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语听见我的话,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跑了出去,却一头撞在前来的小薇的身上,两个人差些都摔在地上,翠语忙俯身:“奴婢该死,冲撞了薇美人。”
小薇向来都很随和,微微一笑:“你这是急着去哪里?”说话间已经走到我的身边,“姐姐的伤恢复的真好,想必不久后就可以起身了。”
云儿很有眼色,忙从屋中搬出一把椅子:“薇美人,请坐。”
我看小薇今天是一个人来,连个丫鬟也没有带,就问:“小薇,你今儿真是清闲哦。”
“姐姐说笑了,我每天都是这么清闲啊。”小薇向来怕热,这才清明时节就拿着把扇子:“哎?对了,翠语姑娘这个急着做什么?”
我想小薇再怎么着也比翠语的身份高,便说:“小薇,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小薇摇着手中的扇子,我能感觉到周边的空气在流动,小薇说:“姐姐说就是,小薇能帮的尽量帮。”
我脱口而出:“我要见王爷。”
小薇眼神一变:“姐姐,其实我知道当日我能封为这府中的主子,就是靠您给我的那件衣服,让王爷误以为我就是那日在‘五果村’遇见人,所以我才有这荣幸,能成为主子的命。”这些我都知道,却不知小薇为何现在提起。小薇又道:“所以姐姐有什么困难,小薇定会拼了命要帮姐姐,不过姐姐要见王爷,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云儿在一边叫道:“只是见王爷,有何难?”
“王爷有十多日没有在府中了!”小薇悠悠一叹。
“什么?王爷十多日没有在府中?”翠语忙问,“那知道王爷去了哪里吗?”
小薇点点头:“白天总是不见王爷,王爷他每天到傍晚才回来,第二天天不明就进宫去了。”
桐梨苑中的梨花早就开败了,现在挂在枝头上的几朵花儿,随着风的飘飘落下来,“小薇,你若是再见到王爷,帮我捎个口信,说我要见他。”
小薇将手中的那把竹丝骨放在桌子上说:“姐姐,只要我见到王爷,我一定帮你传这信儿。”
因心中有事,不由得变的烦躁起来,让翠语扶着我进了屋,在这府中,除了身边的翠语,云儿,小佑和我关系很好的就只有小薇了,也是这段时间唯一一个没拿我笑话的人,昨天我躺在床上休息,就听见外边的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一个说看来王爷对我们这位王妃的宠爱也是花开不过百日,时间长不了。另一个说我看也是,咱们府中王爷我看王爷最宠爱就只有林侧妃了。一个又说要不我们让真真姐姐给管家说说把我们调走吧,我可不想过些日子就向过皇上那冷宫一样的日子。两个人正准备说下去,却听见云儿一声历喝,“我看你们两个真是该死,竟然在这里嚼舌头根子。”云儿说玩给了两个丫头一人一耳光,“要是这些话传到我们小姐的耳中,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云儿和翠语的不同,翠语稳重,办事利索,云儿年纪小,生性活泼,却是直率坦荡,对于她们两人我很是喜欢。小薇看我闷闷的思考问题,“姐姐若是现在有事,那小薇明天再来看姐姐了。”
我正想事情出神,只摆摆手,也没有接过小薇的话。却说小薇第二天却没有来,陶子析也没有来,知道第三天小薇到来,气喘吁吁的对我说:“姐姐,我听说王爷刚才回府了。”
我凄然一笑:“已经晚了。”
小薇不是很明白,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两声:“姐姐这话是……”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就算他他会让我出府,可是我能赶到南下,能敢到母亲的墓前吗?”我冷笑着说,“更何况,他会让我出府吗?”
小薇依旧咳嗽个不停:“姐姐…姐姐不要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声音犹如地狱传出来的幽灵的声音,却是气若游丝,“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随了母亲去。”
小薇和翠语在一旁吓的惊呼:“姐姐(小姐)不可。”云儿到底是年幼,俯在桌子上哭起来:“小姐,要不我现在出去求王爷。”
我哑然失笑,若是可以出去,至于等到现在。桐梨苑的门外从我受伤第一天起就有侍卫把守。看着云儿一脸的泪珠,我心底一沉,难道我现在伤心的连泪都流不出来,对着屋中的人说:“不用了,不用求他。”
若是他的心里有我,怎会为一株花伤我,怎会这么长的时间不来看我,人人都说帝王无情,在我看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贪得无厌。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稍而小薇又咳嗽起来,翠语端来了茶水:“薇美人坐下先喝口水吧。”
我看小薇不停的咳嗽起来,便问:“小薇,你病了吗?”
