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碧听了这话,口里就冷哼了一声,方道:“这个么,自然有我暗中说了春碧的坏话!”
“你说了什么了?你若说得过了,不得圆,人家以后知道了,戳穿了你,那就不好了!”罗氏便叫女儿不要太过得意。
秋碧就笑:“我哪里说得过,我说的无非都是你告诉我的。娘,你不是说春碧的娘不足月就生下了她吗?我便对那姑太太说,说春碧就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不想薛府姑太太听了,却信了我的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早对春碧存了看法!如今,我在那薛府过得可是如鱼得水!”秋碧听了,便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秋碧又告诉罗氏,说很快薛府将发生一件大事。罗氏就道:“几日不见你,现在我看你说话,的确是比以前有长进!娘也希望你顺顺当当的!”罗氏因又问女儿何事。
秋碧就靠在罗氏的耳边,将栽赃春碧一事,告诉了罗氏。罗氏听了,只是问她:“此事你做的可妥当?”
“妥当,当然妥当。我想着,这捉贼拿赃。这下春碧怎样都她逃不过了!纵然那柳绵恒有些帮与,也是不能顾她周全的了!”
罗氏就问:“我的儿!不想你有这样大的胆子,只堪比女中豪杰,为娘的心里,真为你感到骄傲!”
秋碧就笑:“娘,你的话,其实我都听在心上呢!我到了那薛府,一应的言行举止,都小心着呢!不过,那薛府的规矩是重,弄得我一天到晚的只是不敢翘腿子嗑瓜子儿!现在我可什么都不顾忌了!”秋碧说着,便拿过桌上的一盘瓜子仁,翘着腿儿边嗑瓜子边与罗氏唠家常。
罗氏见女儿真比以前老辣多了,更是宽心,因就讨好她道:“我的儿!你既有这样的胆色,也不枉我培养了你一场!如此极好极好!”因又叫忠叔过来,将晚饭先预备下。
一时,秋碧的小丫头凤儿也就从后院子过来了。凤儿见了秋碧,就上前笑:“小姐,多早晚我没见到你了!凤儿的心里,真的想小姐您呢!小姐下回去薛府时,将凤儿捎带上,可行?”凤儿之前和秋碧谄媚卖乖惯了。
秋碧见了她,上下看了她一通,就道:“凤儿,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陪着夫人吧!”
凤儿一听,不免就问:“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秋碧就讥她:“小祥儿,你也不瞧瞧,你这样的模样儿,哪里能带得出去?真正,叫那薛府的人见了,只是讥笑我的。实话告诉你吧,薛府的人已经配了一个丫头给我使唤了。她小名儿叫凉儿,本我也要将她带了回家的,但想来想去,叫她帮我看着屋子的好。那屋子叫红香阁,是薛府的姨娘叫我住的。屋内布置的只怕神仙也能住得了。屋子既好,就不能弄脏了,到底要有个丫鬟日日打扫的好。”
小祥儿见小姐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心里气得就想哭。可她又不敢哭,只是立在屋子角儿撇着个嘴,耷拉着眼睛,不动不敢动。
罗氏见了,就安慰小祥儿道:“小姐这样说,你也不必生气。真正,你从小儿都跟了小姐,小姐的脾气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别难过了,赶紧出去帮着忠叔收拾饭菜吧!”
秋碧心里得意,见小祥儿垂着个脸,便又唤住她,说道:“小祥儿,你且等一等!”秋碧说着,便从一个包袱里取出额一个绛纹石的戒指,递了给小祥儿,又道:“我这样和你说,无非是要告诉你,真正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见了我,嘴里可不许再胡言乱语的了!实话告诉你,以后我才是薛府的大少奶奶!”
秋碧说着,便叫小祥儿将戒指戴上。小祥儿听了,便别别仄仄地又戴在了手指上。这只戒指也怪好看的,小祥儿低着头,只管瞧了又瞧。
“小祥儿,我的话,你可听见了!以后可要规规矩矩的才行!”
小祥儿便叹:“小姐,小祥儿什么都听小姐的!小姐让小祥儿下河,小祥儿却不去林子里。小姐让小祥儿唱歌,小祥儿绝不跳舞!”
