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恒的眼里,带了深深的笑意。虽然春碧还是处子之身,不过他不急。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那洛家的后人是男是女,他这一生,都是不会辜负了春碧的。
春碧听了,却又叹了口气,告诉他:“你睡着时,那边姨娘给我送了一盘点心。我叫素月吃了。那一日众议堂里她是那样,如今这会子又是这样,真正叫我也纳罕了。”
绵恒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她若愿意送你,你就收下。若东西过于丰盛了,你就遣一个伶俐的丫头过去,且不必自己亲自过去。我虽不记得从前,但也瞧出来了,兰姨娘的心机只怕比姑太太还深的!”
春碧听了,就对绵恒道:“姑太太是不喜欢我,只想让我早些离了你!但姨娘心里,只怕想的要更多!”这话,春碧也就说到这上头,却不打算往下说去。绵恒听了,就凝重道:“你放心。我在一日,兰姨娘必不敢猖獗!”
春碧也就不说话了。三生有幸,此生能得绵恒这样一个良人。能够长长远远地陪在他的身边,她也无欲无求了。
春碧知道绵恒失了血,身子虚,得好生补一补,因就对他道:“绵恒,你饿了没有?晚饭我已经嘱咐厨房预备下了。”绵恒听了,就笑:“你都替我预备了什么?我且听一听!”
春碧就笑:“都是你爱吃的。一碗胭脂鹅脯。一碗鸡笋汤。一碗碧油油的绿菜。还有一碟子的枸杞炒豆芽。外加一大碗红烧的猪蹄。”
绵恒听了,就笑:“听着还不错,却是我爱吃的,可见你待我上心。”春碧听了绵恒这话,就叹:“绵恒,我何时待你不上心过?你既饿了,不如我叫人端了进房。”
“好。我且听你的。”一时,两个新来的丫头默默无言地将饭菜都端了上来,绵恒也就牵了春碧的手,过来与她吃饭。待见了桌上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蹄,绵恒就笑:“我却是饿了。从前,我并不怎么爱吃这猪蹄膀的。不过今儿个闻了这味,我却很能吃大半。”
春碧听了,便与他拨了一碗饭,笑道:“你尽管吃,我只希望你每日里都吃得饱饱的,养的白白胖胖的。我见了,只更是欢喜的。”虽老安人不在了,但春碧的心里,还是谨记着老安人嘱咐的话,务必要将绵恒照顾好。
“春碧,你别尽管我,你也吃。”绵恒说着,便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春碧的碗中。春碧就道:“绵恒,我几乎就是个吃素的,我吃这些炒菜也就好了。”
绵恒听了,知她这是真心话,也不勉强,但见春碧夹了一点豆芽,放在碗中,就与她道:“到底你不能吃全素。若不吃荤腥,吃点鸡蛋奶酪也使得。”
春碧就道:“好,我听你的。”二人就着轩窗小坐,一边吃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天就暗黑了。绵恒有些累了,因对春碧说要早点休息。春碧也饱了,见绵恒如此,也就叫人撤了桌子。
一时,丫头过来上茶,就听得素月过了来,在外唤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表少爷来了!”那一日,素月因见过王瑾怀和赵春碧在秋爽斋内的花阴下单独叙话,见王瑾怀过来了,素月的注意力更是集中在他的身上。但见王瑾怀的手里提了个包裹,素月就问:“表少爷,您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王瑾怀就道:“这是茯苓膏。”
“茯苓膏?表少爷,这是做什么用的?”素月只想问个仔细。王瑾怀就告诉她:“素月,这膏是吃的。吃多了,可以美容养颜。”
素月听了,口里就‘哦’了一声,又多了句嘴儿问:“表少爷,这茯苓膏是您送给大少奶奶的吧?”
王瑾怀听了这话,就笑了一笑,点点头道:“素月,你猜中了!这茯苓膏既是养颜美容之用,我自然是送了给你们大少奶奶的!算来,这薛府里,也就她配得上吃这茯苓膏了!”素月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冷冷一笑。果然这位表少爷看似木讷寡言,其实对赵春碧果然存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素月便赶紧进去回。
一时,王瑾怀进了去,素月瞅了瞅四处,嘱咐了那两个新来的小丫头几句,就赶着出了秋爽斋,过去安宁堂那里见薛夫人去了。
薛夫人已经在房里吃了饭,听端儿说素月过来了,就叫她撤下饭菜,令端儿将素月带进一边的厢房说话。素月进了来,薛夫人就对她道:“你来了,都这样晚了,想必又见了什么事?”
