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就上前安慰道:“大姑娘,你镯子弄丢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真正这窃贼可恶!”
薛夫人见是她,也就道:“别的若丢了,也就罢了,我也不上心。究竟这只镯子是老安人给我的,却是丢不得。如今,我只盼着绵恒绵忆几个早些回来,将府里的一干人都聚拢了来,一一搜查个仔细!如今,我已命宋管家将府里的两个正门,四个角门都关上了,下人们有事无事的一概不许出去!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兰姨娘听了,就故意说道:“搜东西并不难。只是我心里有一句话,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夫人就道:“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
兰姨娘就道:“大姑娘,若你的镯子并非那些眼馋手短的下人们偷的,那又当怎样?”
“此话正讲?”
兰姨娘就进一步说道:“大姑娘,依我说,如今既要搜,果然就要搜个仔细,却是不能留个什么尾巴。我住着的浓翠馆,绵忆住着的蓼风馆,连并那边大少爷大少奶奶住着的秋爽斋,可都要不避讳地一一搜个仔细!”
薛夫人就道:“主子们住的地儿,也就罢了。”
兰姨娘就摇头道:“大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夫人就道:“你要这样行,真的叫我不好意思。不过一个镯子,我也兴师动众地去搜你的屋子,叫人见了,可像个什么话呢?”
兰姨娘就道:“那也不要紧,真正这是薛府的丑事。我只希望快些将那偷东西的人给找出来的!那秋爽斋自然也要去搜。保不定你的东西,或许真的就落在那里呢?”兰姨娘将这句话说得徐缓又意味深长。
薛夫人不是傻子,听了兰姨娘话里有话,就沉吟了半响,来回在屋子里踱步,方问兰姨娘:“我果然要这样行么?”
兰姨娘就道:“自然要这样行。反正也不是针对她一人。真正这府里各处都要搜上一遍的。她那里若什么也没有,那自然好。”
薛夫人听了,心里也就有了主意。当下二人就一同到了众议堂,只等绵恒绵忆瑾怀回来。兰姨娘便又叫宋管家将春碧也请过来。
春碧本不知何事,待听了素月之言,也就怔怔道:“果然,姑太太那里丢东西了么?”
素月有求于春碧,对春碧也扭转了态度,听了她这话,就顺承道:“听说是丢了一件东西,大概是一只金镶玉的镯子。”
春碧就叹:“这下府里又要热闹了。”
素月就道:“大少奶奶,现在姑太太和兰姨娘请您去众议堂呢!”
春碧就道:“这样的事儿,我不去自然不行。”因就将手里的碗递了给素月,嘱咐她道:“那我就过去了。你给福贵儿喂饭,要更耐心一些。这几天,我见福贵儿见了你,也不那么惧你了。”
素月听了,心里就阴阴一笑,对她道:“大少奶奶您就放心好了。”素月心里,巧言令色的,不过是为了利用春碧,实现当姨娘的夙愿。如果春碧高兴了,给她说一些好话,她也愿意拿腔作调地逗一逗福贵儿。
春碧便换了一件衣裳,出了秋爽斋,徐步走到府前的众议堂。薛夫人和兰姨娘二人,已经在众议堂喝了半盏茶了。宋管家见春碧来了,便进来回:“姑太太,姨奶奶,大少奶奶过来了。”
薛夫人便问宋管家:“怎么大少爷几个竟是还不回来呢?”
宋管家心里也不怎么清楚。明明这个时辰,这午饭也该吃完了。到底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呢,他也不得而知。宋管家因就道:“姑太太,姨奶奶,我已经派人去街上寻了。想大少爷二少爷表少爷就该回来了。”
原来,绵恒几个本早就回了的。不想,三人步行走至那拐角的翩翩一处,迎面就碰见几个背挎弓箭的黑衣人。绵恒脑里立刻就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那几个黑衣人肩背上的弓箭形状,赫然和他在那老叟夫妇的墙上见过的一模一样。那一夜他与春碧同在荒郊林子里避雨,见到的那个避雨的黑衣人,背上背的也是这样的弓箭。
绵恒还记得,那把弓箭的弓橼上刻的的是一个‘甄’字。
没来由地,绵恒脑里灵光一闪,由这个‘甄’字,一下就想起了害死杨家和洛家两家的仇人奸相甄全安。绵恒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盯了他们几眼。仅仅看了几眼,就引起了那几个疾步行走的黑衣人的注意。其中一个黑衣人,赶紧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了绵恒一眼。
绵恒克制住自己,停下了脚步。待那几个黑衣人走远了。瑾怀见他还立在那里,神情怔怔的,就问:“表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绵恒便长长叹息一声道:“瑾怀,我直觉那几个黑衣人进润州城是来寻人的。”
“寻人?”瑾怀听了,眸子不禁也是一紧。一旁的绵忆也听住了。
绵恒就道:“具体我也不知。但我猜测他们就是来寻人的。”
“纵是寻人,也和咱们无关。表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都这么些会子了,想必我娘在你们薛府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绵忆听了,就道:“那也不打紧,反正姑妈也无什么要事。”
绵恒心里有凝重的心事,但此刻也不能一一告诉他们。直觉告诉他,这几个黑衣人,兴许就是来寻那杨家和洛家的后人的。但这到底只是猜测。
当下三人继续沿街而行。因这三人丰神绰约,直引得街上行走的人频频回顾。
刚进府门,就见那宋管家慌慌张张地过来了,见了绵恒,就道:“大少爷,姑太太有事请你去众议堂呢!”
