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与素月说什么话儿呢?”
秋碧就道:“你可知,我姐夫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素月就道:“姑娘,这自然是大少奶奶了。”
秋碧就冷笑道:“倒也不是我姐姐。”
素月心里也奇,因就笑问:“既不大少奶奶,那么是谁呢?姑娘既知道,不如就告诉我。”
秋碧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姐夫心里喜欢的,不是别人,却是我。”秋碧说完,却又深深一叹。
素月一听,心里自然是半信半疑的。这话从何说起?怎么姨娘那里半点未透露消息?因此,素月便又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秋碧就叹:“说来话长。其实,这该嫁进薛府的人不是我姐姐,却是我。我姐姐蒙蔽了我,抢先了一步,上了花轿,如此就李代桃僵了。”
素月不曾知道这些,因就问:“是么?那既然如此。”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到底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后来,我进了府里,也见了我姐夫。我姐夫这才真正地懊恼起来,因觉和我错过了缘分。不过,这阴差阳错的,我到底和我姐夫又生了情。现在,情意已浓,彼此都割舍不下了。”
素月一听,便问:“果然这样么?”
秋碧便又胡诌:“兰姨娘也是知情的。碍于我姐姐,她便曲折委婉地将我收了做干女儿。如此一来,我可长长远远地住在府里,好与我姐夫方便见面。”
素月听了,心里便更是相信了。如今,薛夫人待秋碧固然极好,那边姑太太待秋碧却也胜过大少奶奶的。素月就问道:“不过,姑娘又能怎样呢?到底大少奶奶才是大少爷的妻子。”
秋碧就忿忿道:“我也以为就这样了。好在,大少爷那一日出门前,又与我嘱咐过了,说叫我不要心急,只管耐心等待。待时机成熟了,大少爷便会将我姐姐给休了,重新将我娶进来的。所以我说呀,以后保不定朝夕相见的是咱们两个呢!”秋碧见自己将素月说动了,面上就呈得意之色。
素月心里虽信,但到底又问了一句:“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事情也不都和姑娘说的那样,我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关系,也不那么差!他们平日里,都在一处,说说笑笑,形影不离呢!我却是未见大少爷和姑娘在一起过呀?”素月只想再问个究竟。
秋碧就道:“这有什么?正是因为遮掩,所以你才看不到。若你都看见了,想府里的下人不也都知道了?大少爷怕损了我的清誉,所以只私下里和我见面写信,也只是瞒着我姐姐。”
素月听了,想了一想,便垂着头,不作声儿了。
秋碧就道:“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个。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你当了大少爷的屋里人后,里里外外的,只是要与我通气。想必你还不知道,我这个姐姐看着表面虽宽宏,其实心里头斤斤计较的。你若当了姨娘,她仗着自己大少奶奶的身份,是必然不会与你好过的!”
“是么?”素月听了,心里就拿不定起来。
“可不是!我是她正经的亲妹子,我如何还会诓你?真正我是吃过她的亏,所以才过来好心提醒你!我姐姐,蜜糖似的嘴,刀子般的心。别看她待人和和气气儿的,挺会笼络人,其实心眼歹毒着呢!我想呀,以后她只要见你和我姐夫一处,便要使计让你不好过的!你若怀了身孕,有了孩子,只怕她恨了发作了,只要将你和孩子弄死了才算的!”
秋碧巧舌如簧的,可是将素月说得听住了。这在秋爽斋伺候,她对大少奶奶怠慢,大少奶奶口头说不放在心上,但难保不在心里记了仇了!在她眼里,大少奶奶却是不那么好琢磨!
“二姑娘,你这样一说,倒是使我害怕了!”素月说着,就用说紧紧握了胸口。
秋碧见了,却又笑:“怕什么?且记得好歹我和你一处!你若遇到什么麻烦了,只管过来告诉我,我与你想法子!”
素月就叹:“真正我是遇到二姑娘你了。不过,你心里当真就这么恨大少奶奶么?”
秋碧就道:“我心里当然恨她。若换作是你,你不恨么?”
素月听了,就道:“二姑娘,如此我懂了!”
秋碧盯着素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既懂了,以后咱们就更要一心。”
素月听了,更是点头。秋碧就道:“你是她跟前伺候的人。这俗话说的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管一天到晚地盯着,保管能拿到她的错儿。”
这话一下提醒了素月。她想了一想,就道:“要说有不妥之处,她自然也有。”
秋碧一听,两只眼睛就放了光芒,因问:“到底她有何不妥?”
