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老这样一说,庭院中本该忙碌的下人都停止动作,全部抬头看向桐芯,等着桐芯地命令。
桐芯沉思一会,抬头对左右讲道:“纠集府内所有仆役,就说我有话吩咐。”
“遵命。”
“淑清,你叫人把全部财物都移到院落中来。”
淑清傻傻地望着桐芯,等她又重复了次,才回道:“遵命。”此刻淑清的心里满是惊诧:这几日女郎真的变化太明显了,我一丝都没看明白她。
桐府虽然仅有桐芯一个当家在,但近年来,因为桐芯的父亲是古城的县官,虽仅是个七品官,但也积累起许多财物,桐芯的父亲离开时,曾拿走了许多财物,但就算是余下的那么点,也放满了整片院落。
此时代,即使珠宝,铜钱,都很难广泛使用。真正让世人信赖的钱币,乃布帛食物之类。现在这种活命难,战乱非常频繁的日子,以物换物的交换方式最最流行。
才半刻钟,庭院里就站满了下人婢女。李老因还未离去,就与天叔站在几棵高挺的榕树之下,惊诧地向桐芯望来。
桐芯跪坐在淑清为她备好的塌子上,她漫不经心地瞟了下众人,跟左右说道:“府里共有多少人?”
“八十有二。”
桐芯点了下头,她拿起酒盅,慢慢喝了一下——自己虽然仅仅十五岁,在这一霎那,前世的十几年培养出来的华贵和大气,使得她的行为举止都显得大方得体。
李老在一旁惊叹,他认真地琢磨道:闻说桐家是百年士人世家,其真不虚。桐芯这么一位支族平出的子女,而且年纪尚小,便有了种富贵逼人的英气,这乃桐家的血统尊贵所致呀。
桐芯抿了些许酒,随意地扫过庭院中众位,淡淡讲道:“战争将至,桐氏要举家北迁。谁愿意脱离开桐氏,自己找生路,每位二匹布,四斗米!想跟随我的,也是二匹布四斗米。”
此话一讲,瞬时周围一静。
天叔惊诧,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但脚步举了起来,可怎么也迈不下去了——因为他凭啥来阻拦?
桐芯见大半天都毫无动静,便转头望向淑清,皱眉叫道:“清?”话音微高。
淑清张着嘴愣呆呆地望向桐芯,在看到她深邃的两眼时,淑清惊醒起来,急忙冲上去,喊道:“不行,不行,桐芯,府里米布已经不多,摊不平啊。”
桐芯淡淡地讲道:“不够,便以杂粮代替。”
“但是,但是,府里只剩这些家产,这么多人分走,桐府财物就没有了!”淑清有点生气,她厉声喊道:“此行遥远,路途且多变。即使一路风顺,到了北方,失了财物您又如何活命?桐芯,如今大人与你兄长即使没有音信,但也不能把家产散尽呀!”
淑清的话句句贴心,的确是肺腑之言。可是她也需要想想,我是位柔弱女子,府里又没有一些彪悍的保镖,她怎能保得住此些财物?即使今天分摊,这千里北迁,遥远路程,自己这么点人手带着几十驾马车明眼而过,怎会有有多少人和势力瞄上呀,到了目的地,别讲是财物,便是人命也难保证啊!
上一回,自己只是携带一些黄金叶,便因为不小心露财而招歹徒瞄上,险点致命!
桐芯转眸瞟向众仆,轻瞟,她从下人中看见了七八位与淑清一样担忧的面容。至于其他奴婢,此时全压抑着欣喜,忐忑地看着她,此刻害怕她改变主意呢。
桐芯收回视线时,微微扫过天叔,还有站在奴役中的几位年青仆役。
此一瞄,她的面容上闪过丝丝冷意。
摆了摆手,桐芯淡淡地讲道:“清,现在正处于乱世,下人有了一点帛和粮,也好生活一些。”
桐芯不想再解释什么,左手一扬,大声叫道:“天叔!”
唰唰唰,全部人目光,全聚集在了天叔身上。
往那一看,许多人都皱起了额头,淑清便扯着喉咙唤道:“天叔,桐芯叫你呢。”
这时的天叔,表情非常古怪,其脸色黑紫,满脸怒色但又带着丝丝惊惶,这左脚还抬在半空上。也不晓得他是向前走一步,或者要向后倒退?奇怪了,天叔这样单脚踩地,难道不觉得累么?
在众人的视线,终于使天叔回过魂来。
他呆呆地对上了桐芯的双目。
桐芯望向他,微微一笑,两眼眯了开来,她干脆地讲道:“天叔,你乃识字的人,整座古城的人,都夸你正义。你且往前一走,助桐芯渡过难关。”
天叔呆呆地说道:“帮你渡过难关?”
桐芯的双目眯得愈小了,她觉得十分舒畅,此种舒畅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看到桐芯那么开心,看得连视钱财如粪土的李老也频频点头:唯有遇见大事,乃能真正看清别人的真性情啊。我误以为桐芯分财的行为是无理取闹呢,此刻看她这么开心,原是真的淡泊!此孩子,对的起姓桐!
桐芯开心的,利落中带着义气地喊道:“对啊,桐芯请天叔做主,将这些财产分分。并且天叔你为人正义,定能让众人从心里服气。”
桐芯说到此,眉头轻挑,有些错愕地喊叫道:“天叔,天叔?你怎么还在发呆?难道你不想么?”
天叔急忙挤出微笑出来。他吞了一下唾沫,青着脸木讷地讲道:“我肯定愿意,想的。”
“既然这样,叔咋还不过去?时间很晚了。”
“好,好,我立刻来。”
在天叔步伐沉重地走上去时,李老的唉叹音在他背后传出,“吴天吴天,稚女不在意钱财,但你这人竟然脸色突变?举止僵硬,双眼无神?唉,你逊桐芯多矣!”
此时期的人,爱点评他人,长辈地点醒,往往会影响人整整一辈子。此刻李老这话讲出,吴天尖长的脸,瞬间红白里露着黑紫了。
吴天慢腾腾走到了桐芯的身旁。
桐芯站立起来,用袖遮嘴,随意地打了几个哈气,道:“钱财分完后,各位要去要留请自便。”
一面讲,她一面懒洋洋往寝屋走去。
八十几位人即使不多,但用了俩个小时,吴天才将他们全部打发走。
放下笔,吴天在众人的欢笑里站立起来,愣愣地看着由先前的山堆,变成一小坨的资产,只感觉脚步好像十分的重。
天呐!那些人可无一个食素的呐,这点钱财给他们塞牙缝都塞不满,他们若是责备起来,那,我可怎么啊?
没精打采的他,就李老向他拜别离去都没有注意。
内心惶惶间,吴天双眼一转:听说桐府里还有一个珍稀之物,也许那宝物能让他们觉得知足!
就在吴阳如此想着时,屋内传来桐芯悠扬的声响,“天叔,淑清,俞嫂。”
仨人一怔,同时答道:“是。”
“还剩几人未离开?”
“十二人。”
“好。我这恰有一宝,极是珍奇,想请各位带上那十二人,将它送给杨公府里。就说:家里父亲不在,而我一介女流实在没有胆量拥有。想以家君遗下的奇宝相送,但求桐府能入杨府队伍,和他们偕行。”
讲到此处,寝室门“嘎吱”一声拉开,就在此刻,一个红澄澄的,光亮透明,精美绝伦的宝贝展现在大家面前。
一见到这宝,吴天两眼发黑,几乎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