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无名宫,窗前的鱼肚白开始清晰起来。东边隔了几里外的街道上传来熙熙攘攘的热闹声,易江陵有好多人在走动的声音。从这层楼看出去,可以见到街道上有摆好的七七八八的摊点,给原本冷清的街道带来了一些生机。
易江陵就在这片热闹声中慢慢醒来,昨夜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看到了阿巧,阿巧背对着月光从窗外翻身进来,一步步走进他的床边,易江陵睁开眼来,就看到这个熟悉的影子,她的身材跟阿巧仿佛,所以易江陵脱口而出道:“阿巧,是你么?”
窗外的阴风灌进来,易江陵感觉到脸上一阵刺骨的冰凉。
阿巧的面目掩藏在月光下,难以捉摸她现在的表情,她的脚步就像幽灵一般飘渺,一身素白衣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阿巧冷冷地道:“孩子呢,把我的孩子抱给我看看?”
易江陵黯然垂下头去,不知说什么好,知道:“对不起,孩子被你妹妹殷琴带走了,但我保证会给你找回来……”
话音未了,阿巧早已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的声音显得那般憔悴而哀伤,就如地狱的悲歌一般令人心碎。
易江陵慢慢站起身,想要爬下床来替她擦眼泪。阿巧就站在窗边,两人相隔不到五步。
“站住,不要过来!”易江陵刚走出一步,阿巧便警觉地道,“如果你在靠近一步,我便再也不要看你一眼。”
易江陵呆呆地站在当地,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向后,只是欠手道:“好,阿巧,我不过来,这些日子你都过得好么?你在下面她们都欺负你么?”他忽然记得阿巧是已死之人,毕竟人鬼殊途。
阿巧突然态度一变,阴狠狠地道:“姓易的,不管殷琴现在在哪里,你要是不把孩子给我找回来,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说着,白影一闪,就此消失。
卧室里空荡荡一片,月光就落在阿巧站立的地方,而易江陵的目光,就一直定格在那里……
他的心里在想,阿巧向我要孩子,殷琴妹子又下落不明,我到哪里去把他找回来呢?不过,天涯海角,赴汤蹈火,我肯定还是要完成她的意愿的!
易江陵醒来,感到一阵惆怅,他突然感到很惭愧,自言自语道:“阿巧的孩子还在妹妹殷琴的手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么?”又想到,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谁能喂他奶喝,想着想着又想到殷琴,不由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脸也羞得通红。
楼上隔壁的几百间房间也跟着有人走动,易江陵知道,风雨楼的人一夜没睡,现在早就起来。
楼下的大厅中早已摆好了早餐,易江陵的桌上还专门多放了一壶酒。
陈紫雨与夏侯雷也早已分座位坐下,桌上摆好了早点,夏侯雷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昨天是没有心情吃饭,今天他正在吃饭,吃饭之前习惯性地想要喝一杯酒。
桌上没有酒,所以他叫道:“怎么没有酒?”
大厅中早就站好了几百个服务的侍卫,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陈紫雨道:“你很喜欢喝酒么?”
夏侯雷道:“我习惯性的吃饭之前都要喝酒,没有酒饭菜都快淡出鸟来。”这句话听起来滑稽,不像他平常说话的风格。
他目光扫过众侍卫,最后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易江陵身上,这小子正在喝酒。
易江陵又斟了一杯酒,徐徐地走到夏侯雷面前:“你想喝酒么?”
夏侯雷躲过酒,就像本来就该自己喝的一样,他嘴接着壶嘴,一扬脖子就灌了一口,动作很潇洒,心里也很满足。
易江陵道:“你好像跟昨天,甚至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变得不那么冷酷乖戾,却有点过分,似乎又多了点人性。”
夏侯雷也道:“你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再会躲躲藏藏,开始学会偷别人的东西来献芹了。”
易江陵笑了,夏侯雷虽然没有笑,表情却有一丝动容了,只是微笑已经足够。
易江陵道:“这酒还好喝么?”
陈紫雨跟着插口道:“一个几天不吃不喝的酒鬼见了酒壶,就算里面装的马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我说得对不对?”
夏侯雷微微点点头,道:“我之所以喝酒,因为我感觉很愉快,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很愉快。”
易江陵道:“愉快就应该拿出来大家分享。”
夏侯雷居然爽快地道:“你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愉快?”
易江陵道:“我只是说分享愉快,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愉快,那我也想从你身上得到我的愉快。”
夏侯雷道:“你想跟我谈话,公开谈?”
易江陵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旁边守着的侍卫,道:“你觉得这些人会说话不?”
夏侯雷道:“不到说话该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说。”
易江陵道:“那他们都跟你说过什么话。”
夏侯雷摇摇头,道:“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由此我至少知道一点信息。”
易江陵道:“什么?”
夏侯雷道:“主人平时的性格就很冷,所以他的属下也很冷;他们说话说的少,做起事来却肯定雷厉风行,也说明他们知道的很少,这个组织规矩很严,而且秘密很多。”
易江陵听到这里,忍不住就要拍起手来,道:“看来就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至少在你没喝酒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哪一次有这么智慧过。”
陈紫雨却忍俊不禁,道:“因为她跟一个智慧的人谈了一夜,感觉很愉快,然后就瞬间开窍了。”
这时大厅中忽然又多了三个侍卫,他们就像话中的人一样镶嵌在门框里,这三个人的眼神都是极度的利索而干脆,一看就是很会办事的人。
易江陵对陈紫雨略带调侃地道:“这一次这三个人里面会不会又有一个是冷笑天扮的。”
陈紫雨不说话,这意思就是没有,这似乎也符合待主之道。
侍卫道:“我家主人说,从今天早上开始,为了保证安全,谁也不能走出无名坊,直到他来了为止。”
易江陵道:“我们有什么不安全?”
侍卫没有说话,易江陵又道:“冷笑天什么时候来?”
“你不用多问,你杀了他他也只有这些话了。”夏侯雷却说话了,“不过我倒可以问出他一句话来……”
于是易江陵就没有再问了,他选择了坐下来,吃早点。
夏侯雷道:“你家主人是不是要你问我要不要做第一种选择?”
侍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