“众议堂?有什么事儿么?”
“大少爷,今儿个晌午,姑太太丢了一只镯子,此刻正在府里搜查呢!但究竟怎样搜查,姑太太还想听大少爷您的意思!”
绵恒一听府里竟有人敢偷东西,心里有些懊恼。那绵忆听了,早就熬不住了,因对绵恒道:“真正可恶!若是被我查出来,只管拿剑将他的手指头剁掉的!”
瑾怀便道:“那咱们不如赶紧过去。”
绵恒听了,也就疾步往前行,一边问宋管家:“那众议堂里,大少奶奶可在么?”
宋管家听了,就回:“大少奶奶也过来了。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少奶奶不能不来的!”
绵恒绵忆瑾怀三人,也就匆匆进了众议堂。薛夫人见了侄儿,就道:“绵恒,好歹你回来了!想必,宋管家已经与你说了这件事儿了吧!”
绵恒就在春碧身边坐下了,就对着薛夫人道:“我知道了。此事只凭姑妈自己做主就是,我并不插手的。”绵恒说完了,就对着春碧淡淡道:“春碧,你可助姑妈去搜查。”
春碧就道:“我听你的。”
薛夫人见绵恒和春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眉来眼去的,鼻孔里就哼了一声,对绵恒道:“绵恒,我和姨奶奶商量过了。既丢了东西,这府里上下各处的,可都要搜上一搜!”
绵恒就道:“我听姑妈的意思。”
薛夫人便道:“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么?”
绵恒就道:“我如何不明白?姑妈的意思,无非就是这府里哪一处都不放过的!我和春碧住着的秋爽斋,绵忆住着的蓼风馆,姨娘住着的浓翠院,甚至如今姑妈你自个住的安宁堂,都在搜查范围之内的,是也不是?”
薛夫人听绵恒这样一说,更是顺势道:“好。有你这话,我就更放心了。”薛夫人便又对春碧道:“春碧,你怎么说?我如果派人去秋爽斋进你和绵恒的屋子搜查,你心里乐意不乐意?”
春碧一听这话,赶紧就道:“姑妈,但凭你搜就是。春碧无二话的。”
薛夫人听了,便和兰姨娘互看了一眼。
薛夫人便叫过宋管家,嘱咐道:“老管家,你且叫人分拨去搜。反正府里各处的门都关闭着,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是!”宋管家说着,就退下去嘱咐。
绵恒见了,就要携春碧站起。薛夫人便制止道:“绵恒,且等上一等!到底还没搜出个结果来呢!如何急急地就要走呢?”
绵恒听了,就看了春碧一眼。方才和绵忆瑾怀走了几里的路,令他却是有点疲倦。到底他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疼,他需要好生调养休息。
春碧听了,就小声对绵恒道:“绵恒,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绵恒就道:“好。”有春碧在身边,绵恒的心情总是极好,似乎臂上的伤又不那么痛了。
兰姨娘坐在一旁,悠悠冷冷地看着春碧。不出一盏茶的工夫,这只镯子就会在春碧的枕头上寻到。到时,可是整整一出的好戏!兰姨娘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果然,众人在众议堂里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薛夫人就有些不耐烦了。一时,就有执事的来回,说是浓翠馆未曾搜到。其余蓼风馆凝霜榭红香阁内也未搜到。
兰姨娘就道:“且等宋管家过来了再说。他是亲带着人去秋爽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