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有当一个人上了大学以后,才能真正体味到究竟什么才是大学,大一大二的学生多半是感触不到的。仿佛对于高中生来说,只有当你经历了高考,你才会知道分数的真正价值、作为一名学生的喜怒哀乐以及人生的大起大落。
这一天,林白孤零零地背起书包来到学校。在路上时他竟没碰见一个熟人,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内心感受不用说,那更是孤零零的。
当他走进校门时,这校园倒是依旧那样的干净明亮,只是他的心境与以往来校时已大不相同了。虽说他的内心称不上是冰凉的,但却透着一丝凄凉在里面;虽说这火热的夏天还在延续,但他的内心却并不火热,而是平静的如一湾秋水。大学生活,对他来说,已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在步履蹒跚着,一步一步正走向生命的终结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望着那西边的太阳越变越红,越变越大,最后直至自己眼花缭乱了。他又平视起了前方,想自己的事情:顶奇怪的事,这只不过才过去了两个月,怎么这心情竟如此悬殊?丝毫也不见兴奋,竟像是岁月不饶人老了许多了。
林白的期待少了,幻想少了,欲望也不再理想化了,现实的压迫感随即袭来。首先,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是生计问题,父母辛辛苦苦地供他上大学,不能说毕业后他连个工作也找不到吧!还要继续让他们供养着;其次,剩下来的两年大学时间他该怎样去度过,如何去抉择:是考研呢还是去考公务员?还是毕业了就去找工作?这些显然都是让他去深思的,已不比大一大二时的无忧无虑了。
林白的兴致减去大半,对于什么学生活动那更是觉得无意义。只有一点,对于陈文婷,他的期待一直没变。可见爱情对一个人的重要,又或许这只是他的一个精神依附罢了。它当然可以给人以动力,使人向前冲,只是陈文婷非要逼他去考什么研究生,这使他好生烦恼。也许正是由于她的存在,才让他感到了现实的压力。要给她幸福,他得先学会赚钱才是;要学会赚钱,他得让社会肯定他认可他才行。“陈文婷啊!陈文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你爱我吗?”、“爱她?自己真的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林白在路上的所感所想,随着夕阳落下帷幕也渐渐的淡去了。他来到寝室,见许超和谢正平都已来了,且都在傻傻地看着各自的电脑屏幕,只不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谢正平问许超:“许超,你暑期社会实践都搞什么了?”他们依旧是背对着背。
许超满脸的不在乎,回答道:“搞什么?什么都没搞呀!我打算在网上抄几遍日记,这不就行了嘛。”
“好主意。”
听他们这么一问一答,一颗烦恼的小种子瞬间就在林白的心里种下了——自己可也没搞什么暑期社会实践啦!林白只知道自己与班长李杰分在了一组,调查的是农村的留守儿童问题。对于李杰来说,这可算是就地取材了,因为他家就住在农村。可他李杰并没有通知林白,也没有找其他的任何人。林白的表格还是一张白纸呢,连公章的影子都没有。“管他呢,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组长,要说失职的话也是他李杰失职。”
“你们四级查了没?”林白问他们,拨开了自己心中的另一颗烦恼的种子。
谢正平装着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说:“我考了427分,基本上是刚过。”看似颇为低调。许超则默不做声。
林白见许超在看美女图片,不理自己,心中虽知他十有八九没过,但还是恶狠狠地补了一句:“那你呢?”
“哎呀!后面还有许多机会呢!再说,过了有什么用,过与不过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能考六级一个不能考六级罢了。”
林白忍住笑,谢正平也微露笑意。
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床铺后,林白也火急火急地想知道自己的分数了。“借用他俩的电脑查一查?不,这不行,万一没通过岂不要让他谢正平笑死了。还是去网吧查吧!谁人也不让他知道,Itisasecret。”只是他刚走出了寝室门,就疑惑自己过不了,这样勇气瞬间也就泄了,终于又说服了自己不妨再延迟几天吧!
