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门,一指椅子:“阿桐同学请坐,坐下来慢慢谈。”我觉得应该给他俩做做思想政治工作,调解一下关系。
她看了我一会儿后,坐下了,当我像个妇联主任似的介绍赵肥同志思想正,觉悟高,出身好,历史清白,敌我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你怎么就死活看不上他呢?麻妹不答,却忽然问:“思敏,你的脸还没治好吗?校长不是破例允许你去找华久之先生了吗?”
OH!MYGOD!我把自己是个黑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才想起扑向床,钻进被子遮住脸。
只听麻妹幽幽地说:“唉,我觉得那个皇甫芳太可恶了。”
咦?谴责皇甫芳支持我的女孩,此乃破天荒头一位。她的语气不阴不阳欲冷还热怪怪的,让我心中一荡,不免疑惑莫非她对我,从被子缝隙望去,见她除了一脸麻皮,倒也妩媚动人,我是不是应当退而求其次,把她当成大餐华丹之前的零食将就对付一口,从而熬过情感的灾荒,强渡兽欲的洪流呢?
正胡思乱想,又听麻妹说:“天气这么好,你为什么总躲在宿舍不出去走一走呀?”
我迟疑片刻,决定试探试探她,叹道:“唉!没人陪啊,自己走有什么意思?”
然后问她:“你说我说得对吗?”看她做何反应?
麻妹说:“这倒也是。”却又没了下文。
然而媚眼如丝,气氛越来越不对,我巴望她快点滚蛋却又觉得若真的滚蛋我肯定会郁闷至极,心中有两个东西殊死交战,一是圣贤一是禽兽,强大的禽兽轻而易举赶走了弱小的圣贤,我一咬牙说:“对了,阿桐,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跟赵肥比怎么样?”
“难道没有更好的参照物吗?”
“那就跟皇甫芳比一比吧,谁帅一些?”
“当然是他。”麻妹吃吃地笑。
“谁说的?”我伸出一只手向她招了招,说,“你过来,过来我让你知道知道谁更帅。”
她的笑声沉了下去,问:“过去干什么?”
我说:“也不干什么,就是饿了,吃你而已。”
“怎么吃啊?”
“这得征求你意见,你希望我怎么吃吧?狼吞虎咽?细嚼慢咽?”
说罢一把抓过她的手,我握住之后将她拽到床边,于是她的屁股从椅子移到了床上,就听到我柔声道:“倘若如能握住你的小手,我怎会不愿意出去走一走?”
她点点头,低下去说:“等你把脸修好,我就陪你出去走一走。”
“你何时开始对我产生好感的呢?这些年我竟一点没有察觉。”
“忘了不记得了。”
“我帮你找一找,好吗?”
“怎么找啊?”
我嘿嘿一笑,就把脑袋凑上去,撅起吻过猪屁股的嘴,二人相视低笑,慢慢地笑渐不闻声渐悄,开始出现些许淫秽的意味。不多时彼此心猿意马,嘴唇逐渐靠拢,不料就在即将胜利会师之际,我心中的圣贤又大举反扑杀回来啦,嘴唇便停顿了,但我心中的禽兽岂肯善罢甘休?随即组织反攻,揍得圣贤嗷嗷直叫落荒而逃,于是嘴唇又前进了半厘米。
但这一次圣贤很快卷土重来,双方展开拉锯争夺,害得我嘴唇每前进半厘米,都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圣贤叫道:“朋友妻,不可欺。”禽兽则反驳:“朋友妻,不客气。”禽兽又说:“她跟赵肥一点关系没有,所以你不算对不起朋友。”圣贤连连摇头,苦苦相劝:“不,你明明知道赵肥多么爱她,为她已经绝食多日,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你和赵肥却是二十年友谊,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吧。”正是圣贤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心中豁然开朗,我纵声长啸,一把推开麻妹。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吃惊地望着我。
我哈哈一声,冷笑道:“我已经是个黑鬼,连这么个烂货你都要,可见品位之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席思敏堂堂移动系高才生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娱乐一下罢了,有赵肥痴心待你,你还不感到三生有幸?”