小薇咳嗽的脸色都憋的红润,却说:“没有姐姐,只是这几天总是咳嗽而已,大夫已经开过药了。”
满屋的伤悲和落寞,在陶子析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呦,怎么这么安静啊,难道知道我要来,特意的欢迎我。”
云儿看见陶子析走了进来,忙跑过去:“陶大夫,我求求你……”
“云儿,给我住嘴。”陶子析这多天对我的帮助太多了,我不想再欠他太多的情。
云儿看着我,呆呆的说:“可是,小姐……”
陶子析也不问是什么事情,看见小薇也在,忙问:“不知你的的病好些了没有。”陶子析从来不管那些迂腐的规矩,起先为我诊病时还略微叫一声王妃,对于府中的侍妾,婢女,仆人都是一律的尊重、客气,向来不摆孤高自傲的架子。
“多谢陶大夫关心,我这几日咳嗽减缓了不少。”小薇起身,“姐姐,我这就先回去了。”
如今的天气是花开的时节,柳絮乱飞,小薇身后无人跟随,本想让翠语将小薇送回潇雅阁,无奈桐梨苑这几日婢女都无法出去,很快翠语折身又回来了。
屋中只有我和陶子析,翠语三个人,陶子析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我知道陶子析定然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又怕翠语不可靠。我微微一笑:“陶大夫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翠语犹如我的姐妹。”
“你可有怨言?”陶子析直截了当的一句问话。
我不禁一愣:“怨我还是怨他?”
陶子析背着手立在窗边,阳光将他的影子照射在屋中干净的地面上:“你难道不怨慕容烈吗?”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陶子析继而又道:“你若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离开,现听陶子析这么一说,不禁看着他:“带我走,去哪里?”
陶子析说:“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刚强,坚定的女子,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你。”
我一厄,“从小?”陶子析忙走到我身边,摆手说:“我,我是说……”
他又忙道:“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像上次我们游玩那样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我的确很喜欢,可是我如今的身份是烈王妃,只是说:“那样的地方是我很喜欢的,可是那不是我的家。”
陶子析看我一眼,“虽然你这几日面容都是这么淡定,从容,好像受伤害的并不是你,可是我知道你夜夜难安,整夜的流泪,他既然爱你就不应该这么伤你。”
陶子析的话听起来有些恼怒,“慕容烈值得你这么爱吗?”
“我爱慕容烈所以我觉得值得。”只因为我爱他。
陶子析望着我,悠悠一叹:“那你就情愿从此就这么等下去,过下去。”
“我不愿就这么过下去,更不愿慕容烈这么不明不白的打我,所以我在等他给我给的一个解释。”只要他告诉我原因。
“那我现在就去把慕容烈揪过来给你解释,你等着。”陶子析说着就往外走,我急呼让翠语拦着,“你不要去,他若真心爱我,我就这么等下去,不要让我留下遗憾,好不好?”
陶子析听见我说这话,怔怔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我忽而问:“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
陶子析却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在这大曦王朝,集荣华富贵的是皇家,可是这皇家也是天下人最为畏惧的地方,我见多了宫中女子这样的生活,我实在是很可怜她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你也过这么的生活。”
我冷眼看着陶子析:“陶大夫这是在可怜我?”
“不,不,你误会了。”陶子析忙摆手,“我……我是…,我…我先告辞了。”
翠语将他送出桐梨苑,回到屋中对我说:“小姐,我现在帮你擦些药吧。”
夜间亥时时分,我还没有睡着,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子,我半点睡意也没有,和我同床的翠语也没有说着。“小姐,你也没有睡觉啊?”
“我睡不着,翠语你怎么也没有睡觉。”却不知为何翠语现在也没有睡觉。“小姐,我是在想今天陶大夫说的话?”
