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了。校园里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平静而显得幽远。平静,在于少了夏天的浮躁,而幽运,则在于日子过得缺乏激情。据说,这“秋”底下的心情便是愁了,这愁又通过那一叶落而知天下的秋传达给了每一个人,这其中有林白,有谢正平,当然也包括李杰、张心然等。
近一段时间以来,05中文1班盛传着两件事情,一件是关于尹小倩跟人同居了,另外一件则是说班长李杰正在追张心然。对于前者,谢正平显然是不高兴的,后来竟以至于愤怒了。他在寝室里面大骂着尹小倩,说她“傻”、“贱”将来恐怕也嫁不出去了。而对于后者,林白的心情也未必痛快,他自己虽不愿意去做张心然的男朋友,但也绝对不想让别人去做的,尤其是他觉得,李杰是配不上张心然的。这显然是男人的自私了。
张心然如愿以偿,终于有人肯主动追求她了,她那颗落寞的心暂时得到了缓解,只是还不曾答应他李杰。李杰费尽了心机,苦苦求索着各种方法,都未能奏效。这期间,他居然还跑来问林白主意(他知道林白与张心然关系不错),显然是病急乱投医了。林白心怀叵测,尽给他出些馊主意,譬如说:“你要把脸皮放厚一点,每天晚上都要站在她的寝室楼下叫上一遍‘张心然,我爱你!’或者你用三十六计之中的苦肉计,站在她的窗外一天一夜,直站到她心软为止。”
李杰疑惑着说:“这样做太夸张了,怕不行吧?”
林白接着胡说:“怎么不行啊!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我告诉你,这就叫做‘舆论造势’,要给她形成一种强大的外在压力,要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同时,你要让她觉得,你是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跟你在一起有安全感。懂不?”说完,林白想笑。同时,林白在心里想,这样做会不会存心太卑鄙了。自诩是个正人君子的林白,在李杰临去时还不忘插上了一句:“以上所言,仅供参考,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李杰当然没有那样的胆量,只是经常会发发短信,邀张心然一起出去吃饭,张心然一直都没答应。可张心然越是这样,李杰就越是觉得她这个人不错,矜持、清高、有挑战性,这种人的情感一旦得到了将会很难失去的。李杰由此而变得更加地欲罢不能了。
对于李杰的追求,张心然总是面带微笑地对室友说自己想考研,不想这时候谈恋爱;二来也怕谈恋爱耽误了学习,这样一心无二用,是考不上研究生的。她同寝室的人大不以为然,纷纷说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她们还进一步地解释道,大学里不比高中,谈恋爱跟学习那是可以互不干扰的,说不定还能起个促进作用。再者说来,大学期间有了这样的一次恋爱经历,也可算是无遗憾了,更何况这还可以促使女人们成长成熟,走进社会了,也不至于受那些臭男人的骗上他们的当了。显然,她周围的人都被李杰给收买了,正在为李杰所用。
终于有一次,张心然答应了李杰的邀请,率领全体室友去赴男人们共同的“鸿门宴”了。她们一来到饭店,只见李杰就忙开了,又是招呼又是沏茶的。接下来便是坐座位的问题了,其他三位显然是要把张心然跟李杰栓在一起的,不想张心然早有所料,已先于她们坐在了一个远离李杰的位子上,李杰自然不好强求。吃饭的过程那就更不用说了,沉闷别扭的不露一丝融洽活跃的气氛。李杰请张心然喝酒,张心然说自己要喝果汁;李杰请她一起到KTV唱歌,她又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李杰一腔热情,竟被她活活给折腾的能量耗尽了,理想中的这个晚上竟与现实情况大相径庭。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宴罢归来的张心然,心情竟意外地高兴了起来,又意外地发了条短信给林白,问林白在干嘛。林白早已知晓她这晚接受了李杰的邀请,去外面吃饭了(这是谢正平在下午告诉他的),心里好一阵嫉妒,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自己。林白心里是异常的高兴,比她以前任何时候发短信来都高兴,于是他便回复说:“好久都没有跟你联系了,最近还好吧,我在看书呢,你呢?”
“我?我刚从外面吃饭回来,现在正呆在寝室里面发呆呢!”
林白刚准备说:“是不是李大班长请的客呀?”但话到嘴边又没好意思说,只合着她的短信回复道:“那你猜我现在正在干嘛呀?——我现在正在与一个呆子发短信呢!”
“肯跟呆子发短信的人,本身肯定也是个呆子。呵呵…两个呆子跑到一起来了。”
“你今晚喝酒了吧?”
“没有啊!我不会喝酒,我喝的是果汁。你干嘛这么问啦?”
“没什么。”
张心然原本是想在林白面前炫耀一番的,并期待着他能够说出一些异常或是出格的话来。只可惜林白非但没有说,反而还故意地茬开了话题,那他们也就只好在“晚安”的回复中各自收场了。
林白是郁闷的,虽说他喜欢的是陈文婷,但却又被张心然给弄得茫茫然的。张心然是打算再给林白一次机会的,可林白这次看来还是不会珍惜的,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陈文婷。好在有张心然的突然闯入,才又激起了林白的自信。林白发短信给陈文婷,想跟她聊聊天,可陈文婷却表现出了一种爱理不理的言语,看得林白是异常的恼火,直说要放弃她去追张心然了。
只是林白第二天一觉醒来,昨晚的那个想法不知怎么的,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于是,他又来了浪漫情怀。在傍晚时分时,他决意请陈文婷一起出去吃饭,大约是受了李杰的影响吧!可是陈文婷却借口说忙于写论文,不肯出来。这一下林白可真的恼火了,于是又发誓说一辈子都不理她了。这一晚,林白气得是饭也没吃,水也没喝,便独自一人溜到校园里散心解闷去了。
林白走在了倩影密布的树人路上,心中有一股怨气始终也排解不掉。他好想找个人聊聊天谈谈心了,只是找谁呢?他想到了张心然。可是人家张心然也许这会儿正在陪李杰呢!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怨气不禁又添了一层。“哎,还是算了吧!”林白只好又孤身一人踱到了图书馆。
林白来到图书馆,在书架前漫无目的地走走看看,觉得很是无聊。想走,又不知到哪去,想留,又觉得实在没意思。他正在这犹豫之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林白。”
“张心然,你也在这啊!”
