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加上选课正要紧,谁也无暇理会,此刻,林白已选上了六门。他想下学期该够上了,应迅速关上电脑离开才是,以免情侣打架误伤了自己。那个女孩含着泪又重启了电脑,已不再与那个男的纠缠了,那个男的又若无其事地玩起了魔兽,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林白倒可怜那女生。
罗庆生那台电脑由于网速慢,根本就不行,到现在才选上了两门课,急得胆小的他头汗直冒,越发像工地上的民工了,只是民工可没他那样的微胖身材啊。最终他决定换林白这台机子,林白笑着告诫他:“可要小心了。”便独自一人回了寝室。
林白一回到寝室,便大讲起了今天在网吧里的奇遇,说有一个男生毫无风度,竟动手打女人。
谢正平拂然道:“谁要那女的那么贱呢,非要跟他在一起。”
林白语气坚定地臆断道:“他们肯定要分手了。”
许超竟大不以为然,笑道:“说不定那个女生就喜欢这样的男生呢?”谢正平表示同意。
林白气得一时无话,奋然走出寝室,任由这两个臭小子在寝室里慢慢选课吧!“有没有思想?有没有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