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月后。
沈乔茵明天得去一家大型公司做业务简报,她卯足了全力,期望能有好的表现,这是她进公司以来的第一次晋升机会,而现在的她,除了工作之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她将那头有着蒙眬慵懒之美的长发,剪成清爽利落的齐耳短发,在一家计算机公司里找到一份工作,从基层业务做起,工作五个多月,她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上班族的生活,看来改变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她年轻,漂亮,风格独具,一进了这个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业务部门,自是让一个个未婚男性趋之若鹜,三天两头邀约不停,可惜她心如止水,她对人人都客客气气,可是却是谁也近不了她的身,更别提她的心。
她吃完简单的晚饭,冲杯浓茶,就坐在计算机前和一大堆的数据奋斗着,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她端起茶杯喝口茶踱去开门,大概是收管理费的吧?
她打开门,赫然发现门外站的是她父亲。
“爸?你怎么有空过来?”她十分的诧异,她父亲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她的公寓。
“你已经有五,六个月没跟我连络,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不来看一趟怎么放心……”从前她父亲按月汇给她的那一笔生活费,从来都不够她用,因此她三天两头就要跑一趟他公司伸手要钱,如今她有了工作,正正经经在过日子,自然就不需要跟她父亲多拿钱。
“爸,我现在有工作了……我想,再过一阵子,等我手边有点积蓄,你以后也不用给我生活费了!”她父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仔细地打量她,才发现五,六个月没见的女儿,真的是变了,她看起来精神奕奕,健健康康,就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你……你做的是什么工作?”他还是有些怀疑。
沈乔茵说出公司的名字,她父亲立刻松了口气,那是家正正派派的公司,而且对于用人的考核十分严格,凡是表现不佳的,随时都有被请走路的可能。
“你上班多久了?”
“快半年了……”
“每天开车上班?”他知道她的公司,距离她的公寓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没有,我们这种小职员根本排不到车位,我每天搭公交车,再转捷运……”“你怎么都没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本来是想等稳定一点以后再说的,谁知道我会不会没多久就被炒鱿鱼?”她自我调侃。“……对了,爸,吃过晚饭没有?”“还没,我从办公室出来,就直接过来了,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出去吃个饭的……”“那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吃呢?我做了咖哩饭和豆腐汤……我也才刚吃过而已……”“你自己做饭?你会做饭?”她父亲惊讶地无以复加,这个从不肯进厨房动手的女儿,居然会自己做饭吃?
沈乔茵被她父亲的惊讶表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随便做做,没什么好吃的,一个人吃饭不是很方便,菜做多吃不完,在外面吃又很花钱,所以我都是弄这些简单的东西,一锅可以吃好几天……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出去买别的东西……”“我吃,我吃……”她父亲连忙说道。
她去厨房热那锅咖哩,又从电饭锅中盛了一盘白饭出来,熟练地在厨房动作着……“乔茵?”“什么事?”她挟了几条腌渍的小黄瓜进盘中,她知道她父亲一向喜欢吃这个。
“……爸知道这几年来我都在那边,一直忽略了你,才会让你埋怨我……”“爸,别说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不长进,跟谁都没有关系……”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热热的咖哩淋在白饭上,又取出了一根洗得十分干净雪亮的汤匙给她父亲。
“好了,先吃吧,汤一会儿就好……”
她父亲坐在厨房里的小桌前,看着这个总算有点人气的厨房。
他吃了一口咖哩饭。“你做得很好……”看着这个浪女回头尚未太迟的女儿,由衷地说出这句话。
“合你的口味?”沈乔茵很开心。
她父亲点点头。“不只是这盘咖哩饭,还包括其他的一切,爸爸真的觉得你做得很好……”沈乔茵感激地看着她自己的父亲,这个从前被她认为是冷血无情的人,其实还是一直在关心着她的……她激动地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是什么让你改变的?”
是雷敬瀚!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如今伊人何在?他已经再世为人,还是仍在虚无缥缈间?
她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滴了下来,她掩面摇摇头,都已经过了半年多,为什么一提起他,还是会让她痛彻心肺,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一般,甚至无法对任何人提起他。
她父亲虽不明白内情,但看到她的表情,也知道那对她而言,必定是一段惨痛的蜕变,她已经付出相当的代价,现在他不想逼她说出来,因此他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我不想追究是什么改变了你,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很高兴你的转变,我可爱的小女儿又回来了……”父女二人充满温情地两相对望,几年来对彼此的误解,争吵,全消弭在不言中。
沈乔茵站在台前,干净清楚地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微笑地看着长型会议桌上坐着的客户们,都是一副满意的神情,总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会议,更是十分顺利,她成功地得到这笔生意,对方的采购经理当场签约,她收拾好所有的数据,幻灯片,样品,放进公文包,立刻打电话回公司报告,经理特准她可以直接下班,不用再回公司打卡了,而他赞许的口气,更是让她简直忍不住要高兴的跳起来大喊大叫。
她辞了客户,正要走出公司大门,一个女秘书模样的年轻女人追出来叫住她。
“沈小姐,请留步!”
“是合约上有什么问题吗?”
“详情我不清楚,是我们总经理想和你说几句话?”女秘书因跑步而有些喘着气。
“总经理?”她错愕地说道。
她不知道这椿交易,居然还要上到这么高的阶层,她还以为这对他们公司只不过是一件中型的采购案。
她带着疑虑跟着女秘书重新走进公司,不过这回却是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她进的不是会客室,直接走进这家大公司的内部,女秘书在一扇高级的橡木门前轻敲二声。
“进来!”
沈乔茵走进简洁大方的高级办公室,看来坐在办公桌前的应该就是总经理了!
“沈小姐请坐!”这个宽肩,国字脸,五十多岁年纪,颇有威仪份量的男人,口气温和地对她说道。
“谢谢!”沈乔茵谨慎地入座。
“沈小姐喝什么?”
“热茶就好!”
他立刻吩咐秘书泡来二杯热金萱来。
“总经理是对合约有什么问题吗?”她的手心正在冒汗。
“不是的……”他对她一笑,手上似乎正玩着一张小纸片。“沈小姐,沈乔茵,你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谢谢!”她不动声色的说,立刻认出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她的名片,他找她来就为了讨论她的名字?她直觉不可能这么单纯。
“这个名字很特别,我想同名同姓的人应该不多吧!”他又说。
他真的是来和她讨论名字的?“我不确定,不过我至今没有碰过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就是了……”他亲切地朝她一笑。“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确定什么?她心里想问,但总算忍住没问出口,但看她的表情其实也等于是问了。
“我找你来,只是想确定你的确到过我家,而且留下一样非常贵重的东西……”沈乔茵脸色一下转为苍白,会有这么巧吗?
“我姓雷……”
沈乔茵吃惊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很巧,不是吗?我也姓雷,雷品诚正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