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2日,又是一个英语四六级考试的日子了。林白这天的心情是忧郁的,不比上次的轻松无惧了,他真心盼望着自己这次能过。在上考场之前,他与陈文婷相互期许着,陈文婷告诉他,从容地去考,很容易过的。林白看着揪心,想四级对于你来说那无疑是容易的,可对于我这种英语弱势群体来说,就不一定啦!得打上个大大的问号才是。
考试中的林白确实是够从容的,从容到连一句话十几个单词一半单词都不认识还不紧张,一直稳坐到最后交卷。出来时,他感慨全无,荣辱皆忘,只知暂时丢下了一个大包袱。陈文婷发短信来问他考得怎样,他支吾着说:“还行吧!应该比上次要好。”他又预祝陈文婷下午六级考试通过。
陈文婷是很怪的——当然,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很怪的——她明明这样与林白说着,相互关心着,但林白一让她陪自己做这做那,或者想陪她做这做那,她偏不答应。想亲近终又亲近不得。林白有时也气愤地想到,不如干脆将自己拒绝算了,可她偏偏又不断地给他希望,证明她是喜欢他的。林白的心情随她时好时坏的,连罗庆生也感觉得到林白近来神经兮兮的。可见恋爱中的男女都是疯子,这句话倒不假。
四六级考试过后便是期末考试了。在上课的最后一星期里,林白是逢课必上,从不缺席,因为他知道各科老师都要划考试重点了。而且你还必须先到呢,因为这种时候教室里往往人满为患,平日里连影子也见不着的人也会来听考试范围的。
范围划完以后,接下来便要抱佛脚了——没日没夜地背书。在林白的寝室里,要数罗庆生最是勤奋了,每每背到晚上十一点钟时,他才方回寝室。林白没有那份刻苦,每晚背书只肯背到九点,九点一到,便满腹心事地想着回寝室了。一回来当然也就看得见许超在做小抄了。他两眼凌厉,心头冒火,巴不得他抄时被巡考逮个正着,记过那最好没有了。同时,他又觉得这大学里的考试实在没什么意思。林白自认为自己的文字修养比他罗庆生高一千倍,不,是一万倍,可他的考试分数却总是比林白高。这就像是许超常对罗庆生所说的:“你计算机二级过了又什么用,电脑实际操作有我精通嘛?”罗庆生不认识什么纳兰性德,也没读过列夫托尔斯泰,可是他考起文学史来每次都八十多分,林白自负才情满怀,却只勉强考了个七十几分。这次想来也不会例外,反正谁肯下功夫死背,谁的分数就高。当然了,许超丝毫也不肯用功,可他的分数也会高,相必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吧。谢正平不用说,在其女友的带领之下,也在没日没夜地背着。
开考第一门,林白做了充分的准备,考下来一算竟也有个八十几分,可罗庆生居然说他能考九十几分。许超也参合进来,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全抄到了,离满分该仅一步之遥了吧!边说着他还边在仰天窃笑,笑大学里的考试,笑那些发愤背书的糊涂虫们,笑天下就只他一个人聪明。罗庆生听得很是不爽,暗自发力,也希望他作弊时被抓到。可人家许超第三门都考完了却依旧安然无恙,继续在寝室里做他的“小抄”。由于他有着两年的“抄龄”,经验算是相当的丰富了,为了帮助那些“食古不化”的人——比如说罗庆生——他在寝室里极力宣扬着他那毫无破绽的作弊手段。林白实在是没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当即就臭骂了他一顿,害得他只敢向罗庆生播撒革命种子了。
考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在考第四门的时候,许超不幸被罗庆生言中,作弊果然被逮到了,记了名字学号准备上报教务处。逮他的是位老教授,素亦教学严厉、办事认真著称,乃全校“四大名捕”之一,许超撞上他可算是倒霉了。许超起先还想认认错,求他放自己一马,不想平时不善言辩的许超,加上被吓了一吓后,竟连说起话来都猥琐含糊,词不达意。那位老教授不愧为“名捕”,果然能够做到嫉恶如仇,惩一警百,当即就训斥了他一顿,并让他死了心。
考第五门时,许超心有余悸,本不敢再抄了,怎奈要考的内容自己事先一点没看,不抄那就等于要挂科了。况且才一次被逮到呢,大约只是会警告自己一下而已,是不会被记过的。于是乎,他许超又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进行着他那“毫无破绽”的作弊征程。前面已经说过,老天爷是很喜欢跟人开玩笑的,不想这次就跟他许超开上玩笑了:他作弊再一次地被逮到了。这次逮他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记了他名字学号,也准备上报教务处。许超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形象了,只知一下考场后,就不停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打转,那是千讨饶万认错的,只差没给她跪下了。许超是清楚的,如果这次也上报了的话,那自己不被开除也得记过。开除不用说,可记过也就意味着自己拿不到学位证书了,大学四年等于白念,自己的前途无疑就毁了。想到这里,他后怕的连连内心抽搐。只是那位女老师虽是研究生出身,可却有着“灭绝师太”的性情,对许超所苦诉的处境不加理会,仍旧要上报。