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这时是很迷茫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文婷至今也未答应他,而这时的张心然又似乎在期待着林白能够主动来追求她。张心然毕竟是个女孩子,有着自身的矜持与高傲,不肯再主动去给林白暗示了,她只期盼着林白能够素面朝天,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只可惜林白并没有那么多的浪漫情怀用在她的身上,只是有时苦闷了就去上上网,要么就找个朋友聊聊天,甚至连看英语的心情也不曾有过。他不想过多的呆在寝室里面,因为他每次只要一进寝室,总是能见着许超和谢正平在昏天黑地地玩游戏。林白又是鄙视又是无奈的,“你不是说要去追个大一的嘛?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你怎么还不行动?还有你,你说你不跟你们家王莉缠绵去,老是窝在这个寝室里玩游戏有什么意思,纯属资源浪费。”林白在心里抱怨着。
林白不知道,其实他许超也想啊!只不过本身就很沉默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大一的。况且他玩游戏,那是因为他觉得父母都已经帮他把工作给搞定了,不玩白不玩,反正考大学念书还不就是为了找工作赚大钱嘛!难道还是为了学知识呀?至于谢正平,那他只不过是王莉的一个过渡品罢了,王莉只想着能够在大学期间谈一次恋爱,了却一桩遗憾,现在既已有了这种经历,便不再眷恋他谢正平了。可谢正平这次看来却用情不浅啦!直到现在还巴巴地时而发短信过去想挽回。
这一天的晚上,林白被压抑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想找个人倾诉倾诉。他想到了林小著,于是随即便跑了出去打了个电话给他。在电话的这一头,只见林白用家乡话在嘟挪个不停,一会儿是义愤填膺的,一会儿又是满口哀怨的。说自己的英语四级又没过啦!又说自己的寝室环境恶劣啦!还有最重要的是,陈文婷对他是时好时坏的,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林小著笑着说:“你要是能猜透的话,那你就不叫林白了,该叫‘情圣’了才是。”接着林小著换了一种口吻,很深沉地发议论道:“其实你这点烦恼都算不得什么的,人这一生当中,每个人都会经历许多许多的烦恼,也许人生的本源便是这烦恼衍生出来的痛苦吧!记住,快乐永远是短暂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不断的追求才是人生永恒的主题,等到某一天你获取巨大的成功时,回过头来再看,你会发现,其实那些所谓的痛苦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痛苦,而恰恰是一种财富。哎呀!不要多想了,比起那些真正痛苦的人来说,其实我们现在都很幸福,至少是衣食无忧,而且还可以有书读,哈哈!”
听完他林小著的高论,林白在心里嘀咕着:“废话,这种大道理,我在书上看了都不止n+1遍了,还用你来说!”不过他这心境确实是开阔了,便开始笑着对林小著说:“你可以考虑去读哲学系的。”
“那是。”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告诉你,人不风流枉少年,追那个张心然得了,让那个什么陈文婷痛苦去吧!”
“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林小著又说了几大车的废话,林白连连“哦”了几声,便客气地将电话给挂上了。挂上之后,林白冷笑一声,心里想:“这就是你所说的人生追求啊?刚才还微言大义的呢,怎么这会尽是些色狼想法,什么馊主意,不去理它。”
林白接着又顺便打了个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他妹妹。他的妹妹在电话那头一开始就抱怨了起来,说学校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没有一丁点自由的空间,每天都要考试,试卷那是铺天盖地地往下发,“像雪花一般飘散下来,可我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雪花啊!而且不出几天就可以堆成一部字典那么厚了。”这会该轮到别人向他诉苦了。林白想笑,他自己是过来人,当然深知这份高考前的痛苦。但他还是安慰他妹妹道:“全国都是一样的,还是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再忍一忍就过去了,到时我再带你四处走走,见见世面。”他妹妹听起来非常高兴,接着又告诉他,只是妈妈最近肚子有时无缘无故就痛了起来,应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林白说没事就好,随手便挂了电话。
林白一脸轻松地走出了话吧。九点刚到,深秋的冷意一阵一阵地向他袭来。他抖擞着衣服,合手将腰紧紧抱住,缩着脖子向寝室半跑而去。“林小著胡说八道,我怎么忍心抛弃那么可爱的婷婷呢!”他在心里已拿定了主意,决意再等等看。
林白这一等就又等了一个月。冬天也来了,校园里那几棵法国梧桐兼湖边的垂柳都已落尽了容颜,光秃秃的让人看着心生悲凉。
