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荆棘遍布的丛林中穿行,好几次邬可可脚一崴,差点摔倒,幸好禹水浚反应及时,将她稳稳扶住。两人行程走得太慢,禹水浚看了看手表,开始有些心焦。最后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起来。虽然穿的是牛仔裤,但是锋利的树枝还是将她的手割出了道道血痕。
邬可可顾不上喊疼,她知道此刻不是娇气的时候,必须尽快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歇息才行。跑了大概十分钟,已是满头大汗,汗水浸透了后背的棉衫,紧紧贴在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邬可可梦想能找到一个招待所落脚,洗个热水澡,然后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很快,前面越来越开阔,光线越来越明亮。太好了,终于跑出了黑压压的丛林,笔直的高速公路就在不远处,沿着高速公路旁边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服务区或出口。邬可可刚刚松了一口气,熟料禹水浚突然停住,并示意她不要说话。
原来前面山脚处,有几个人影晃动,似乎有三四个男人在来回走动。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彪形大汉离得最近,拿着一根黑色的铁棍靠在树下,不时看手机。由于太阳靠西边,此处刚好处于光线背光处,对方应该看不到他俩。
太夸张了吧,从城中村绕到山脚来围堵他们,简直就是黑社会的行为。怎么办?吴慧珍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我只是一介穷学生而已,我的家境她是知道的啊,高中时候即使有点过节,也不至于下此狠手,真是欺人太甚。
邬可可觉得自己的神经快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禹水浚也蹲下来,悄悄在她耳边说,“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怎么走啊,那几个人一看就来者不善,死守着咱们呢。”邬可可一脸沮丧,声音带着哭腔。此时的她非常后悔跑来东门,无辜被坏人盯上的滋味真不好受,第一次有亡命天涯的感觉。
“不用怕,有我呢。”禹水浚紧紧握着她的手,暗影中他的眼睛坚毅有神,高高的鼻梁透着一股英气,嘴角的弧线柔和而性感,声音低沉有磁性。禹水浚的手温暖有力,让邬可可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邬可可觉得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身边这个学长明明才刚刚认识,却如此相依相持,仿佛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等会我冲下去往右走,把那几个歹徒吸引过去后,你就往左边跑,使劲跑,不要管我。等到了高速路上,就一直往前走,不远处应该会有服务区或者出口,你在那里等我就是了。如果一个小时内没等到我,你就自己走吧。”说完,掏出背包里的钱包,拿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
邬可可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地簌簌往下掉。虽然两人认识才半天时间,但她感觉似乎有种亲人间生离死别的苦痛。
“你别哭啊。坚强点,你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禹水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起身,大大吸了一口气,便往山下冲去。
果然,禹水浚一现身,那几个男人迅速朝着他聚过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个疤脸男人大叫。禹水浚身形敏捷,跳过高高的水渠,就不见人影了。
邬可可趁机往山下跑去,一路跌跌撞撞,终于爬上了高速路的栏杆。此时,太阳已经西斜,笔直的高速公路像条带子一样向远方延伸,路两边是起起落落的山坡,落日的余晖照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干净路面上,别有一番景致。可她此刻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根本无暇欣赏路边的风景,不时回头往后看。还好,禹水浚估计的没错,那伙人没有发现她的行踪,没有追过来。
急行了大概三公里的样子,终于发现前方有个高速路出口。路过收费站的时候,邬可可感觉收费人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也许自己这幅落魄的样子一个人走高速确实不正常。
邬可可走到收费窗口,找了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姑娘询问最近的旅店。姑娘看了她一眼,朝前方指了指,“往前走三百米左右转弯,有个立交桥,你往右手边的桥下走,走大概五百米会有一条街道,旁边就有那种家庭旅店。”
