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峰,这些天你们连队的战士象发了疯,情高涨绪有使不完的劲,训练成绩一路飚升?”黄淑敏奇怪地问。
孔宪峰眯着眼笑而不答。
“你告诉我,你说嘛?”两只小拳头忽轻忽重地在宪峰背上捣鼓。
“你没发现,只要你下井台洗衣服,池子里的水早就打满了,时不时地有战士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来冲凉,是不是叫性骚扰,那股子骚劲来了怎么办呢?只有把这种情绪发泄到训练场。”
“你说些啥?”
“你知道吗?我在连队养了一百二十六条狼,加上我这条来自北方的狼,总一百二十七只狼,狼多肉少啊!有个笑话我讲给你听,笑痛了肚子别说我损呐!有位哨兵偷看来队军嫂洗澡,只看得欲火难熬。军嫂洗完后,让哨兵把水泼掉,哨口端起澡盆将洗澡水往自已下身淋。”
“这哨兵想干啥?”
“干啥!哨兵边淋水嘴巴边呻喃自语:我吃不到肉,喝点汤可以吧?”
“宪峰,你还不损呀!不听、不听。”淑敏假装用手捂住耳孔,已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转了个话题说:“宪峰,新婚都过去一星期了,陈干事的钱还了吗?”黄淑敏指的是他俩去鹤上公社领取结婚证时忘记带钱的事。
市与镇之间隔座北山,北山是这座山的名字,不高,抄小道翻山离县城只有四公里。
孔宪峰的连队就驻扎在半山腰,四周无人烟,山上植被很少,稀稀拉拉的灌木大都枞树,生命旺盛的龙舌兰独领风骚,尖硬的刺头展示它的威力。晚上偶尔传来饿狼嗥的叫,睁着蓝色发亮的眼晴跑下山觅找食物充饥来。狼肉并不好吃,一股难闻的臊味。
淑敏牵着孔宪峰的手来到鹤上公社,鹤上地属长乐市管辖。鹤上,原名鹤峰,盛产茉莉花和龙眼。其中“青山一号”晚熟龙眼皮薄、甜脆、核小,早在清代,就闻名于世,列为贡品进贡朝廷。
孔宪峰拿着部队张好的的介绍信,领取了结婚证。
负责民政工作的同志笑嘻嘻地说:“恭喜、恭喜,喜烟、喜烟我们收了。证书的工本费别忘了给,这是一生一世的见证啊!”
“这个当然。”孔宪峰翻遍衣兜分文无有,去门时忘记带钱了,望着烫金大红的结婚证只得尴尬地憨笑着。
“咿哟!这不是孔连长吗?得罪、得罪!”公社武装干事陈亚文出面解围:“我有零钱,下次见了别忘了还钱。”
“陈干事,不好意思!”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今天冬季民兵训练还得有劳你们。”
“没问题,到时捎句话,我们派最优秀的班长当教员。”
“那求之不得,谢谢你了孔连长。哎呀,我只顾了说话冷落了嫂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男人嘛以事业为重,再说你陈干事为我们慷慨解囊,应当感谢你才是。”
黄淑敏正正军帽,嫣然一笑。
“还是军嫂会说话,你们去忙吧?”陈亚文抓了一把喜糖走了。
沿海地区的民兵工作比内地抓的紧,每年训练全靠野战部队派员支援。孔宪峰是这样认识陈干事的。
回到连队,连部会议室早已张灯结彩,大红喜字正贴中央。孔宪峰神采奕奕,满面春风。通信员望着他笑,卫生员也望着他笑。总之,人人都在笑,笑得北山果实累累,笑得荔枝通红。
1980年国庆节,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礼酒宴并行,还真有点西洋味,主婚人吴世淼高高举起酒杯,祝福新郎新娘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为林宪峰、黄淑敏的幸福,干杯!
