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只一步错失星辰
一步错,满盘皆输。
沐子希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觉着出现了幻觉,大雨淋漓下来让泥土散发出特有的腥味,我半跪在地上看到他的腿,仰头看上去就是他的脸,手是冰凉,身上却是滚烫的热,他蹲下来看着我。
“萧怡怡,你想干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只是念头里想着他就过来找他,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觉得他的身上传来丝丝的凉意,“我很热。”
他的手探到我的额头上来,声音不愠不火,“你发烧了。”说完了就把我横抱起来,我觉得十分模糊,房子里的一切陈设都看不真切,他把我搁在床上,我也不知道怎么生的那么大的力气没能让他走开,事情往往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何况是已经喝醉了神志不清的我。
疼痛来的那一刹那我大概是醒了,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在黑暗中审视我,在我眉间印下的吻,沉默可成语言,眼泪泛滥成灾,我抱着他的肩膀咬下去,直到唇齿之间感到腥甜才放开。
“沐子希,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因为衣服被雨淋透,湿得可以拧出水来,我拿上他的白衬衣套上,光着脚走到窗子旁边,声音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阿希,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放着一心疼爱我的江延不爱,放着对我一往不前的米才诺不要,六年执着他一个人,最后换得这样的结果,他说:“萧萧,对不起,那是她最后的愿望。”前世,我一定是欠了他太多,今世才寸步不舍的来还他的债。
推门走出去看到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干净清凉,本就只套了一件衣服,冷意直接浸进骨髓里,走在大街上才发现在江川我除了学校竟无处可去,站在十字路口蹲下来抱着膝盖看着街上的行人一个一个多起来。
“萧怡——”我抬眸看上去,方俞,温柔的眉目之间带着忧伤的情绪,“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地方去了,方俞姐。”同病相怜大概就是指的此番,那个曾经温柔了我的岁月的姑娘,只用一句话身边的人依然义无反顾,童嘉瞳的婚礼,严索怎么会缺席?方俞露出一抹苦笑,“可惜我没有在童嘉瞳之前告诉他,我喜欢他,才让他曾经先爱上了她。”
方俞严索童嘉是一个班的同学,同窗三载,她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爱上了别人。
“要不要你在这里待几天,学校那边打电话叫朋友帮你请假吧?”
“没关系。”我看着方俞,“可不可以借我一身衣服?”轻轻咧开一个笑,“方俞姐,我好像老是跟你借衣服穿呢。”
“萧怡……”她拿过衣服来让我换上,我本来就只套了一件衣服,她看到身上的痕迹惊呼出来,“是——沐子希麽?”见我不说话,她却忽然抱着我落下眼泪来,“怡怡,你怎么那么傻?”我感觉得到她的手抚摸我的头发,“沐子希不是你的良人啊!”
“严索也不是,不是吗?”轻声道,“那是没办法的事,爱情本来身不由己。”
回了学校饭饭跟二喜还待在床上泡着电影看,见我推门进来,饭饭率先嚷道:“萧怡,前面有个小帅哥找到寝室来找你,没看见你放下一大包零食就走了。”看见她合了笔记本坐起来,“萧怡,你是又到哪里迷了个小帅哥?”
“这个?”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大包零食,“我不知道,送你们吃。”拿过自己桌子上的几本书,看了看摊在床上看片子的二喜,“二姑娘,你少看电影吧。”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表露出来并且达到一定极限是可怕的,但如果将其沉默到一定期限的情况下再爆发,它的可怕是无可估量的。我想我属于后者,无限沉默,大概是没到爆发的时刻。
到了教室门口看到了谢子昂,觉着纳闷,“谢子昂,你在这儿干什么?”
“呃……萧怡……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了……”他踌躇了一会儿,“这不是问题关键,我想问你,那个叫顾小言的,你熟吗?”
“……”我愣了一下,“于姑娘出了什么事?”
“他们最近在谈恋爱。”
“所以……”我偏头看着他,“你现在觉得你喜欢她了?”