这期间,张心然似乎也在等他,她对李杰亮了几次黄牌。而他呢?简直就是充耳不闻,依旧整天想着陈文婷。陈文婷有时不怎么理会他,有时却又格外地关心他,给他以继续追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而似乎一切都要等到岁末才会变得复杂起来,又似乎一切都要等到冬天才会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四级考试又如影随行地走来了,罗庆生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呢,他上次补考的普通话至今也不知道通过与否,可不想这次英语四级也挂了。但又据他说补考结果过两天便可下来了。林白看得出他很紧张。王莉最终给谢正平亮出了红牌,也就是传说中的“一刀两断”了,那他也就只能日夜坚守在电脑前消愁解闷了。至于许超,他过不过四级本是无所谓的,他只要学位证书。他在焦虑中等待着。而林白也有着自己的烦心事,偶尔才肯看看英语,背背单词。
只是这一天林白不知怎么的,竟意外地看英语看了两个多小时,想是因为他刚听到张心然彻底拒绝了李杰而心情舒畅吧!他从未有过地感到如此的充实。做完试卷后,他脚步轻快地一路向食堂走去,准备吃午饭。他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接下来他会哭的——他走着走着,猛地一下看到了陈文婷竟跟另外一位男生走在了一起,那是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林白的心一沉,犹如被打进了万丈深渊,怎么爬也爬不上来。他感到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都不知路在何处了,只知机械地走着,可心却在隐隐作痛。那个男生长得比他高,似乎也不比他的气质差,他们虽没有丝毫暧昧的动作,却也是肩并肩地走着,也是向着食堂的方向。林白知道,他俩很有可能只是同班同学,很平常地在一起说说话而已;又或者都是学生干部,在一起探讨工作方面的什么事情,自己不也是经常和其他女生走在一起么?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林白心里就是有一个结,隐隐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滋生着,内心似乎也像李杰一样在滴血了。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但林白也想成有什么了——“那个男的肯定心快不轨,陈文婷不会是喜欢他吧?天啦!”可见这无中生有并不只是女孩子在恋爱中的表现。林白真想冲过去把那个男的一顿暴打,并责令他以后不许再同陈文婷讲话了。林白的怒火直烧过去,不过他们却安然无恙地走着,渐渐消失在了林白那双落魄却又充满敌忾的眼神里。
林白再也无胃口吃饭了,他像个幽魂一般慢慢地走到了校门处,接着又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外面的街道上。他忘却了饥饿,忘却了寒冷,只感到心直痛得厉害。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了网吧,决定暂时忘却这个让他伤心的事。
像许超谢正平一样,林白也在网吧里昏天黑地地玩起了电脑,疯狂般地看着恐怖片,下午的课他也不肯去上。他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呆到了晚上六点钟,充卡都充了几次,他还不愿意下机,只不过这肚子饿得快不行了,痛似乎已消了大半,也许正是因为“饿”了才忘却了那“痛”。
林白最终还是走出了网吧。这时,外面已是灯火辉煌了,各色小贩也排起了一支长长的队伍在叫卖着。校园门口的行人络绎不绝。
林白随便拣了一家饭馆吃了晚饭,随后便跑着回了寝室。在路上时,他感到很轻松,也很愉快,如释重负般地笑看着这个校园。其实他在上网的时候,内心就已形成了一个决定:放弃陈文婷,追张欣然去。
林白回到了寝室,拿起一直在充电的手机看时间,不想竟来了一条短信。他打开一看,先是一惊,继而欣喜若狂起来——
“林,你知道沈从文的主要作品有哪些嘛?快告诉我,我急需。你的婷!”
“林?你的婷?”天啦!我太幸福了,她可从来没这样对我说过啊,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还认为她会喜欢那个臭小子呢。
林白已顾不得什么了,他强行让许超打开了电脑,帮她搜索到了沈从文的全部作品,通过短信随即就发给了她,陈文婷随即也就回了:“林,谢谢,我知道啦!”林白的魂终于又归体了。不用说,刚才那个决定立刻烟消云散了。
可实在是天意弄人啊!这时在图书馆里的张心然,也突然发了条短信给林白:“你现在有空嘛?你上次向我推荐的那本书在哪啊?可以来帮我找一找嘛?”
而此刻的林白正处在欣喜之中呢,心中只有一个陈文婷了,无暇考虑她张心然的感受,于是便回复道:“改天吧,改天我去找。”
张心然看到这条短信,心都凉了一截。她绝望了,发誓再也不理林白了,再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了。她无比失望地坐在椅子上,觉得全身都无力,继而又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会呆,望着那窗外被无情的黑暗吞噬掉的天空,又似乎听到了那远处的路灯下吵得不甚明了的喧嚣声。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胡乱地收拾起了东西,离开了图书馆,随即又一个人在寒风中孤独地走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