许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拨通了李明全的号码,求他为自己求情。李明全一听事情严重了,先是在电话里训斥了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抄,又问他为什么要一抄再抄,最后总算问到核心处了:“你抄的时候怎么就不放机灵点呢?你知不知道,这会为班级带来多大的荣誉损失。”许超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了,并不说话。“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也别太着急了,我会帮你联系那位女老师的。”李明全随即就行动了,准备找那女老师求情,一来为许超保住学位;二来——也是最主要的——要为自己班上遮丑。谁知当李明全联系上那位女老师时已经晚了,她已经上报了。李明全的势力伸不到教务处,也毫无办法,只得暂时作罢,看来已是回天乏术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许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寝室的。走到寝室后,只见他两眼颊湿湿的,面色微红,显然是在路上哭过的。林白一开始希望他作弊时被逮到,巴不得被记过,可是一旦他真的被记过了,心里反倒同情起他来了,居然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们学校办事,那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绝对不会把你开除的。至多不过是记个过,过了一学期后,那过自然也就消了,学位证书照拿。只是一切评优评先都没你的份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压根从来就没指望过嘛!”罗庆生随声附和。
谢正平接着说道:“只是这最后几门你可千万不能抄了,再被逮到的话,你可真要被开除了。”说完笑了笑。
许超红着脸大骂起那位女老师,说她变态,有神经病,一辈子都嫁不掉人,当个老处女,不,自己要强奸她。
晚上的时候,李明全又打来电话,问了许超许多废话,诸如: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居然两次都被逮到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女的是——是毫无人性的嘛?居然还敢抄?后面他竟也安慰许超说:“你也别急,好好考试,别再抄了,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放心,江城大学还没有开除学生的先例呢,这次当然也不会的。”许超随口就问他自己的学位证书还能不能拿到,对于这个,李明全就不敢保证了,只是反问他说:“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人跟学校领导有关系的?”许超据实说:“好像没有。”听了这句话,李明全就没再说什么了,随即也就挂了电话。许超害怕的直想打个电话回家寻求帮助,可又怕父亲雷霆之下灭了自己,这样,也就只好委屈自己,一个人躲在寝室里又开始哭泣了。
一学期转眼间说过也就过去了。许超伤心地考完了最后一科,一回到寝室就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回家再做打算;罗庆生松了一口气,决定上网半天,明天一早回家;至于谢正平,该是跟王莉缠绵去了。林白受到了感染,晚上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陈文婷,约她出来一起散步,猜想中的她是有可能不出来的,却不想她这次极爽快地答应了,愿意出来陪林白走走。
夏天的夜晚是聒噪的,也是很多情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一看便知明天定会是个火热的日子。仰望星空,点点闪闪的,女生一见此景该可许个心愿了。男生就没有那份天真烂漫了,他们只愿意出来吹吹风纳凉,或许他们又在纳闷: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他男生一样,也牵起女孩的手在湖边散步呢?老天何以如此这样不公?只是这晚不比往日了,他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呢,怕是无暇纳闷了,可是林白却有着这样的想法。
林白从女生宿舍接出陈文婷,见她打扮得衣诀飘然,袅袅婷婷的,不胜倾倒,才准备出口赞她漂亮,不想她竟先开口说了一句:“走吧!”林白便魂附身似的与她走在了一起,边走边开始聊了起来。林白先问她考试考得如何,准备何时回家;接着又问她车票可曾买好了,是否有座位。陈文婷一一作答了,林白也就没再多问了,只是与她肩并肩地走着。这一走也就自然走到了湖边。
天空并无月亮,可近处路灯的光线却能一路相随,隐隐约约的,远近明暗的,再适合情侣散步也不过了,自然也就少不了诸多情侣了。林白庆幸自己也能够置身其间,陈文婷也觉得很自然。
“啊,终于考完了,期末考试可真够累人的,你看,我人都瘦了一圈了。”林白边说边恬着脸望着陈文婷。
陈文婷看了看,说:“大学里的考试就是这样了,比较受折磨。好在都过去啦!”
