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听了,就叹了一下,对绵恒道:“大少爷,何尝不是这话儿呢?但真正我是好心,我是一心想帮府里解忧的。怎奈大少爷你不信我。如今,我是宁愿帮着打理薛府,也不愿独个儿打理那些绸缎铺的!我到底还在府里,如此就这样分了,叫人看着也不像!这背地里,一定有人笑话我了!”兰姨娘说着,就又唉声叹气起来。
绵恒听了,就道:“那既如此,我且将铺子再收回来如何?”
兰姨娘不知绵恒此话的真假,听了就变了脸色,忙忙儿地又过来沏茶,说道:“大少爷,这收回去的铺子,岂有再放回来的理?我也不过说说而已。”
绵恒一听此话,心里就又一笑。
因就问:“姨娘,那几间铺子经营的还好吧?”
兰姨娘就道:“也不过这么着。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生意只是难做,竟是不必得以前了。”
绵恒知道兰姨娘又抱怨上了,因就对她道:“我来,为的就是看望姨娘。既姨娘也平和了,到底我还要去安宁堂里,看下姑妈。”
兰姨娘听了,就道:“那是。姑太太不比我,最见不得人小辈儿的人怠慢。如此,你赶紧去吧。”
那秋碧见姐夫和兰姨娘说话,一点儿也不理她,她熬不住了,站起就道:“姐夫,也是巧了!这会子我也正要去姑太太那里请安,既如此,不如咱两个一起过去,也是便宜!”
绵恒听了,心里半点不耐烦,因就冷着脸子道:“姑娘要去,什么时候都可去,何必跟着我!”他见秋碧还是这样不规矩,真想直白告诉春碧,叫她去训训她,最好将她送回了赵家。
秋碧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就挂不住。因就讪讪地立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兰姨娘便对绵恒笑道:“大少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到底秋碧是春碧的妹妹,这不看僧面看佛面的。”
绵恒已然出了屋子了,他对秋碧正色道:“就是念你是春碧的妹妹,我才一忍再忍。”
那秋碧见绵恒说完这话,就转过身,大步朝廊子走了,就讷讷地道:“姐夫,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兰姨娘见了,只得安慰道:“有什么呢?咱们大少爷,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和他真计较上了,他反而又忘了。”
秋碧就叹:“干娘,这样下去,我哪里还能当什么大少奶奶,只怕赶也被我姐夫赶走了!干娘,你赶紧使个法子帮一帮我才好!”
秋碧说着,眼里就流出泪来了。这一滴一滴地滴在脸上,只让兰姨娘瞧了心疼。她便一把握了秋碧的手,说道:“我的儿!我怎不知你心里头的苦!放心,我的心里,也巴不得春碧死的。上回,算她命儿大!”
秋碧一听,就讷讷看着她。
兰姨娘便就往下说道:“秋碧,你不知!我那个不成材的孽障,那个孽障的心里,对春碧也动了心思,一天到晚的,心里只是想着她!我真担心这要被别人知道了,他更是成了笑柄儿了!因此,春碧不除,我便日夜悬心!”
秋碧一听,忙问:“干娘,你说的可是二少爷?”
兰姨娘听了,就拿了个帕子,流着泪点了点头。“不是他还是谁?真正叫我难以启齿。依我说,这赵春碧就是个祸水,就是个狐狸精!只怕,以后瑾怀也要被她迷上的!这府里,我知她的底细,才说她是狐狸精。这外人见了她一副寡寡淡淡的样子,还怎样都是不信的!”兰姨娘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秋碧听了,就咬着牙恨道:“干娘!怪道我见二少爷几次暗地里警告我,这话里话外的总是不离春碧半句呢!原来却是这样!”
想想,秋碧又道:“干娘,只怕那表少爷心里对春碧也已经存了野心呢!我听跟着姑太太的端儿说,上一回二少爷和表少爷两个,闲来无事的,竟是帮着她挑什么水儿呢!这就在府里,那么多下人瞧着,当真是不知半点廉耻呀!”
“什么?”兰姨娘一听,心里也一惊。“真的有这事?”
秋碧就冷笑:“干娘,怎么没有?我猜那小禾儿也知道,只不知她是不是忘了说。反正,我这个姐姐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姐夫难堪!”
兰姨娘便叹息:“这是丑事,丑事呀!我猜那边的姑太太要是知道了,只怕立时要气死的!”
秋碧就得意道:“干娘,既如此,那咱们不如就在姑太太和大少爷跟前,各放一把柴火!”