啊,啊!欢腾的海洋,似乎要把房顶冲穿。
新娘没有华丽的礼服,也没有轻盈俏红的伴娘,她穿着一套崭新的军装,在宪峰的牵引下来到人群之中,战士抛出一把把彩色碎纸撒落在他俩的身上,红灯亮、绿灯闪,深深的酒窝,美丽的眸子,花遮柳隐的淑凤,如同出水芙蓉超群绝伦。她同样在笑,发自内心的笑,把所有笑洒向这个处处充满和谐的世界。
按照婚礼的仪程,下个节目该是新郎新娘互相介绍情况。这个节目的安排,是否有些多余,显然是为了活跃气氛。
孔宪峰清了清嗓子,微微鞠躬,像背台词一样,说出了妻子的简历:“黄淑敏烈士的女儿,1956年出生于江西省武宁县,1972年入伍,陆军第95医院军人。”
“孔宪峄祖籍湖南与我同年入伍,陆军第二十九军守备二师第八团五连军人。”淑敏举止落落大方,吐词清楚娓娓动人,说完她含羞地低下了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谁先爱谁?”
“第一封信,写的什么?”
中国传统的婚礼有个古老的风俗:三天无大小。难怪,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战士,提问如此踊跃。
是啊!他们是谁先爱谁,是谁先追谁,谁也说不清楚,道不明啰!爱情这东西,哪有统一的方程解。
“欣然,你脑门儿活,给新郎、新娘出个节目,为难为难他们。”吆喝的战士,激动的战士。
欣然呷了一口茶,十分自信地说:“承象各位抬爱,行!不谦让了,连长经常教育我们年轻人要树立正确的恋爱观,那就请连长大人和嫂夫人谈谈他们的恋爱观,好不好!”
“好哇!好哇!”欣然带有鼓动性的逗趣,自然得到战士们的拥护。
当兵的人,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有事没事整天掏出小镜子,瞧瞧自已长的俊不俊,说不准有位护士小姐、卫生员怎么的,跟你抛个媚眼,看不把你美的晚上不做春梦才怪呐!野战部队,团以下连个女兵的毛也看不到,你说遭不遭孽,官兵们生活在无性的世界里,两地书是唯一的精神寄托,每个战士的钱夹里,都有一张美人照,没人的时候偷偷地瞅瞅,有时当着大伙面玄耀一番,没女友的就掖张明星照过干瘾。后来团卫生队配了一位女军医和一位女护士,他妈的,打个喷涕也要往卫生队跑,专点女军医看病,女护士拿药,跑一趟卫生队,最起码能兴奋一星期。团长发现这苗头不对,哪天弄个弃婴来咋办?这俩位女士不知是什么时侯退回了军部。战士也是人,而且都是有阳刚之气的男人,上山能打虎,下海擒蛟龙的血性汉子啊!
多年生活在军营里的孔宪峰明白了,军人一日生活制度化,把时间安排得格外紧奏,业余生活是打蓝球、拨河,要么,饭后三枪五弹,把你体力耗尽,倒在床上呼呼啦啦睡得人事不醒,还会有啥心事想女人。
那场热烈而浪漫的婚礼很多人用羡幕的眼光看待这对患难之中见真情的夫妻,风雨兼程一路来,恩爱中享受阳光,困难中相互鼓励,每当看到妻子用她顽强的生命意志笑对人生的乐观精神时,孔宪峰总是一种男人的责任感支撑妻子奋力向前的信心和决心。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静一静,在首长未介绍之前,我通信员小龙仔向各位透露一个秘密,截至今日发自95医院的信件已有366封,平均6天一封情书。也就是说连长与嫂夫人建立恋爱关系已经有了1580天。希望首长把这信中内容也披露一丁点儿。”通信员小龙仔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信,每个人的私隐,内心的寻求和沟通感情的一种方式;信,当每个人写完一封信之后,给人一种轻松愉快、如释重负的感觉,好似学会了一支不太熟练的歌而满足;等信是一种期待,不如说是心理中渴求平衡的治疗。当你收不到信的时候,往往焦躁、孤独、沮丧,被冷落遗忘之感,被抛弃失落之感,猛然袭来。孔宪峰和黄淑敏的共同思索,忘记了战士们的提问。想不到调皮的战士,喊起了拉歌时的号子:
“一、二、三;快,快,快!”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恼火!”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连长望着这些渴求得到什么的战友,联想万千,也不知从何说起:“恭敬不如从命,说到哪到哪,战友之间的爱是纯洁的,也是崇高的;纵然有爱,也是默默地埋在心底。1976年我出院后,整整两年的时间,我们没有见面,只有信这个天使,为我们不断地编织着友谊的花环。她是战士,我也是战士。战土是不能谈恋爱的,这一点我教育过大家。但是,我可坦然地说,在两年的通信中,我们是互相勉励,从未透露出半个爱字。而且我还为淑敏写了三份入党申请书,这算是我们的爱情的第一部曲。”
