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中的暑假回家跟现实情况之间总是有一段距离的,是不一样的。林白原本想回家好好看看书,写写文章,指导指导妹妹,更有甚至想利用暑假的漫长来写部长篇小说,总之一句话:绝不浪费时间就是了。谁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林白回家一个月,甭说写什么长篇小说了,就是闲书他也没怎么看,其间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频繁地上网罢了。林父林母在林白的几番催促之下,终于买了电脑了,以前时常在心里嘲笑许超谢正平的他,不想一见到电脑,也喜欢得爱不释手,整天的与其为伴。这样,他偶有心情时才肯看看书,教教妹妹,可那总共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其余无非就是睡睡觉、看看电视,发发短信了。
林父在这一个月里心情不错,偶有闲暇就来对林白进行说教一番,言之切切的,意味深长,大道理满天飞。林母则主要忙着搓麻将,只是女儿马上都要高三了,阶段关键,也不可不问啦!于是乎,她便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林白。林白作为过来人,深知被人时刻看管着的痛苦与无奈,于是乎,他又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天意,任由妹妹自己把握,自我约束。加上妹妹学的是理科,林白几乎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先说数学,这可是他妹妹的强项啊!林白估计自己根本就教不了她;再说语文,语文这东西要靠平时的积累,即便林白教也教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至于英语嘛!林白未必就比她好。林白只是时不时很聪明地告诉他妹妹,这大学里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美好,那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虽然林白觉得这话很可笑。想来大学里可郁闷的事情多着呢!甚至可以说,这大学的生活还不如高中时的美好呢!高中时可郁闷的无非就是高考了,要么就是点缀其间的一点青春破事。可林白不想让他妹妹知道这些,只想让他妹妹做一个好梦,憧憬着那美好的大学生活,以便能以一个最积极的状态去迎战高考。
对于“大学里的郁闷,高中时的美好”,林白的室友们可谓是深有感触了,譬如许超就时常追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并说:“自己那时候一门心思地想考什么大学,埋头苦读啊,谁知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大学里的生活简直就是‘无极’——无聊至极嘛!现在回想起来,高中的生活那才叫一个充实啊!”罗庆生也时常流露出这种情调,说自己在高中时,那是多么的风光,成绩又好,又是学习委员的,怎么一进大学……“自己就变成了一坨屎!”——谢正平笑着帮他说完了没说的话。罗庆生气得反问他:“那你呢?”谢正平没理他,也没说话,只是让手中的电脑键盘屏幕上的“魔兽世界”帮他回答了。当然,同理可以想到,当他们都踏入社会时,又会发现原来大学里的生活真的是那般美好,真的是那样的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在外面愁着找工作,愁着加薪,愁着买房子了。到后来,单身的人想找个女朋友来结婚,结婚的人又渴望着单身时的自由……这一切都正如杨绛先生所阐述的那样:“围在城中的人想突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大抵如此。”
这话当然不假,因为在林白所在的小镇上就有一人想冲出来了。这便是林白暑假在家第二个月里发生的主要事情了。
这一人是小镇的原镇长,名唤贾为民,年近五十,妻子生有一女,与林父可算是同僚。贾兄不愧是地道的中国人,深知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只是他认为这女儿那命里注定是别家的人,算不得是有后的表现,怎能继承香火?得要养个儿子才是。怎奈夫妻婚姻多年,女儿都大了,总不至于离婚再去另结新欢吧!于是,他开始左思右想了,终于在七年前让他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在外面偷偷地养了一个小老婆,希望能借助她妙龄的资本,为自己老来添子。不想这人算不如天算,那位妙龄女郎肚子并不争气,到头来又只为他添了一女,现年六岁了。这件事本是天知地知他知原配不知的,可是就在这年的暑假,那位女郎终因经济问题与他发生了争执,结果导致了事情曝光。这事也就在顷刻之间传遍了小镇,闹得是沸沸扬扬,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林枫不多不少,无意中都听了邻居家的王大妈足足讲了九遍。
贾为民赶潮流“包二奶”,生活作风不检点,他的镇长之位自然也就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当不下去了。上头决定要另选一名称职能干的人来接替他,选拔原则当然是公开公平能者居之了。于是,这个小镇里的几位副镇长,连同一些重要的委员都开始四处走动了,林父也在其列。林父自认自己办事能力强,讲话有水平,而且口碑还不差,该是镇长的有力人选了,不想第一轮时就惨遭了淘汰,而恰恰是林父最看不入眼的人最终当上了。对此,林父是大为恼火,暗骂着这无情的黑暗,林白在家里便也就常能听到这样的言语了:“哼,到县里送礼送了十万,才当上个破镇长,老子我才不稀罕干呢!”、“他有种跟我比办事能力,比口才,我任他挑,他一样都不行的。”等等。直到后来,林父竟大发起了雅兴,写了一首讽刺诗,而且还是首七言律诗呢。所以说,中国古代的大多数诗人都是失意的政治家,这句话是对的。
林父的心情不好,林母也就不敢再打麻将了,因为林母的牌友之一便是这位新任镇长的夫人。虽说这只是人民内部矛盾,但在敌我矛盾尚不明确的情况下,这种矛盾还是很容易就显现的出来的。这就好比是两个小偷同谋入室行窃,偷盗时并没有与主人家发生矛盾,但却在两人分赃时由于不均而产生了矛盾,这种矛盾是可大可小的。
林白在这假期的后一个月里,晃晃悠悠的,既不比林父的沉重,也不比林母的闲适。他有时偷偷地想着陈文婷,有时又情不自禁地发短信过去。只是有一次林白发短信给她,她却没回,林白随即又发了一条过去,她还是没回。林白生气了,发誓说一辈子都不理她了。可是离这誓言仅仅才过去半个月,林白就憋不住了,照旧又主动的发短信给她,嘘寒问暖的。陈文婷这次不但回了,而且还显得很积极,问林白这个那个的。林白的兴致又被她给撩拨起来了,有时竟冲动着想不远千里去她家乡找她,有时却又懒散的睡到十点钟才起床,林母已是几番催促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不快不慢,忽忽悠悠地就淌过去了。
新的一学期又将开始,林白大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