邬可可想了想,身上没有手机,仓促中也没有记禹水浚的手机号码,如果自己继续往前行,等会他怎么来找呢。还是在收费站等他回来再说吧。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看她呆呆地坐在路边,也没有人来过问,估计他们平时形形色色的路人见多了。
“小姐,你没事吧?”刚才告诉她旅店的姑娘探过头来,一脸关切的样子。
“没事,我等人呢。”邬可可朝她微微一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陌生人的一句简单问候,也让她心里感觉十分温暖。一阵困意袭来,邬可可忍不住将头趴在膝上。
“喂,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邬可可幽幽地醒来,发现自己还坐在收费站的路边,猛一站起身,颈部一阵酸痛,腿脚都是麻的,差点摔倒。此时,天空已是漆黑一片,只有遥远的北斗星还在隐约闪烁,高速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四周一片寂静。
那个收费窗口的姑娘站在旁边,轻轻地扶住她。姑娘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水灵。邬可可感觉她眉眼处的神情特别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得近距离瞥了一眼姑娘胸前的工作牌,原来她叫蓝雪英。邬可可忽然有种预感,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会和自己有种莫名的缘分。
“现在几点?我在这呆了多久了?”邬可可揉了揉眼睛。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你在这里起码睡了三个小时。我要下班了,顺便叫醒你,这里夜里不安全,会有野狗的。”蓝雪英声音柔和,透着浅浅的关切。
“啊?三个小时?”邬可可一拍脑袋,糟了,禹水浚一直没来,他不会有事吧。心里不由得一阵担心,他说过一个小时没有来找她,就不用管他,可自己真的不管了吗?对了,报警。可是,禹水浚好像说他此行是为了调查某些事,如果贸然报警,会不会干扰到他。他头脑灵活,身形敏捷,应该不会有事。还是等等明天的消息再说吧。
“一起走吧,我们刚好顺路走下去。”蓝雪英说完拿着手提包往前走。
邬可可赶紧跟上,两人开始攀谈起来。原来这个地方叫富朗镇,是东门市最大的电子产品生产基地,外来人口众多,社会治安较为复杂。
富朗镇,这名字好熟啊。对了,高霞给的纸条上写的表哥高强的地址好像就是富朗镇。邬可可赶紧翻包,所幸纸条藏在暗兜里没有被吴慧珍搜走。
“你帮我看看这个地址,是我朋友的表哥住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邬可可拿着纸条在昏黄的路灯下给蓝雪英看。
“这个地方就在我家附近,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蓝雪英十分爽快。
邬可可心里不禁犯嘀咕,这个蓝雪英不会是骗子吧,怎么这么巧她家就在高霞表哥附近呢。不过收费站有摄像头,会显示我是跟她走的,应该不会有事。
前面果然是一条转弯的立交桥道,路上行人极少。
“你不怕吗?一个人下晚班?”邬可可不动声色地问道,其实是想探听她更多信息。经历了吴慧珍的圈套,她对陌生人不得不多一份提防之心。
“平时我爸经常会来接我,今晚他值夜班。本来我会跟同事一起走的,看你在那里睡着,觉得不安全,还是叫你一块走比较好。”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睡呢。”邬可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两人一路闲聊至前面的街道,果然,路边有几家小规模的旅馆,门前有几个夜宵摊、大排档,三三两两的人群围着烧烤摊、麻辣烫十分热闹。扑鼻的香味勾起了邬可可的食欲,自从在丛林中吃了点面包后,还一直没有进食,肚子里空空如也。邬可可看着那些烤鱼、烤生蚝只咽口水。
蓝雪英浅浅一笑,“我肚子也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点生蚝?”
邬可可正有此意,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摊位坐下来。一大盘香喷喷的生蚝端上来,邬可可顾不上客气,立即大快朵颐起来。蓝雪英倒是叫了一瓶啤酒,慢悠悠地吃菜。
“很少看到有女生喝啤酒的,你好雅量。”
“我有点肾结石,听说经常喝点啤酒,可以化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蓝雪英抿了一口说道。
“真的吗?我妈也有肾结石,下次我叫她试试。给我倒一杯吧,我也喝点。”邬可可一时兴起,开始喝啤酒,她第一次感觉啤酒和生蚝配在一起,会这么好吃。
酒逢知己千杯少,邬可可的脸上开始有了红晕。她忍不住将毕业找工作的不快和这次来东门的遭遇说出来,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