这天晚上赵肥回来,在他脸上我努力寻找失落,但没找到,就问:
“肥兄,你不是说今宵不归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吗?怎么回来的反比往常为早?”
赵肥叹道:“唉!本来是不回来的,但我家那位是个好姑娘,她脸皮薄,怕人说三道四,羞得不行,就把我撵回来啦。”
我又问:“那么你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想必已经接吻了吧?”
“岂止。”
赵肥继续装着情圣,不屑地说:“你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侮辱我。”
这孩子不愧是个诗人,直到现在我才看出,他那大脑袋没白长,里面恐怕不止只有囊膪,还有绵延不绝的幻觉。他躺在他床上,我躺在我床上,听赵肥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故事概括起来其实只有两个字意淫网络上有的是,因此我就没必要赘述了,结尾还是老一套:麻妹轻轻哭了,哭得那个伤心,还用手按住他的嘴巴,说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要徇情。赵肥心里苦一阵酸一阵,忽然间跪下向麻妹求婚,但她没有答应。
“她咋不同意呢?”我早就困了,打着哈欠问。
“她没有不同意。”赵肥仍旧煞有介事,“她只是说需要给她一点时间考虑考虑,还说得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我也只好配合,把龙套跑下去:“哦,可以理解,不装一装,还算女孩子嘛。”
“那是自然。”赵肥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思敏,你也不小啦,也该努力啦。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华久之教授解决你的脸?”
“明天就去。”
“我拒绝跟活人打交道。”摘自华久之语录。
为了专心从事学术研究,他毅然放弃教授工作,离群索居,住在一个山洞中。我打听到他的洞府位于展华学院西北方向八十里地,那天清晨,我偷偷服下半斤特种苏打(有助于飞行,但千万不能被我的导师知道),之后飞翔而去。哪知飞到一半飞不动了,就像汽车没了燃油,我腹中苏打释放干净了,就感到身上的气难以为继,便徐徐落下步行,同时很不高兴地发着牢骚:
“早知如此应该吃一斤苏打。”
步行也有步行的好处,步行与飞行的区别,在于飞行能够开拓视野,抒展胸怀,而步行,则利于冷静思考。这一思考,我才觉得双手空空而去,大大不妥。于是步行的另一个好处便显现出来沿途没准可以捡到什么,当作礼物,孝敬对方。
华丹乃华久之独女,慢说华教授或许成为我未来岳丈,就算没这回事,让他白白给我治病也是难以启齿的。漫步山中,我一边四处踅摸,一边思忖得找一样让他老人家见了心花怒放觉得异常稀罕非拿媳妇孩子跟我兑换不可的好东西当见面礼。
对,都知道华久之是个毕生痴迷醉心于医学的怪人,若想投其所好,看来我得朝这方面动脑筋。故老相传,这山中有五样宝贝:龙汁,淫凤藿,一趾龟,再就是活土,这第四样宝贝与第五样宝贝是有关系的,那就是只有活土才能栽种阴阳木。换言之,阴阳木一定长在活土上。
仙界有的是宝贝,但这五样宝贝为回春圣物。龙汁,听着悦耳,其实就是龙尿,龙不饮凡水,只吮朝露吸清风,排泄出来的液体自必不同凡响;至于淫凤藿,乃凤凰交配时凤之精液;而龟这东西,通常四趾,若见三趾,就已有成仙的嫌疑。传说我们山中甚有一趾龟,一趾龟中的小屁孩儿,也有七八千岁,长者几与天地同寿。这家伙咋能活这么长呢?自然引起研究人员极大兴趣,把它搞明白了,有助于我们长生不老。龙、凤、龟,都有人见过实物,有人甚至用“记忆水晶”(相当于你们麻瓜的DV)拍摄下来凤凰交媾的珍贵画面,但被公冶五禁止发表。可是在我们的文献上,找不到任何活土与阴阳木存在的证据资料,完全是个传说,
这时候的我,已经入山三年多了,用北京话说,事事门儿清,再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菜鸟。
我愉快地遐想着,一时间眼前浮现着的,全是龙汁,淫凤藿,一趾龟,活土,和阴阳木。不过我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这些东西能够被我找到,那它们也就不是宝贝,而是破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