素月就道:“有一回,大少奶奶要去府后栽种药草,听姑太太跟前的端儿说,那一天却是咱们二少爷和表少爷一起去帮她挑水儿的。就刚才,我出秋爽斋前,就见表少爷一个人,又鬼鬼祟祟地去花阴里头找她说话,也不知说的什么,反正声音很低。”
秋碧听了这些,心里难免不激动。因就抚掌一笑道:“这就是不妥之处!这男女本就授受不亲,何况我姐姐还是他们的嫂子!哼!当着府里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知道避一些嫌疑,当真是过分!待姐夫回来,我头一个就去告状去!”
素月就道:“我瞧着也觉不妥,只不管往里头深想。”
秋碧就道:“就是要这个把柄才好。这事关女人的名节问题,是能够令她身败名裂,整死她的。以后,你帮我多留心一些。”秋碧手里有钱,待素月要出去时,又送了她一些碎银,说给她买些胭脂水粉。
素月自持有兰姨娘和薛夫人撑腰,这回了秋爽斋,见了春碧,心里更不拿她当回事儿了。晚上,春碧与福贵儿洗了脸,叫素月去厨房端饭,这素月就仄仄别别地道:“大少奶奶,我腿子疼。今儿个原路走多了。”
春碧见了,就叹:“素月,我知道你是拿大了。”
“没有,我哪敢呀!”素月说着,还翻了个白眼儿。
素月心里鄙夷春碧的为人,以为她不过是李代桃僵了嫁了大少爷的,合着大少爷的心里,喜欢的却是她的妹妹。春碧就道:“你若不愿伺候我,那不如我去回了姑太太,随便你去哪里吧。”
素月一听,便站起身道:“大少奶奶,我既来了这里,又怎会出去呢?”
春碧听了,就叹:“我懂。你是要一心伺候大少爷,做开了脸的姨娘的。也罢,待等大少爷回了,你在过来吧。”
素月心里不乐意了。“大少奶奶,我今儿个脚腿子疼,不想走路了。你就不能多体恤体恤我么?”
春碧就道:“好,我不烦你。你就要成这屋里的姨娘了。我怎敢劳碌你呢?”春碧说着,便欲站起身,拉着福贵儿去厨房。
福贵儿拿了个纺锤,正抓在手里玩,灯光之下,福贵儿听了这话,只管朝素月的背后走去。‘哎哟’素月的头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差点站立不稳。
素月定定神,发现是福贵儿拿纺锤打她,气急败坏地道:“福贵儿,你这疯子,你要死呀!”素月说完,就要伸手拧她的耳朵。
她的手,还没伸向福贵儿的耳朵,福贵儿就大声嚷疼。春碧就制止道:“素月,福贵儿打你是不对,但你还不知道她?何必跟她计较呢?”
素月气道:“鬼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这还知道打我,可见是假疯。也罢,我且来试一试她。”素月说着,便掀了帘子,去了廊子底下,拿了一个猫儿狗儿吃的食盆子,进了来,放在地上,对福贵儿狞笑道:“福贵儿,你吃!这东西可好吃了,胜过人间的所有美味!”
春碧见了,心里真的生气了。她大声道:“素月,你到底是伺候过老安人的,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呢?福贵儿比你小,如今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偶与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
那福贵儿见素月逼着她吃狗食,就‘哇’地一声,躲在春碧身后,哭将起来了。“呜呜呜,大少奶奶,坏人,她是坏人,福贵儿不想见坏人。”素月听了,更是冷冷一笑。她试过了许多回儿了,这福贵儿八成是装疯。要不,就是治好了,还假装疯着。
春碧听了,便安慰福贵儿道:“福贵儿乖,福贵儿不要怕。来,我带你去厨房,咱们去吃许多好多的东西。芸豆卷儿,红豆酥,富春的包子,各色小馄饨,蒸的虾饺。”春碧拉着福贵儿的手,二人就慢慢出了秋爽斋。
那素月在后见了,更是阴冷一笑。春碧带着福贵儿去了厨房,待福贵儿吃喝饱了后,便又领着她回秋爽斋。福贵儿吃饱了,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倒下就睡。春碧则去了一间厢房,安静坐着针线。那素月见春碧不理她,就在房间里作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