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终于接近核心地带,一提我脸我就愤然了:“都是被那个流氓弄的。”
“天下流氓多了,具体是哪个呀?”
“就是刚才摔倒在地的那个。”
“哦,我看见了,那小后生长得像我一个老熟人,总之不像好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一看他就喜欢他,觉得他欺负你还真没欺负错人。他的仙术不坏嘛,年轻一代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人?他叫什么?”
“说了你也不认识,就算认识你也帮不了我。”
“本来也没打算帮你啊,拉倒再见!”
“别别别。”我连忙降价,央求道,“求你老人家把我从土里弄出去,之后我一定告诉你他是谁,他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哦,保证你耳朵听了不觉得后悔。”
“一个小屁孩儿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你以为我是谁?怎么可以把你弄出去?”
“这也说得是!我看你也不像有本事的样子,不过我要找的那个人一定行。”
“什么人能比我还行?”
“不好意思,你的耳朵不配听他的名字,事实上,我的嘴巴也不配说他的名字。”
“你的嘴巴不配说,这有可能,但你如何知道我的耳朵不配。”
“因为他是华久之!”我干脆单刀直入了,“有仙以来最伟大最正直最仁义最英俊的一代神医!你觉得你的耳朵配听吗?”
此龟沉默了,良久良久,才疑疑惑惑地问:
“华久之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为什么我总听别人说他。”
“是的,在他们嘴里他不堪入耳,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刚觉得你聪明,你就又笨上了,当然因为天妒英才啦,他们无不欲除他而后快。”
“好啦别说啦,我问你,华丹你认识吗?她死了没有,我的意思是,她还好吗?”
“巧了,那是我老婆,不知你有何见教?”
“靠!”
“靠什么?”
“你老婆!”
“唉!”
“唉什么?”
“老婆被恶人玩弄了,我又不是那人对手,还能怎样?只好‘唉’了!”
“他妈的,什么人胆敢欺负华丹?”
“说了你也不认识,就算认识你也帮不了我。”
“不行,这我得玩命帮你。”
“谢谢,不必。”
“不行,这不能不必,对了,为什么不必?”
“我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不行,这事我也有份,轮不到你。”
“怎么呢?”
“华丹是我女儿,你快说啊,谁欺负她?”
此龟终于暴露身份了,一时间我不知是喜是忧,末了悠扬地说:“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等一等,我一再遭受打击,血压有点高了。”
“你还有血压?”
“是的,脑袋非常难受。事情有点乱,让咱们先理通顺,你说华丹是你老婆,这一点有待考证,然后你又说你老婆,也就是我女儿被人玩弄,究竟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
“既然你也有份,我就告诉你吧,就是刚才摔倒在地的那个流氓。”
“难怪呢,我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谁?你快说啊,不说我弄死你。”
“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别废话啦。”
“皇甫芳。”
一听这个名字,我看到华久之勃然大怒,一蹦两尺多高,好像飞碟似的在空中盘旋转圈,他哇哇大叫:“什么?皇甫芳就是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不是你不让我告诉你的吗?”
“早告诉我那小王八蛋就休想走人了!”
我心里又惊又喜,觉得自己不再孤立无助。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况且看他的样子,皇甫芳与之似乎还有另外什么重大过节,倘若果真如此,就太妙了,我可以策动华久之与我结盟,组成统一战线,共同对抗皇甫芳。所以从那以后,在华教授耳旁唠叨皇甫芳坏话的时候,倒比我拍华教授马屁的时候还多一些。
“这样下去不行。”华久之焦躁不安,自言自语,“皇甫芳和他爹一样,天天打我漂亮老婆的主意,父亲没偷走她,儿子接过班继续偷,现在又祸害我女儿啦!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看着他绕着我踱步兜圈,同时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双眉紧蹙,似乎在苦苦思索对策,或者别的什么。
后来可能觉得别扭,他就“啪”的一声,由龟变回人形,速度就快多了。他把我脑袋当成中心,疾步转来转去,转得我头有些眩晕。
我看到这是个丑八怪矮小老头,病恹恹的,没有胡须,腰间悬着一个葫芦,若说仙风,隐约可见,至于道骨,就丝毫没有了,形貌猥琐得很。本来我是找他修理脸的,其人名气很大,但一看这副模样,我信心全无,正如日后我跟华教授混熟了后常听他对我说的:
“缺乏一位伟大医生的气度风范,掣肘我的事业难以更上一楼。”
我美滋滋喜盈盈地猜测,皇甫芳八成跟他老婆纠缠不清,如果真是这样,就更好玩啦,局面对我非常有利。这时,华久之赫然定住脚步,警觉起来,说:“有情况!”两只耳朵摇来摇去,仿佛在侦察什么,忽然欢喜地叫一声:“我的娜娜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他当机立断,二话不说,一脚把我完完全全踩进地里,这一脚把我踏入土里深达半米。生怕踩得不实,他还跺了好几脚,随后自己又变回龟,一切准备就绪后才踏实下来,提醒如同马铃薯似的委身地下的我说:“小子不许作声,等我办完大事,就放你出来。”
我叫苦连天,再一想,他要办的大事是什么?是带娜娜私奔,这一去若还回来,那哪还叫私奔啊?想到这里我哇哇大哭:“不成不成,华教授,我已经呼吸困难,胸闷气短快死啦。”
华久之笑道:“我是谁?我是华久之啊,华久之是谁?华久之跟阎王爷签定了和平共处互不侵犯条约啊,协议上明白写着,只要我把阎王爷没治的老病搞定,就可以任意从阴间提人,因此,你可以安心地安息啦,届时有我认领你回来,嘘!我的宝贝娜娜终于露头了!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哑巴一辈子!”
我的胆子和我的心肠一样,该软时不软,该硬时不硬,该大时不大,该小时不小,不顾华久之的严重警告,我仍然说:“你认识阎王爷?阎王爷不是不会死吗?怎么会病?”
华久之说:“阎王爷不会死,生起病来才更受罪。”
说罢口中念了个咒,手上捏了个仙决,轻叱一声:“哑!”仙决一弹,咒语准确地击中了我,接着我就失语了,方才终于认识到这帮教授个个确非常人,个个身负惊人艺业。我心里难过起来,伤感自己不知得练多少年,才能修到他们这般恐怖境界?
那边果然出现一只龟,如果事先不知这是母的,我是辨认不出性别的。可是现在知道了这是母的,难免感觉她浑身充满了异性魅力。娜娜摆着大屁股,慢吞吞羞答答地朝华久之爬来,边爬边嗲声嗲气叫唤着:“华华!华华!你这根大恶棍,可爱的娜娜来啦。”
华久之欢天喜地爬去,一口一个宝贝。二龟相会聚首,也不说客套客套,拉拉家常,便开始了“温存。”有伤风化,我瞧着难看,正打算闭上眼睛,可是这时娜娜忽然一扭头,拒绝华久之实施的进一步恶劣行为,朝反方向奔去。她的尾巴不短,一下一下扫在追逐她的华久之脸上,像是掴他耳光似的。
华久之可怜巴巴说:“你怎么啦?请别这样对我,我是可怜的华华啊。”其之肉麻恶心,与先前判若两人。
娜娜嗔道:“刚才我见你跟一个人有说有笑,你和人类亲热什么?你不知道你身上的肉正是他们的大补吗?你被坏人吃了,抛下我孤零零一个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