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了,A市的天气出奇的冷,道路两旁的叶子都慢慢掉光,树木出现光秃秃的样子。记得谁说过呢,秋天是离别的季节。聂清许在这样的季节里,最喜欢裹得厚厚的,然后在满是落叶的街上,欢快的踩落叶,脆生生的咔嚓声,总是能愉悦她的神经。
这天她穿着松垮的蝙蝠袖厚毛衣,脚上蹬着一双几乎女生人手一双的UGG雪地靴,最后裹上火红的围巾,带上毛线的帽子,一身秋意浓重,温暖又可爱的样子。
到公司的时候,遇着同事们都纷纷给她招呼,“哟,小聂今天这身很青春啊。”
“聂姐,该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吧。”
“姑娘,气色很好哦。”
“妹子,你又装嫩了。”当然了,这句损的不是王萌萌还能是谁。
聂清许看了看王萌萌的穿着,还是敞口的单衣的西装外套,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大片光洁的脖子,她都觉得身上一冷。还有那薄薄丝袜的大腿,整个在秋风中萧瑟,“萌萌姐,你真的是美丽冻人啊!”
“一般一般啦。”王萌萌撩了撩新染成栗色的大波浪,女人味十足。
“萌萌姐,你现在不萝莉了哦,整个熟女了。”怎么能放过说她不萝莉的机会。
“老娘愿意!”王萌萌再甩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聂清许耸肩,或许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一样吧,看看大boss都把人调教得这么女人。
进了办公室,深呼吸,开始工作。
最让她开心的是,现在她终于可以正式做策划,而不是与那些讨厌的数据打交道了。部门领导老刘拿了一堆资料过来说,“小聂啊,你先看看,是电子公司的广告创意,一会儿下午人家约了见面,你去听听,有个准备了,谈起来也方便,合作更好。”
“好的,领导放心。”聂清许嘴上淡定,心里却是兴奋不已,终于啊,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第到这一天了。
粗略的翻了翻资料,嗯,应该不难,这些方面她以前在工作室有接触过,而且她家以前就是做电子的,更是有对这行业的优势。又在网上查了查资料,心中总算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和方向,到时候在和对方代表谈谈细节,应该能吸引人眼光的。久违啦,她的老本行,依然自信满满。
下午到了约定时间,她收拾好资料,挎上包包匆匆赶往赴约的地方。
是一家很雅致的咖啡厅,放着爵士的音乐很是有一番味道,看里面的装修,小到桌上摆放的花朵的颜色和品种都很有讲究,该是有一个很追求完美的老板。她很喜欢,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去,发现已经有一位客人等在那里,玫红的呢子大衣,从背影看是位优雅的女士吧,她暗自想,或许又是一位女强人呢。
走到那女士的面前,她站着问好,伸手要握手,对面的人根本没有动,而是很冷淡的一句,“聂小姐,坐下吧。”
聂清许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强自镇定,看向对面的女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只有很细小的皱纹在脸上,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透着历练和风霜的冷冽。直觉的,就觉得这女人,长得似乎很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聂清许小心的把资料拿出来,又把自己画的草案拿出来,正要开始讲解。
“不必了,聂小姐,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什么?欺负人好玩么?聂清许沉了沉气还是道,“这位女士,请先看看我们的方案,请相信我们的能力,在业界星空也是老牌子了。”
对面的人顿了顿,随意的朝她比了个拿来的手势,聂清许把手里的东西递上。
女人不说话,一脸随意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最后又递给她,“还不错。”简单的三个字,又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小的喝了一口,“对了,我姓莫。”
“嗯,莫女士,不知您对这个提案有什么想法么?”聂清许对她有些散漫无礼的态度有些生气,可是顾客就是上帝,她只能忍着,公事公办的说着。
莫女士又喝了一口咖啡才慢慢道,“我说了,这趟来不是为了这个。”然后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
聂清许一怔,这个画面,她梦见过,她猛然抬头看过去,难怪她觉得面熟,可不就是跟他长得很像么,特别是那眼睛里的凛冽,特别是在对着陌生人的时候,他眼里就是这么冷淡犀利的光。
莫女士把信封往前面一推,“多的我也不说了,你离开我儿子。”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歇斯底里的讽刺,只是无尽的冷漠和藐视,永远一副高高在上无所谓的样子。
哈,这姿势还真是更她梦里一样呢,除了没戴黑色面纱的帽子,不过那气质倒是一样,神秘又高傲的样子。
见聂清许没有动,莫女士两手在信封上点了点,“怎么不看看么?数字不少的。”
“莫女士,我想您找错人了,再见。”聂清许完全不知道的怎么反应,下意识的只想赶紧逃开。
“慢。”那边只发出一个声音,又才道,“聂小姐,难道不知道连氏集团,没听过连寻胜么?”