“对,对。不过我觉得呀,这大学里的考试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还是得死记硬背,根本就不注重个人的发挥。这乃是中国教育制度的弊端啦!”
“也许是吧!不过好在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其实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我们都已经麻木了。”
“对,对,有道理。”
“对了,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人作弊连续两次都被逮到了?”陈文婷突然问他,眼睛里闪烁着女生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的?”林白更好奇。
“这事我们班都知道啦!也许啊!连整个05中文都知道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叫许超,就是我们寝室的。”
“啊!是你寝室的?”陈文婷望林白时的天真和惊讶,仿佛是看到了动物园里跑出了一只大猩猩。
林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说道:“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陈文婷在低头窃笑。
这样的聊天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自然的不着痕迹。林白忘情的几欲让时间停住,可是时间却未能忘情,依旧在一刻不停地流逝着。林白觉得才没过多久,怎么一看手机,却都已过去一个小时了。
陈文婷问林白:“你暑假打算干什么?”
林白据实回答说:“回家。其实我原本想外出打工的,好磨练磨练,长长见识。谁知我妈死活不同意,说夏天不比其他季节,太麻烦了,甚至说我连洗衣服都洗不干净的。在她眼里,那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嘛!你说气人不气人?”
“呵,那是因为你妈怕你在外面受苦。其实回家也没什么不好啊,可以从容地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么?”
“那你呢?”
“我?也许也会呆在家里,也许会出去帮别人办一个补习班,要么就是自己上一个补习班,补习计算机。”
林白突然凝神了,望着那处在黑暗之中的前方,幽远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一学期又过去啦!”
“是啊!我们马上都要大三了。”
林白发现,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自己的甜言蜜语根本就不好施展,他退而求其次,询问起陈文婷的兴趣爱好来了。林白先问她喜欢看什么电影,陈文婷回答说自己喜欢看女性电影,比如说《罗马假日》、《公主日记》、《乱世佳人》之类的,还有就是好莱坞大片,王家卫的也还可以。
林白忙迎合道:“对,对,中国大陆的电影气魄不够,是比不上好莱坞的,思想性与艺术性倒是还可以,可惜没什么市场;香港电影也就是王家卫、徐克了,其余的大抵上来说都是浅薄与无聊的,不过他们拍的商业片很会吸引人,动作片也拍得相当精彩。其实老实讲,我喜欢看周星驰的李连杰的,还有就是斯皮尔伯格了。不过,一般经典的影片我都蛮喜欢看的,像《阿甘正传》、《勇敢的心》、《辛德勒名单》等等,因为它可以给人以心灵的震撼,闪烁着人性的光辉。《罗马假日》我也非常喜欢看,奥黛丽赫本,太可爱了,那真是天使的化身,是一个时代的梦中情人。
“我不喜欢看周星驰的,李连杰的还行。“
接下来林白又与她聊起了电视剧,不知怎么的又从电视剧聊到了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差异,后来都说到中国人为什么无缘诺贝尔文学奖了。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陈文婷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唤醒一句道:“你东西收拾了吗?我东西还没怎么收拾呢!”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那我们回去吧!”
“好啊!”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我是上午十点十分的火车。”
“那我送你吧!”
“我没多少东西啊!”
“让我送你吧!”
“那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呃,我——我是下午的火车。”
林白满心欢喜地回到寝室,还没站定,甚至连寝室里的电风扇也忘记开,便开始筹划起明天的幸福时光来了:先送她到火车站,然后自己再买好车票,那就下午回家吧!原本还想明天上午就回去呢,幸好自己没有提前买车票啊!
谢正平与罗庆生相继回来了。林白饶有兴致地问他们这那,问他家王莉明天什么时候回去,他可送她?问罗庆生上网好玩吗,可曾碰见什么熟人了?林白问得正起劲呢,不想陈文婷发来了一条短信:“刚才有几个老乡约我明天一起回去,所以就不用你送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啊。不好意思啊!你不会生气吧!”
林白那颗快乐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再升上来时那就不叫快乐了,那叫一个郁闷。“才不过一个小时的间隔,她怎么就反悔了呢?”林白的面色随之绷得很紧,生气的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再狠命地将其往桌子上一拍,吓了罗庆生他们一跳。可是处境却容不得他对陈文婷发作,他就只好委曲求全了,甚至还幽默地回复道:“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是不可能的。那你自己要小心啊,一路顺风!”
“呵呵——知道啦,你也是哦,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