兰姨娘听了,便将手儿狠狠一拍,说道:“好主意!咱们这就去挑唆!你我都有一张巧嘴儿,不出半日,这府里各个角落,只怕都知道了!”
秋碧就笑:“如此一来,姑太太生了气,大少爷那边觉得失了面子,春碧不走也要走的!”
兰姨娘就道:“我的儿!此事若成了,我更是将你当作我的亲女儿看待的!”
秋碧听了,还是笑:“怎么,难道干娘只是将我当作干的么?”秋碧心里得意,因入了薛府,不知不觉,也快一月有余了,她的心里,只想回去看望一下罗氏。其实说是看望,倒不如说在罗氏跟前抖一抖自己的威风,让她瞧了更高兴。
话说,绵恒出了浓翠馆,一径就去了安宁堂。
那薛夫人知道侄儿来了,心里一喜,退了丫鬟,忙忙儿地就出来接他。待进了屋子里头,薛夫人就悄声问:“绵恒,事情和还顺遂?方才,我听瑾怀说这一路你是顺利的,我这心里,却是不大信。我问你,那洛家你可打听得怎样了?”
绵恒便坐下,对薛夫人实话儿道:“其实,并不顺遂。我那样说,无非是不想让绵忆看出什么端倪,让他跟着担心。”
薛夫人就问:“这么说来,你此行是一无所获了?”
绵恒听了,就摇头:“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我正要出平安州时,就接到一个神秘的人,送给我一个纸条,那纸条上说,当初逃跑时,那洛家怀孕的儿媳是顺利逃脱了的。若果然顺利,想她以后定然是生下了孩子的。”
薛夫人听了,心里不禁一阵惊喜。又压低了声音问:“绵恒,那你可知那洛家的儿媳生的是男是女?”
绵恒就站起叹:“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总会打听。”
此时,他臂上的伤口,又隐隐地作起痛来。他蹙紧了眉,只是强忍着。
薛夫人见他脸色儿苍白,就关切地问:“绵恒,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今儿中午,瑾怀绵忆想请我出去吃饭呢,时辰不早了,我得过去找他们。”
薛夫人就道:“也好。你们兄弟走得亲密,这自然是好事。”
薛夫人便又对他道:“你且别忙着走,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绵恒就问:“何事?”
薛夫人就叹:“自然是一件要事。从前,你的身子不好,我也少来润州,这话也不能乱说。但现在到底不一样了。”
绵恒听了,就思怔了怔,方问:“姑妈,到底是什么事儿呢?”因想起春碧之言,绵恒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个七八分。
薛夫人就又叹:“绵恒,到底你以后要掌管整个薛府的。你的身边,只春碧一人,到底使不得。一则看着也不像,二则也不利于绵延子嗣。因此,我的意思是,你不如趁此收一个丫头在房里开了脸。说实话,与春碧,我心里是不大满意的!但我总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们既是老安人做的主,如今这木早已成了舟,我还可说什么呢?我这还是好的,要是依了我在金陵的性子,我只是要给你娶个平妻的!”
绵恒听了,就面带微笑看着薛夫人。他默了一会,遂摇头说道:“姑妈,可说完了没有?若说完了,我也就走了。”
薛夫人不想绵恒这样淡定,心里倒是一怔,因问他:“这也不是小事,怎么你只当是一回事呢?”
绵恒听了,就深深叹一口气,对薛夫人道:“姑妈,你说这话,可叫我说什么好呢?其实我这心里头,从来只是看重春碧的。我既对她发了誓,便就怎样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姑妈可是叫我为难。”
薛夫人见绵恒这么个神情,心里不满意,因就正色道:“绵恒,我看你竟是变了。真正,我是你的姑妈。我是真为你好。春碧,春碧,我真不知她有哪些好!”
薛夫人见侄儿如此执拗,真的有些生气了。薛夫人不似兰姨娘,这心里有气,面儿上就会表露出来。绵恒听了,还是执着道:“姑妈,春碧堪配我。倒是我自己配不上春碧的。姑妈,你只管向后看好了。”
薛夫人听了这话,就叹息着摇头:“往后看?我何须往后看?我多大年纪,春碧多大年纪?怎么我就不会看人了呢?绵恒,说到底,你是执意要如此。”
绵恒就道:“姑妈,请你务必不要使我为难。以后,这样的话,且请不要再说了。”绵恒揣测:此事,姑妈大概已私下找了春碧了,因此春碧这几日的神情才这样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