连莫深?连莫于?连寻胜?对面的女人自称姓莫。哈,她怎么那么傻,连莫于早就告诉她,让她去随便查查就会知道,她偏是不听。原来,连莫深就是那连氏集团的二公子,就是连寻胜的二儿子,也就是那害父亲公司倒闭,最后病倒入院的连家的儿子!哈,哈,哈哈,她除了笑自己傻,还能做什么呢,人生果然是有太多的精彩等着你,让你目不暇接,承受不起。
“莫女士,我懂了,你放心。”就算你不拿这钱,我又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
说完,也不等面前人的反应,聂清许抱着资料就匆匆出了咖啡厅。脑子乱得很,没办法回公司,跑去街边公园里的石凳上呆坐。整整一个下午,然后到晚上,她如木偶一般,几乎一直一个姿势坐在那里。
她想起了最近的奇怪,母亲旁敲侧击的问过她,对连莫深的了解到底多少,有没有跟他的家人见面过,她当时只以为母亲是例行公事的查户口呢,现在想起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太后知后觉,恐怕她母亲早就知道连莫深就是连寻胜的儿子了吧。
多么戏剧化啊,她的人生竟然在上演真人版罗密欧与茱丽叶。那是个悲剧不是么?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似乎他跟她真的不可能再继续了,她应该恨他的不是么,因为他家的企业,他家族,她家才变成这个样子,父母亲不得不搬到乡下与她分居两地。就算她在喜欢,再爱,可是她拿什么立场来爱?
拖着脚步,打车,回家,下车的时候忘记给钱,慌张给了钱,又忘记等师傅找零。她或许真是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找了半天的钥匙,才把它从最深入挖出来,对着锁眼对了半天,却好似这东西也跟她作对,怎么都开不开门,她急得怒的一下把钥匙砸去好远,然后终于承受不住,倚着门,蹲下身,抱着双腿,默默的哭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好舍不得的他,她之前担心的什么豪门,什么他不爱她了都没有,却是这么一个她根本没办法去抗拒去说不的理由。
包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断了一下,又继续,如此反复,她不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可是她要怎么接,接了又能说什么?说,嗨,连莫深我们分手吧?但是想,她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清许。”一个满是疲惫的声音想起,然后一双手把她搂进了熟悉的怀里。
聂清许很想推开他,却是根本使不出力气,心中也贪恋这一秒的美好。她不说话,他也不问,就这么奇怪的姿势抱了好久,才听他说,“乖,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钥匙。”聂清许指了指被她甩在远处,静静躺着的钥匙。
蹲了太久,腿部早已酸麻得不行,加上晚上什么都没吃,她根本自己都站不起来。最后开了门,被连莫深直接抱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连莫深单腿跪着,给她揉腿,她看得眼睛又酸了。
“连莫深,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捏着她腿的手,停了停,却有继续,还是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她。
“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聂清许的声音有些飘渺。
面前的人不说话,她又继续,“分手了以后,我们好像朋友也做不成呢。”
“连莫深,你会想我的吧。”就像我会很想你一样。
“我真的想过,以后跟你一起变成老公公老太婆呢。”
“连莫深,连莫深,连莫深。”她一声一声的喊,“以后,可能都喊不到了呢,让我再多喊几句好了。”
“清许……”半晌连莫深的声音才传来,沙哑得很。
聂清许俯身去捧着他的头,“喂,连莫深,你怎么能哭了。”你哭了,我的眼泪又要止不住了呢。
“清许,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连莫深起身搂着心爱的女孩,可是胸口觉得好空旷,她随时都要离开了吧,怎么可以,怎么行,他还有好多事情想跟她一起去完成,好多风景想有她的陪伴一起去看。
“可是,连莫深,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我们能怎么办呢?”摆在他们面前的根本像个无法逾越的鸿沟,是她怎么走都到不了的对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