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距离盛夏还嫌稍远,散散步却都让人满头大汗的午后,我再也忍不住这股寒意,搓了搓双臂,而后才稍稍觉得舒坦,而这样的举动却意外地把凯的视线转移过来,他眼底有的尽是疑问。
那名老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虽然未曾相见,但为何他就是莫名地让人错愕地熟悉…
“想吃什么?”只见凯抬手看了表一眼,问道,坐在驾驶座,看起来不以为然,轻松自如开着车的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些许让人看不清,摸不着的杀气。
“我们去西区附近吃,有几家店听说不错喔!”一个非常兴奋的女高音彷佛掩盖这世界的声音。
我很想翻白眼,怨着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般的故意,但我却没开口,凯也没说话,彷佛他有着某种计画,而我有着其他想法,前座的空气没有震荡般地很安静。
后座两名乘客讥讥咂咂,开心的讨论哪家的餐点比较适合庆祝这特别的日子,相较显于安静的前座,这样的日子似乎不值得庆祝…
我侧着脸看向车窗外,是我先引狼入室,却早被喧宾夺主的人儿,还有什么话儿可说?距离两位口中的理想餐厅,大概也还要半个小时不等的车程,对于后头的热烈讨论不感兴趣,对于凯的关心神情也不予回应,此时此刻,我想要地只是纯粹的发呆,或是打破脑袋,从回忆仓库里揪出那老翁的身影…
那人,到底是谁!?
只是热烈讨论夹带着尖叫声,让我苦于搜寻一线蛛丝马迹,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我脑着自己,决定把这还需要用点脑浆的事情,放着晚点在商讨。
“学长不也来参加毕业典礼,你怎没跟他一起回去?”45度角,我微侧过头的问她,拢拢头发,企图打破她俩过度兴奋而让我脑子发疼的尖叫声。
“别提他!连一束花买的都比别人小!”女生1号说的一脸气愤,而这一番话,让我更是哭笑不得!该不会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赌气不肯跟学长做上同一班校车?
学长也是个学生,之所以称之为学长,只不过是比我们早一年入学,大了我们一届,并不代表比我们有钱好几倍…
再说回来,会场上没有收到花束的人儿,不也大有人在!?
“哇!你们看!是我们班上的那个女的耶!”远远传来的叫嚣声,让我皱起了眉头,但,或许是碍于凯的关系,他们说话的遣辞用字也就比较收敛一点吧。
反正,这整个故事的剧本,早在遇上凯的那一秒,就全跑版,跳tone了!
其实学校对学生的照顾真的已经算很好了,虽然为落在挺偏僻的地方,但,光校车就有2,3十台了,根本不会有所谓交通不便的问题,除非是刻意不搭上的人…
突然间,我若有其事地瞄了后座的两人,这明显地暗示,该不在其下了。
“耶!嗨!你们两个怎么坐他们的车呀!”有人挤在窗前看,有人却打开车窗,把头伸出窗外,总之,就是让人搞不清楚是谁这样问的。
“因为我们没搭上校车,等一下我们要一起去吃中饭,要不要一起去呀!?”女生1号指了指,语气似乎有点得意。
跟凯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之间,传染他那爱车的鲜少嗜好,只是这眼前的窘境,突然在一分钟里,讨厌起这去了盖子的敞篷车。
“在哪?”对方追问,似乎有意同欢。
放过我吧!我在心底尖叫着!今天不都是毕业典礼,典礼顾名思义就是结束,那么所有的闹剧不是都该跟着划上句点吗?
“在…”女生1号说着,虽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敲定了用餐的地点,令人惊讶地是,校车居然突然稍稍猛然加速,让大伙人有点错愕。
超越我们,挤到前方的校车,同时也打着方向灯,想该是路线上的某个停靠站。
“快追上去呀!我还没跟他们说我们要在那儿吃饭耶!”女生1号着急的在叫着。
当真这真是漆着鹅黄色,贴着广告的计程车呀!?
“跟着校车停车…”我揉揉鼻梁,突然间觉得整颗头都犯疼。
“下车…”几秒后,两台车子双双一前一后的停在路边,我轻轻地要求。
“什么!?”女生1号不可置信的呢喃。
眼看着该在此站下车的学生,依依不舍的和同学道别,几分钟后,却依旧不见校车重新发动,前往下一个停靠站。
“下车!”嗓喉里的声音,似乎又冰冷几度,我重复了第二次,突然间,原本行驶至一定速度就自动上锁的中控,也在同一秒自动解锁。”你们可以在校车上,尽情地和大家讨论…”
彷佛感受我那即将不受控制的压抑,向来对女生彬彬有礼的凯,居然率先的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很有绅士风度的请两位小姐下车。
看着硬迫下车的两个女生,哭丧着脸,我顿时觉得头不是那么的疼,一见她们站在路旁发楞,凯更是好言提醒,赶上前方的校车,才是明智的选择。
回到车座,凯顺着方向盘,把车驶入了快车道,从后视镜看着校车司机等了两名女生上了车,顺着车潮才缓缓地将校车再次移动。敞篷车的棚盖自动盖上,窗户也自动地升起,像似要堵绝尘世的纷扰,风口轻洒着轻快的轻风,让人有股去暑的舒畅,我侧过脸,紧闭着双眸,假装很累,想睡一会…
心底却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地全自动…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只不过是把”理性”的扣子解开,就轻易地成了野兽。潜在的意识出现时,才知道自己过去一直带着假面具…
低下头,盯着那一大束的蓝玫瑰,这蓝色中似乎还带些微的紫色,怀疑宽广的天空,是不是当真可以被捧在怀中?
听说这种染花技术,是从荷兰流传进来的,用特殊染剂稀,经过高档加工,让原本雪白的花朶染成宛如天空,海水般的色泽,而枝叶却不受影响,在园卉市场,数是稀有品种,光是平常日,一朵市价可以卖上百元,就别说这可以随意价格哄的时期了。
一回到家,解开了花束的包装,东翻西翻地,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一个足以塞进上百朶玫瑰的玻璃瓶。不明白为什么从没看过这个玻璃瓶,我耸着肩,并不是那样的在意,却只是细细地把一朵朵娇嫩的花儿摆进瓶里…
恍神地盯着彷佛一片蔚蓝的花海,让我不禁意地想起我自己的丧礼,让这样柔弱却高贵的花儿陪丧,是不是对花仙显得失礼?
或许,那里连一场简单却庄严的丧礼,也不会存在吧!
轻快却简短的简讯提示,却在选择在这个时候响起,打破这看似宁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的思绪,短讯,总而言之,该是简短的,这封即是,而后,我顺手删了讯息。
“一切就绪,九点。“
我弯起了嘴角,那样的笑容显得特别的吊诡,彷佛计画的主导权又再度落回我的掌心里,等待着的,是我的指令…
如果你问我,世界上最可悲的是什么?
我一定会告诉你,那绝对不是上天无情地让人天人永隔,或是上帝绝情地让有情人不能忠诚眷属…
而是,当你一心求死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