“他今儿说那么多的话,再说你想他说的话做什么?”翠语悠悠一叹:“小姐,你……”“我一定要等到慕容烈给我解释,这些我全都统统不计较。”“若是王爷不来呢?”“那我就认命了,终此孤老一生。”翠语听完这不在说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翠语俯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姐,我觉得窗外有人。”
侧脸看窗外黑咕咚咚的一片,哪里有半点人影,不禁用手轻轻挠翠语的腋下,“你这是吓唬我,外边没有人。”
翠语被我挠的极痒难忍,反手还击我,却忘记了我腰间的伤还没有好,不禁疼我的只喊疼,“哎呦,翠语我的腰,很痛。”
“啊!小姐,对不起。”翠语起身要给我上药,却被我制止,“翠语,不要忙活了,睡觉吧。”这才慢慢的睡着。
虽然和陶子析接触这么长的时间,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昨天他义愤震词的劝告我离开皇家,可是今日来为我看病,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再也不提那日的事情。
这日用过晚膳,翠语非要恭喜我终于可以自行下床,看我了无睡意,便和云儿,小佑在屋子中说说笑笑,将这一个多月的阴霾和冷清扫的一干二净。
“小姐,我以后嫁人定不会嫁给用武之人,王爷竟然这么用这么大的劲儿打伤小姐。”云儿这几日一直很少说话,“小姐这伤竟然用了一个多月恢复好。”
翠语冷眼看着云儿,“我以为你应该长大了,说话知道分寸,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翠语,不要说她了,她还是个孩子,况且她说的对。”这一个多月来翠语一直晚上也陪着我,先前就在屋中的椅子上休息,我怕她这样太过于劳累,执意要她睡在我床上。
“小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云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低着头小声说。今天却无睡意,我们一直聊到戌末时分才发觉有困意。
翠语这才帮我打来了水,“小姐,洗洗脚,这就睡觉吧。”洗脚的时候,翠语又说:“小姐,我真的发现最近我们屋外有人。”
“你这是吓唬你自己,哪里有什么人啊。”翠语擦干了我湿漉漉的脚,“小姐,你先坐着,我去到了洗脚水。”
翠语端着水走了出去,云儿早就在一边打开了房门,翠语站在门外朝外一泼,我坐在床上,却听见盆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翠语失声叫道:“王…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抬头看见慕容烈满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拿起屋中的帕子擦着身上的水,翠语跟在身后看见慕容烈面无表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知道王爷在屋外。”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何慕容烈怎会在桐梨苑,现在已经是戌末时分,平常这个时候慕容烈应该是早就安寝了,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他好像最近瘦了很多,幽深暗黑空洞无神,却浮着一层隐约可见的欣喜,唇边泛起青青的胡渣,面色苍白的盯着我看,周围的空气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屋中宁静似乎掉一根绣花针都可以听得见声响,我忙挣扎着要站起身,要俯身跪下说:“妾身叩见……”话还没有说完,慕容烈上前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抱我抱的是那样的紧,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那坚实有力的臂膀是这样的安全。
我忽的感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脖颈间,我闻得慕容烈身上那种幽兰的味道,我将头深埋在慕容烈的怀抱中,心跳个厉害。
只听慕容烈说:“对不起,若儿,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些日子受罪了。”只这一句就足可,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怨言我都抛在脑后,我终于母亲为何在父亲抛弃我们后还是时刻的想念父亲的好,这就是爱,天下最无私的爱,只要你真正的爱了,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不管是误会还是有意的伤害在你的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听到慕容烈这一句话,我近乎狂热的伤心欲绝,俯在慕容烈的怀里嚎啕大哭,用手狠狠的捶慕容烈的胸膛,慕容烈只是紧紧的揽着我,一言不发。
我哭的声堵气噎,慕容烈的胸前早就是湿成一片,我的眼泪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慕容烈携了我的手,打开衣橱:“这翠语可真是不欢迎我,我戌时从宫中回来,看你这里还是灯火通明就来看看,这翠语………”
都已经是戌末时分,才从宫中回来,也不知道在宫中忙什么。我挑了一件慕容烈平常喜欢穿的衣服,服侍他换上,问道:“王爷最近都这么晚?”
“并不是每天都这么晚,只是这两日皇兄病了,才回府晚了些。”慕容烈轻描淡写的说,可是听在我耳中却很感质。
我早就知道我养病的这些日子,每夜窗外总有人,先前我以为是桐梨苑的仆人,便置之不理,没想到整夜守护我的人竟然是慕容烈,他每日要上朝,要帮皇上打理朝政,可是这些日子竟然每夜的窗外陪伴我,如今被我们发现在窗外,却还是拒口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