“是啊!”
林白见她只一个人,不见有李杰在场,心中方才对她的怨气不禁一下子全消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写论文啊!你写好了吗?”张心然说话的声音很小,林白听得很不痛快。
“我还没动笔呢。”
“呃。”
林白突然来了一种莫大的勇气,有了一种想向别人倾诉的强烈欲望,这些都致使他对张心然说出了这样一句异常的话来:“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嘛?我现在好想跟你说说话。”
张心然一脸惊讶地望着林白,随之又好象明白了什么,继而低倾着头,脸色渐渐转红,最后却又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秋夜显然不比夏夜的聒噪,外面的环境它主要呈现出一种温淡与柔美,甚至还有一丝冷意。林白与张心然肩并肩地走出图书馆,开始在校园里漫步着。
林白在张心然不经意间仔细地观察着她,生平第一次看她看得这般仔细。林白觉得张心然虽没有陈文婷长得漂亮,但有时却有着小孩子一般的天真;虽不及陈文婷淑女,但扎着的辫子,走路的行态,一看便让人觉得其精明干练。
“你论文打算写什么?”张心然问林白。
“还没想好呢,我应该就写李白吧!题目——题目就叫做《李白的诗歌与盛唐气象》
“好题目,也符合你的性格特质。我写的是《王维诗歌的意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这不是苏东坡说的嘛!”
“是啊,我正在查资料呢!”
“呵,那我岂不是打扰了你。”
“呵,你说呢?不过既然都出来了,也没什么不好。写论文好烦啊,好费神的,我快晕掉了。”
“你怎么不在网上找一篇,然后复制粘贴一下就是了。你看,我们寝室里的许超谢正平都抄了两年多了。
“那你呢?”
“我当然是自己写了,凭我的才华,难道还写不出来嘛——呵呵,低调低调。”
张心然笑着说:“那以我的水平就写不出来了,只能抄了?”
“不是不是,我觉得你是我们班第一才女,当然能写得出来了。只不过现在的学术界都如此浮躁,你又何必免俗呢,也抄就是了,你没听见周教授那天说的嘛!”
“这倒是,可这也不能怪学术界啊!怪只能怪我们这个社会太浮躁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吧!你看,我们这个校园多美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林白边说边展开了双臂,仰望星空,似乎想要拥抱什么。
“你是不是要写诗啦?”张心然笑。
“我跟你讲,想问题就应该单纯一点,欣赏美景就欣赏美景,沉醉在其间就好,至于事后写不写得出文章来那是次要的。不要因为想写文章才去看风景,也不要以为看了风景之后,就想着一定要把文章给写出来。这之间不存在什么必然的联系嘛!可是中国的文人太滥情了,尽在矫情与夸张,为赋新词强说愁。”
“说得好。可是外国的文人也这样啊!可见这是文人的通病。你考研嘛?”
林白刚刚才恢复了兴致,不想这现实的压迫感又袭来了。林白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不考,其实我也考不上。你呢?你应该可以考得上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自信了,你不是一直都挺自信的嘛?”
“我英语不好,这是最大的障碍,而且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份毅力去攻它了。我一毕业也许就直接去找工作,先占领个位置。”
“你很聪明,干什么都行的。我还是蛮想考研的。”
“追求卓越哦。”
“不是追求卓越,而是现在的本科生满大街都是,根本就不值钱的。”
“一位教授说,90年代以来的本科生,还不如80年代的中学生,研究生还不如80年代的本科生。都失去了怀疑与诘难的能力,这一代年轻人的精神世界是那样的苍白与单薄。现在我们都是21世纪的本科生了,那更不用说了。其实不是本科生不值钱,而是我们这代读书人不值钱。当然,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愤世嫉俗了?”
“有吗?”
“怎么没有啊!不过也是哦,我来大学都两年多了,感觉自己好象什么也没学到嘛!”
“啊——你都有这样的想法啊,那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是嘛!”
“林白与张心然已经绕着湖周围转了一圈了。其实,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念想一直萦绕在林白的心头,那就是他现在巴不得陈文婷能够看见自己与张心然肩并肩亲密交谈的情景。只可惜他与张心然走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了,话题换了十几个,却连个陈文婷的影子都没见着。
林白失望地陪张心然走回图书馆,不过失望归失望,心上还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在他最想遇见张心然的时候就遇见了,而且还陪他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距离他心中的苦闷不觉消了大半。张心然也挺高兴的,在明朗的月色照映下,她脸上的笑容随时可见。
接着林白又送她回寝室,当然,还是没能碰上陈文婷。送完张心然后,林白自己也一路傻笑着往寝室走。只是他不会想到,他与张心然的这一晚交谈,导致了张心然在此后的半个月里都没理李杰,李杰也就只好苦闷地连连包夜上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