“小天和我一起长大,我只是想知道,她选择的那个人,会不会对她好,给她幸福。”
“顾小言其人,爱贪小便宜,脾气倔强认死理,有斗志爱拼搏,刻苦努力,极喜欢对生活做规划,另外——”我笑着看他,“他对看上他的姑娘,无论喜不喜欢,都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于姑娘在你这里已经练的坚不可摧了,没人会比你更能带给她伤害。”转身不看他的反应,顾自走进教室,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总以为我们姑娘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身后,数年的付出得不到回应遇到了对我们好千倍万倍的人,移情别恋轻而易举,选了别人你才反省人家的好,呵,姐不要你了,谢谢你把我锤炼的坚不可摧!
cici还没毕业就被学校安排好了到重庆的一家幼儿园工作,美美又开始找我来打工生活,阿扯但还真的跟了舒沫作助理,锦绣参加毕业秀简简单单拿了冠军奖,我也觉得我的生活可以很顺利,顺利的结束完大三,开始大四的实习,不过是觉得,而已。
我跟美美在美食广场做西餐厅的服务生,频频闻着牛排血扒觉着呕吐,事实上我胃不好,例假失常偶尔呕吐什么实属正常,可是美美见着我三天两头这么难受,也觉着不对了。
“萧怡……”她给我抚背,“要不去医院看看吧?你这么难受着也不是办法。”
“去拿些药也好,估计前两天吃了凉的把胃吃寒了。”我攀着她的胳膊轻声笑了一下,“别担心。”
坐在医院候诊室,隐隐觉着不安,美美不放心跟着一起来,听了医生的话我只觉得像个笑话,买彩票都没这么准,美美更是惊诧,手指搭在我肩膀上不自觉使了力掐我。
出了医院美美的神情看着比我还失魂落魄,像是来看病的人是她,我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她的胳膊,“美美,好像我才是那个看病的人。”
“是不是……沐子希……”她低声喃喃道,“可是他不是要结婚了麽?”这个年代,毕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就跟喝碗稀饭一样常见,我无力的笑开,“本来——可以——”
“只一步错,满盘皆输。”
美美的扶着我,两个人无处可去竟直接打了车回江浅,美美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我拿着速写本画漫画,大约几刻钟美美坐到我旁边来,“萧怡……堕了吧……沐子希——也许不想要的……”她的神情很奇怪,就如当初她知道江延是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一样的奇怪,我放下笔,淡声道:“我想告诉他,这是我的第一次,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这是他本该欠我的。”
“萧怡怡!你醒醒!”她大声嚷道,“他将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新娘不是你!你醒醒吧!他从来都不爱你!就算你把对他好的事全做了,不爱就是不爱,痛的永远都是你!”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我一直骗自己,活在自己构建的美好梦境里,只是因为,我爱他,没办法放弃啊,就算口头说不爱了,忘记了,实际上是,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封存起来。
“萧怡,那个时候……我就是告诉了他……才让自己……变得一文不值……痛的永远是爱的最深的那一方,萧怡,你的梦境该醒了!”我静静地听着她说,没有接话,她告诉我,一段她心里疼进梦里的故事。
“我在网上认识的轩轩,就是在江延之后,他跟我聊天挺聊的来,时常劝慰我讲些好听的话,后来……我们见面便在一起了,我去单招的时候他安排的住所,理所当然就发生了,再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告诉他他却再没了消息,那个时候……我在重庆……一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不够交手术费,上天入地的找他,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走投无路把我的学费用掉,修养了一个多月——”
“就是高考前——杳无音信……”我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是我自己愚笨,才全心全意的爱他,他毕业了宁愿去偏远的贵州山区都不愿意留在重庆,怕我纠缠他,真是可笑至极。”她没有表情,像在说什么不相干的故事,“萧怡,不要再为他卑微下去了,所有的痛——都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帮你……感同身受的。”
“美美——”我揽着她的肩膀,“你真傻……”有我们啊,有我们一直在啊。
“我怕……我很害怕……这样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她忽然就流出眼泪来,“会被人瞧不起……被人唾骂……已经那么不堪……我没有勇气去了……”
所有的不堪岁月,所有令人落泪的伤害,全部落在微小的我们面前,我们错一步棋,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