淑敏摘下头上的军帽,接着丈夫的话题:“我们是战友,我是一个老兵,而我的军营生涯是在泪水与痛苦中伴度过的。类风湿病的折磨,使我肌肉萎缩肢体变形,步履困难,我是不应得到爱情和组合家庭的女性。我的丈夫;你们的连长,给了我爱的勇气和爱的力量,他那颗赤诚之心,感化了我受伤的心灵。”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嘶哑。1978年的3月,我听说宪峰参加了军里大比武,我赶到后卓去看他,这是我们分别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我送给他一个绣有兰花的枕头和手帕。也许它是象征爱情的信物吧?”
“爱,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匆匆一见,难忘一别,我好长好长时间没有收到淑敏的来信,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是什么原因呢?我发出的信也是‘泥牛人海无消息,,我想到她的好朋友依莲,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她知道我提干了说:“我们之间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将来一个在南,一个北,风云莫测,何处是归宿,也许她的想法是对的,比我看的要长远一些。年轻人的感情一旦萌发,是不会轻易收回和放弃的,我那份热情像一股扑不灭的火焰,终于喊开了她要关闭的那扇爱情的大门。1979年我们连奉命到军部施工的那段历史就用不着我多做解释了,战友们不是也给我提供了许多的方便吗?这段历史,是我们爱情发展的第二部曲。”
战士们听得那么入神,那么认真,仿佛进入了天方夜谭的仙境。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还有一个秘密,你们连长的婚事还得到了司令员的赞许呢!”教导员打断了宪峰的话题。
“确实是这样,结婚前几天,我和你们的连长去榕城照结婚照,晚上住在八一军人招待所,服务员要我们出示结婚证,当时我们还没来得及领取,因此被扣下交纠查处理,刚好一部红旗牌小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首长,我一眼就认出了是副司令员,我也管不得这些就跟首长敬了个礼,首长的记性真好,也认出我那么多,我把情况说了,首长听了不太高兴,这时纠查核实了情况,电话打到宪峰团政治处,证明我们的婚姻情况后,这时首长才露出笑容。我想首长也认为我们是乱搞男女关系,部队在这方面管的特严。”淑敏说着的很轻松愉快,幸福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孔连长“嘿、嘿”地抓起一把把糖,走到战士们中间边分边说:“首长这下高兴了,拉着我和淑敏的手,要我们珍惜感情,当老首长得知淑敏的病情后,安慰她要树立信心,切莫被病魔夺去了做人的志气。他还夸讲她妈妈是个女能人,一个基层女干部,能充实到县里领导岗位上来很不简单,分别时还走了我们一对福建特产:脱胎漆器戏水鸳鸯。战友们你们知道什叫脱胎漆器吗?”
战土中有的说知道,有的说不知道?
“那我就说说榕城的脱胎漆器,脱胎漆器是具有独特民族风格和浓郁地方特色的艺术珍品,与北京的景泰蓝、江西的景德镇瓷器并称为中国传统工艺的“三宝”,享誉国内外。清代宣统二年(1910年)以来,参加过美国圣路易斯、意大利觉兰多、德国柏林卫生、英国伦敦和在美国芝加哥、日本东京,以及菲律宾、比利时、巴拿马等地举行的国际博览会,多次荣获特等金牌奖、头等金牌奖和最优奖等多种荣誉,曾被誉为“珍贵黑宝石”和“东方珍品,嘿嘿,首长送的礼品不菲吧?”孔连长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们—要看、要看—礼品!戏水—鸳鸯、鸳鸯—戏水!”战士们一道分享快乐和喜悦。
“哎呀呀!我的一帮活祖宗!通讯员去把戏水鸳鸯拿来,让弟兄们见识见识,简直是一群狼在嚎!”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我希望你们在连长的带领下,团结一致,刻苦训练,为‘硬骨头六连式连队,再争立新功,干杯!”淑敏再度把酒兴掀了。
“报告!”是哨兵的声音。
“有情况?”