到了晚上时,罗庆生也来了。谢正平立马就问他四级可查了,罗庆生说他还没查,反问他可查了,考了多少分,谢正平于是又低调地说了一遍分数。罗庆生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压力。他随即又问许超分数,许超死活不说。罗庆生的压力有所减轻。他又问林白,林白说他也没查。罗庆生接着向全体人说了一句“我不敢查。”
林白见他与自己不谋而合,内心甚是欣慰,面上在微笑着。可谢正平却笑出了声音,还朗朗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去查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了,延迟它又不会多长几分。你啦——就是个胆小鬼!”
罗庆生气得是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却又发红,这白里透红的样子果然是与众不同,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谢正平说的这几句话,本是讽刺他罗庆生的,不想却暗中也刺痛了林白。林白早看不入眼了,也按奈不住了,于是发议论道:“也不能这么说嘛,这只是人心里的一种正常反应而已。不敢查只能说明重视它,让它存留一丝希望在那里。就好比是某些人不敢向自己的心上人表白一样,不表白总不会被拒绝吧?总没有失败吧?而且还大可以幻想成她是喜欢自己的,只可惜自己没表白。”说完后,林白有意识地乱笑起来,以降低这语气里的火药味。不难看出,林白所说的这一番话,就是影射他和他的心上人尹小倩的。
谢正平见林白说的头头是道,也就不敢再辩驳什么了,只是微笑着继续在玩他的电脑。其实他大可以拿王莉来刺激林白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说。也许他压根就没听出来林白话里的讽刺意味;也许是他们小两口正在闹矛盾呢,他晚上不就没陪王莉去嘛!按理说情侣之间都两个月没见面了,这会来校该如胶似漆了才是。
罗庆生见林白在帮自己,冲着林白是好一阵傻笑,随后他又拉着林白一同去了超市买东西。于是,林白在这一路上都听到了罗庆生在骂他谢正平,说他东也不是西也不是,不学无术,而且还没有上进心,只知道玩电脑游戏。可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居然都让他四级过了。他接着又讲了,也许自己的分数并不比他谢正平低,有个女朋友算什么?长得又不漂亮,看上去比他还黑,而且还那么矮。林白只是笑,有时也插上两句,添添油,加加醋。
罗庆生的“不敢”没能坚持多久,在开学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一个人偷偷地跑到网吧去查了,当天晚上却没见他提。林白人生的大计划本是不把什么过四级放在眼里的,对此虽有些胆怯,但志气还残留在那里,加上最近又因为一些琐事在忙,故而一直没查。又过了一天,罗庆生问林白查了没有,林白说还没查。林白问他是不是查了,他红着脸不做声,接着林白笑着问他考了多少分,他还是没应声。林白不再追问了,走出寝室准备吃饭去,可是没走几步,罗庆生就跟着跑出来了,一面还红着脸说:“我考了419分,当时我看到是这个分数,我人都快炸了。不知道它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你讲这419与426究竟有什么区别,哎!”
林白有些同情他了,随口安慰他道:“下次你准过了,不象许超,他死活不说分数,想必分数一定很低。”
罗庆生也安慰自己道:“但愿下次一定过了。啊,对了,你千万不要告诉谢正平啊,否则他肯定笑死了。”
“知道…知道。”谢正平没笑起来,他林白倒先笑起来了。
两天后,林白也壮着胆子去查了,只见他手按鼠标,一步一步地向答案迈进。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过,想到这里,他的手好象有些颤抖了,应该只比高考查分时略好一点了。高考查分时,那叫一个玩命,只见手按电话时紧张的人都快窒息了,手自然也就不听使唤了,在抖个不停,听一个分数心跳一下。
林白缓缓地闭上了眼,接着又缓缓地睁开了眼,定神看了看那个电脑屏幕,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便映入眼帘了:413分。“郁闷啦!还是没过。”顷刻间,林白便将英语连带江城大学、中国的本科教育制度都恨透了。好在没过几天他又恢复了情绪,也安慰自己说,下次应该能过了吧!
林白礼尚往来地将分数告诉了罗庆生。那一刹那,他知道罗庆生的心里是高兴的。罗庆生喜怒流于表面,拉着林白又上网发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