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挥而就的都是神话
细节是毒药,会让人疯掉。
我觉着我是个说故事的好手,条理清晰时间明确,滨江大道的尽头就是我读书的大学,沐子希听完我说的话,一直沉默,到了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人来人往,他停在正中间不动我也不好直接走掉,就僵在路中间站着,跟演偶像剧似的,如果没有二喜和饭饭端着麻辣烫洒在我身上,我估计我们得站到明天天亮去。
“萧怡你个逗比,站在大街上演生死恋呢!”饭饭心疼她那碗麻辣烫惊喳喳的叫起来,沐子希脸上才有了一个表情,类似悲伤的沉重的,二喜捅捅我的手肘,“什么情况?”
“萧萧,想跟我一起去看雪吗?”他的问话让我愣住了,饭饭和二喜也被惊到,沐子希抬眸,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却让我有一种错觉,透过我似乎看到了别人。
“叶冉的任务出在北方?”
“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去。”沐子希的声音沉稳,不像是在说笑话,我蓦然抬起头看着他,“去哪里?”
“西安。”他勾起笑容,“过几天我来接你。”说完他就转身先行离开,二喜和饭饭突然惊叫起来把我的魂魄抽回来,“你们俩叫什么?”
“萧怡你的痴心终换得沐子希动心了!!!啊啊啊……以后可以天天看帅哥了,最关键的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叫他给我介绍男朋友了,哇咔咔!!”饭饭晃着我的胳膊格外欢脱,二喜也笑起来,“这一次,再伤你,就放手,知道吗萧怡?”
2016年,冬天,沐子希已经开始自己做衣服,我大三的功课很完美,奖学金没有拿到但是所有考试都过了,连我最讨厌的英语也顺利的过了,可算没有白辛苦拼学习,导师安排我进行实验讲课,中途出的小差错也没影响到对我的评价,谢子昂大三的课紧张了许多也就没有再选修艺术课,见面的次数少了,但见着频频出现在各个节目上,连夺辩赛冠军。
2017年,寒假,宋思念和萧恩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他们不回重庆,我道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沐子希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顾小言的创意服装店里面打游戏,顾小闲一会儿鼓捣我这么玩一会儿鼓捣我那么操作。
“萧怡。”听到声音我和顾小闲都抬起头来,才看到沐子希面无表情的站在我们俩跟前,顾小闲愣了一下,收回和我嬉闹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呵!稀客。”
“呃呃……顾小闲你给我闭嘴。”又看着沐子希,“好了麽?”
“明天的车票。”沐子希淡淡的扔下声音就走出去了,刚好顾小言推门进来,“哎,沐子希……多坐一会儿——”声音浅下来,“再走呗……”
“哎……顾小闲你把我的沐子希给我气走了……”声音又对着沐子希的背影嚷道,“沐子希——”
追上去看到他在街边站着,双子塔前人来人往,橙花街两旁用挂好了红灯笼,江浅是处在亚热带,冬天几乎难得下雪,寒冷也比不过边疆地区,他站在路旁,车水马龙都铺成他的背景,我慢慢走过去,基本不提顾小闲更不要说解释,那都是自欺欺人。
“叶冉通知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别去管他们,那是个你不喜欢的世界,不用强迫自己……随着我的喜好来——”
“……”我确实无法接受,cos界里面的东西我全都无法理解,因着他喜欢这些东西我才去慢慢触及一些,也不算是强迫自己,大抵是想离他的世界近一点。
知道我恐高,从重庆到西安的火车大概是一天一夜,上了车他就一个人坐在旁边翻了时尚服装杂志看,我无聊只好看着窗子,还好我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两个中年大叔,四川人,说话很搞笑,我说重庆话他们说四川话,相差不太远,我们几个聊维吾尔族人的习惯和语言,吧啦吧啦的很好玩,沐子希嫌我们吵索性塞了耳机听歌,大叔是到终点站乌鲁木齐,见沐子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也有些纳闷。
“姑娘,你的小男朋友是不会说话哒?”
“呃……这个……他只是不喜欢人多太吵。”看了他一眼呐呐道,下午的火车票第二天下午到,晚上他倒是挺放心自己靠着椅子就睡了,我看着窗子发呆,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沐子希……”我醒来看见他对着窗子看,一时错觉以为他在看我,“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盯着窗子看。”窗户上清晰的倒映我们两个人并肩,尤其他的样子因离得不远看的十分真切,脸稍微红了红,“我只是看风景……”
“你睡着了倒是看着十分安静,像个美女。”他偏过头轻轻笑开,我咳了咳,“我本来就是个美女,不过没你漂亮而已。”
“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他淡淡说道,“我订的酒店客房满了,所以我只订了一间。”
“切——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比身材我确实没看头,比相貌他穿身女装再化个妆让人自卑的后悔生成女人,反应过来才不对劲,“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住一间房?”