素月便立在屋子中央,对薛夫人道:“姑太太,其实我过来,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想过来让姑太太知道。”薛夫人听了,便叫素月将门掩上,问她:“有什么,你只管说就是。与你,我是信得过的。”
素月就道:“姑太太,方才表少爷去了秋爽斋了。”
薛夫人听了这话,就淡淡道:“表少爷和大少爷从小儿就很要好,他去秋爽斋,不过为的聊天叙话。”
素月就道:“姑太太,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我也就不过来了。”
薛夫人听了这句,就问:“表少爷到底还干了什么?”如今,薛夫人甚少往秋爽斋处走动,只不想过早打了草,惊了蛇。
素月就进一步道:“姑太太,方才表少爷过来时,手里可是拎了一个包裹,是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茯苓膏,说吃了可以养颜美容。”
薛夫人一听,脸色果然就阴沉了。她问素月:“表少爷可是将这茯苓膏送了给大少奶奶的?”
素月就点头。“饶是这样也就罢了。偏表少爷还说,薛府的女人这样多,但也就大少奶奶一人配吃那茯苓膏。因这话真正也突兀,我心里就记下了。表少爷还说,大少奶奶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叫人见了,只是不能忘记的。”
薛夫人一听这话,不禁勃然大怒。这个瑾怀,果然越来越不像话儿了。当着一个下人的面,竟敢将这样轻佻的花儿说出,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夫人就道:“素月,我知道了,你且回去!”
素月听了,就叹:“姑太太,真正我也顾不得了!这还是好的,上一回,表少爷就来找过大少奶奶。那一回偏巧大少爷出门去了。大少奶奶就带着表少爷出了房门,去了后头的花阴下。过了好长时间,我都打了一个盹儿了,待睁开了眼睛,还发现他们在花阴下嘀嘀咕咕的,靠得极近,口里也不知说些什么。”
素月添油加醋的,只管看着薛夫人的面色。薛夫人本就是个暴性子,听了这些,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拍了桌子,气得说道:“这个赵春碧,若要一心勾引瑾怀,那还得了!她真以为她这薛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就坐稳了么?哼!我可不是老安人,况且老安人也死了!依我说,这门不上路子的婚事,早该废了!”
素月听了这话,就叹:“姑太太,您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素月因向着姑太太,这大晚上的过来,就是来传话的!素月既将话儿传到了,也就该走了!”
素月这样说,薛夫人的心里更是感叹了起来。她叫端儿进来,令她抓一点铜钱递给素月。薛夫人便对素月道:“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给你来跑腿的辛苦费!留着你自个买点点心和胭脂!”
素月受了钱,就道:“姑太太,无功不受禄!今儿拿了这些钱,倒叫我的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薛夫人听了,就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你既这样忠心,以后我还要大用你呢!”素月听了,也就对薛夫人磕了头,口里说道:“姑太太既这样说,那素月从此以后更是死心塌地的了!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素月且第一个过来告诉姑太太!”
薛夫人听了,就与她幽幽地道:“素月,你不是兰姨娘的心腹么?纵然我待见你,可有什么你也不能越矩了她去呀?”素月听了,就顿了一顿,方道:“姑太太,素月虽然向着兰姨娘,但素月到底是跟着老安人出来的。姑太太是老安人的嫡亲女儿,行事又颇似老安人。素月如今见了姑太太,就和见了老安人一样呢!孰轻孰重,素月的心里头,可是有数儿的!”
素月这样一说,薛夫人的心里就有些高兴。她沉吟半响,方对素月道:“好,很好。到底你是老安人调教出来的,我看你行事说话儿,就很和别的丫头不同。如此,你便下去吧,一旦见了什么听了什么,赶紧就来回我!”
素月听了,便又道了声:“是!”方退下了。那边厢,王瑾怀手里就提了茯苓膏,到了里头,绵恒听说他来了,只得打点精神,对春碧道:“他来了,自然不是别人,我到底要和他说一会子话的。”
春碧听了,就道:“绵恒,我知道你们表兄弟亲热,但到底你累了。你还是不用起来了,有什么,我去同他说。”此时,绵恒在房内又换了纱布,却是觉得臂膀酸痛。听了春碧的话,想了一想,还是说道:“这样不行。他是一心来见我的,我若不出来见他,只怕他要与我分心的。”
春碧听了,就叹;“好好好!我总是依了你!”春碧说着,便掀开帘子,来到外间,果然见瑾怀穿了一袭白袍,眼中带了几分期盼,手里提了个东西,缓缓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