“有位老太太说要见连长!”
那会是谁呢?孔宪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十分警惕地开现场,军人的脑海里始终绷紧一根弦: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他刚踏出连部的大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孔宪峰面前,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妈,您怎么来呐!”
连长妈拍去身上尘灰,走进会议室乐呵呵地从蛇皮袋里拿出备好的礼品说:“这是赶熬的麦牙糖,你们俩先吃一块再分给战士吃,我们乡里人说吃了麦牙糖夫妻甜甜蜜蜜、恩恩爱爱,黏黏糊糊一辈了,这是地里种的小籽花生脆香可口,你小时候最爱吃。”连长妈不停地唠叨着。
“妈,您是怎么摸来的,您一字不识哟!”
“鼻子底下嘴是路,我就不会问呀!儿子结婚做大人的一定要到场,农村的老规矩还是要讲的,将来媳妇不能认公婆。没想到母亲千里迢迢地赶到了部队。用老人的话说:子女的婚姻大事没有父母在场。”老人的话讲的很轻松。
对于一个文盲的老人行走千里,转车候船的百般艰辛可想而知。妻子感动得在婆婆面前长跪不起。母亲凭着对子女的爱心由他人写好的几张问路的纸条到部队只需两天的路程,用了七天的时间。伟大的母爱,博大的胸怀,你能说这位老人传统,封建么!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母亲万岁!”
“母亲万岁!”
“母亲万岁!”
是的,女人用她慈爱善良的赤诚,垒筑起大爱的长堤,风吹不垮,浪打不倒,坚不可摧!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许多年多后,连长的母亲去逝了。在珍藏的书信中发现了一封错漏百出从头到尾没有标点符号的信。那是后话。
婚礼继续进行,战友们频频举杯,频频祝酒,别具一格的婚礼,醉倒了男兵女兵。
林宪峰和黄淑敏含着微笑、带着酒意,开始了新的生活。
【作者补述】军人的婚礼,尤其是连队举办婚礼,讲究的过程是高兴、热烈。形式不拘一格,特别是陆军的军营中,绝对没有女性。谁没有七情六欲,闹,是一种释放。
“三十似狼,四十如虎”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喜欢不敢在老婆面前吐露的秘密和隐私,炫耀自己在年轻时如何谈了七八个女人,怎样博得女人青睐的经验,有声有色把自己说成恋爱专家,情场老手。好像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女人的存在。谈论中他们也涉及到当代军人的婚恋。嘲笑军人在女人丰收的年龄,陪同他们的不是女人,而是刺刀加手榴弹,为他们失去的青春年华叹惜。日本军人有慰安妇,越南编制中配有洗衣班,中国的军队和尚兵,女人的腥味都闻不上。哈。嘻。这也是一种人生观,一种伦理错乱的罪恶观念,难道,军人就不是人,没有爱的权力和性的冲动。
军人那种只讲奉献,不求索取,不计较爱情得失的崇高精神是何等的平凡而伟大哟!作者用心地喊:带有偏见的男人们,用自己的爱心来唤醒已经沉睡的脊梁。热爱生活的女人们,大胆地抛出你心中的绣球,去拥抱,去追求军营中的男子汉!
听“住宿登记”一事,会嗤之以鼻,认为是作者特意杜撰炒作。现在六十岁的男人领二十几岁的姑娘去登记住宿,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巴台小姐还温馨提示:注意节制、劳逸结合。过去就不一样了,对军人的管理更加严格,不出示结婚证是蚂蚁坐沙发——弹(谈)都不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