“沐子希你个流氓!”见他点头我愣了,“你一开始就谋算好了,挖着坑等我跳呢!”
“你的思想才流氓。”沐子希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一个女的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今年都过了二十一了,已经成年了好久了……该懂得还是会懂得……”
“嗯。”他抿嘴轻笑。
西安的冬天,2017年的冬天。我和沐子希的冬天。
银装素裹,天地雪白,我跟在沐子希身后临他的步子,大唐芙蓉园、曲江、兴庆宫,大雁塔,这些盛唐遗留的瑰丽的宫殿被白雪渲染,我们在西安待了四天,我说过,我们之间有魔咒,美好的时间总超不过四天。
我们就一起在酒店里住过一个晚上,我睡床,至于他睡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和他本来一起在看电视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醒来只看到他给我留言说出去吃饭了,大概我是少根筋,那样的良宵好时机我居然睡着了,二喜和饭饭直骂我脑袋里缺块脑髓。之后的三天他在另一家酒店重新开了一个房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本人作为一个女人有多么失败。
也可以知道,沐子希其实真的是个正人君子,这年代,实属罕见。
叶冉打电话来催我们出外景,地点就在重庆,沐子希直接说我们人在西安,叶冉在电话里面直接跳脚,对着电话噼里啪啦开始说,沐子希直接把手机放在一边任她说,跟我继续说他设计的第一件婚纱。
“你这婚纱设计给我的?”因为没有看到稿子,只听他描述,能想象得出来一点点,越听越觉着不对劲,沐子希顿了一下,“唔,被你看出来了。”
“啊……沐子希我要看看。”
“回去做好了给你,不过可能会晚,我还要做一些毕业准备。”
“嗯嗯,我等着。”
这一等,就把婚纱等给了别人。
细节是毒药,会让人疯掉,我从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所以从来没注意过他说话用了怎样的表情,一点微小的忽略轻易的骗下了我的整个大学岁月还有高中时代。
此番都是后话。
回了江浅就是春节,顾式两兄弟也关了门回家过年,宋思念和萧恩只打电话回来叫我自己想吃什么干什么自己做,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多大伤感,沐子希过年不回家,也往我这儿钻,因他的厨艺好被支使着去做年饭。
窗子外面烟火蓬放,孩子聚在广场上面打转玩仙女棒,多年的春节必备,春节联欢晚会有太多新兴的小明星,别提有多无聊,沐子希握着手机低声的和谁回着电话,挂了电话也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脸色不大好。
“沐子希……你和你爸又吵架了?”小心翼翼的问他,因听他提过,高中毕业本来缓和的父子关系由于他选的专业问题又被冰封,近年来虽没有停了他的学费生活费用,但两人问题矛盾一直没能得到缓和。
“我都要毕业了,他还在反对我学服装设计。”他的声音很低,很少见着他会这般样子,“以前他们离婚我也没说什么,为什么我的个人意愿他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所谓的大人总是自以为是。”
“可终究是你的父母。”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宋思念和萧恩绝对尊重我,甚至是大胆的一点都没有管我,我们之间有一道银河,但感情仍是不会少半分,他与我,不一样,“见不得你吃一点点苦,多受一点难,除了父母没有人会无条件为你付出。”宋思念和我,萧恩和我,母女父女,难于言表的是那些冠冕堂皇的感恩的情话,彼此互相的好,只有自己知道,“沐子希,你有好好的静下来与你爸爸说过你的梦想吗?你有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你的想法吗?”其实没有所谓的情感代沟,只不过是自己心里不肯服输。
“你在说教我。”沐子希偏过头去看窗外,“他也没肯给我静下来的机会。”
“你有多少年——没有回去见过他?沐子希,当年你与你的云乐之间,你不过是恨他们,最后没有站在你这边。”所谓的谁对谁好,倾其所有把自己认为最好的悉数给他,我想,这是沐子希的心结,念念不忘的云乐,耿耿于怀的亲情。
“我的云乐——”提到她的名字他依旧没了语言,埋下头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我放下抱枕站起来看着他,“你……我出去一会儿。”
不可否认我在用心计,童嘉瞳当年让他与父母结下多年的结,我就去把它解开,如果咄咄逼人一直和他说下去能有成效,一个人心理脆弱的时候很容易就能侵略城池,可是,看着他难过我就没了勇气,连喜欢一个人都存在算计,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一挥而就的都是神话,终还是做不到,只得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