秋碧想着这小祥儿也不是不能调教,只是她年纪还小,还不能替自己遮挡什么,还需在家里再历练。不然,冒冒失失地带了去薛府,只是叫她们看轻了的。
小祥儿年小,虽心里气怨小姐凉薄,说话也刻薄,但到底得了戒指,也算扯平了。当下,她便赶着去了厨房,拿给忠叔和张婶子显摆。
到了晚间,罗氏就和秋碧坐在房里喝酒吃菜。母子二人说得兴致勃勃。罗氏问秋碧:“我的儿,你这回来了。可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秋碧就笑:“这几天,我是不能再去薛府的。我若去,只怕他们也要疑心我的。这会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府姑太太醒来见镯子不见了,心里恼怒,只怕将薛府上下的一干人都叫了进众议堂问个仔细了!想来,那府里各处,该搜的地方,都要搜一搜的。那秋爽斋更是不能幸免。”
罗氏见女儿果然变得有城府了,知是兰姨娘熏陶栽培的结果,心里更觉安逸放心,因就对她道:“既如此,那你就在家多盘桓盘桓,咱们母子好生说话!”
“娘,我的心里,也这样想的。”
罗氏便又告诉女儿:如今家里也算得上阔绰了。靠着薛府给的银子,她在郊外几个庄子上都买了田地,剩下的银两存进了银庄,得来的利息罗氏就放贷。这一日日地滚雪球,罗氏得的钱就更多。“我的儿!你到了那薛府,只管大方打点那些下人。我知道,那薛府的下人才一个个是势利眼儿呢!你娘手里有钱,你只管放心用!切莫当真众人的面,显出你的小家子气来!”
秋碧一听,眼轱辘就一转,说道:“娘,那我要五百两银子用。”
罗氏一听,就惊诧问:“五百两银子,你真的要这么多?”罗氏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到底不大舍得。秋碧见了,口里就‘嗤’了一声道:“娘,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舍得的么?可见,娘的心到底不诚。娘的心里,还是偏着清宁的。”
罗氏就道:“又来了不是?好吧!今儿个我索性就大方一回。”罗氏说着,果然就站了起来,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将一个柜子打开了,从里头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对秋碧道:“我也不是不给你。只是,你娘这些银子,到底来得也不易!你花钱,都得花到刀刃上才行!”
秋碧就嘲笑罗氏道:“娘,我哪里不精细着花了?清宁最近怎样?那薛府大少爷还送了一方端砚给清宁,我也带回来了。”
罗氏见她说话,句句都要提柳绵恒三字,因就问她:“秋碧,你可也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纵然你得了薛府上上下下的欢心,但你若不入那薛府大少爷的眼,说到底也是白搭!”
罗氏是过来人,只想让秋碧早些明白,少走弯路子。
秋碧就道:“娘,你放心。你女儿我可不是什么半途而废的人。那薛大少爷是有些难拿,但我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往后看好了。不消几天,你就能听见春碧被赶出去的消息。”
罗氏就道:“好。我如今两只眼睛都竖着巴望呢。”
秋碧吃饱了,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身体也开始犯困了,眼皮儿也要打架了。因就对罗氏道:“娘,且让我小睡一会。今儿我要和娘你一起睡。”秋碧喝多了酒,开始对罗氏撒娇儿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昨儿个黄昏时分,薛夫人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了来,侧坐着身子,就唤:“端儿,端儿。”
连叫了几声,却是无一人答应。薛夫人口里就自言自语地道:“这个丫头,也不知去哪里玩去了!”薛夫人只得从床上起来了,她坐在梳妆镜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怔怔地出神。
方才,在睡梦里,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杜老安人。杜老安人见了她,如常坐在家常的椅子上,口里喝着茶,悠悠对她道:“女儿!娘知道你近日里操持家务,果也辛苦了!”
薛夫人听了,就对母亲道:“娘说哪里的话来?这薛府不也是我的娘家吗?如今我帮着侄儿,也是应该的!”
杜老安人听了这话,就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对她道:“我的儿!我知道你是一片苦心!只是你这样可是叫绵恒难做了?”
杜老安人说着,口里更是叹了一叹。
薛夫人听了,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了。因对杜老安人争辩道:“娘,我哪里想让绵恒难做?我分明是在帮扶着他呀?”
老安人就叹:“可你这帮的,也有些太过了。到底,你只顾了绵恒,却是忘了春碧。”
薛夫人就道:“春碧?娘,你休要和我提这个人。真正,我见了她,心里就来气儿的。娘,绵恒的婚姻大事,你终究是草率了!咱们绵恒这样的人才,赵春碧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匹配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