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骂你哪?”上官丽萍想说抱歉又觉得不可思议。
“你以为人是不变的吗?宇文锦宇已不再是过去的老师了。”轩辕戚阳叫道。
“对不起,说道:“上官丽萍看出了轩辕戚阳的激动,连忙抱歉,同时又坚持让轩辕戚阳将存折收好,说道:“这是他的钱!找机会再交给他。”
“你要是不收下这存折他会抄了我的鱿鱼!”轩辕戚阳急了。
上官丽萍这才不再坚持,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坐,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轩辕戚阳心痛地一声苦笑,说道:“想象一下吧,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他对你们又怎么样?”
上官丽萍一听又伤起心来,不愿再说下去了,说道:“对不起。你还没吃吧?我来给你热饭。”
轩辕戚阳摇摇头,说道:“不想吃。”
一直站在一旁的宇文玉凤突然开口,说道:“吃点西瓜吧,我去拿。”她现在有点同情这个“欲言又止”了。
“是我给你添了麻烦——”上官丽萍觉得自己该安慰轩辕戚阳几句。
轩辕戚阳也实在忍不住,向上官丽萍诉说起来,说道:“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干部档案关系的,他也一直以为给了我工作就是天大的施舍了。我跟他四年,年年值班,没给我一天假,没给我一分钱奖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像一根棒槌呗!”
轩辕戚阳此时悲哀至极,竟然管不住自己的泪水,说道:“真没想到我这一生会是这样!”
“轩辕老师,你别难过。”
轩辕戚阳泪眼西门西门继续,说道:“看来我真是一个不祥之人!那年,我一被学校开除,我爸就喝药上吊了,这事你知道吧?”
上官丽萍没想到轩辕戚阳会说这话,仓促之下应付,说道:“听说了一点点。”
轩辕戚阳更无顾忌地放开了情怀,说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真是早该死了。”
上官丽萍想把手伸给轩辕戚阳,可还是又缩了回来,说道:“你不是说最痛苦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吗?不要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过去了。”
“我也不想想,只想麻木地活着,可总是在我刚要忘记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让它又翻出来。七年来,我只看见,听见两个字,就是‘伤害!’”轩辕戚阳叫道。
上官丽萍握了一下轩辕戚阳的手臂,叫了一声,说道:“轩辕老师!”
宇文玉凤捧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上官丽萍立刻松开手,默默地离开,站到了窗前,扭头看着窗外,以免当着轩辕戚阳和宇文玉凤的面流泪太多。
海南雨水真充沛,窗外,刚刚还是细雨如烟,这会儿下出响来。
上官丽萍不知道古人“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滋味,而在这天涯海角的夜雨里,真实地体会了一次伤心人听伤心事的心境。
轩辕戚阳要走了,见上官丽萍正在望雨出神,便没有打扰,只是由宇文玉凤小大人似的把他送到门口。
送走了轩辕戚阳,宇文玉凤来到倚窗望雨的上官丽萍身边,说道:“当年是爸爸开除了他吗?”
“那倒不是你爸爸。我记得当时你爸爸也为此十分难过。”
“我爸为什么会难过?”
“他说了许多,什么凌迟青年的灵魂!侮辱人的尊严。因为当时我不知道是轩辕戚阳,也就没有多问。”上官丽萍仿佛又看到宇文锦宇当年的满腔义愤,说道:“唉,你爸那时绝对是个有正义感、有同情心,也有才华和学问的人,现在怎么会——不说这事了。你们的方老师真好!”
“我说好吧!我们能留在海南不回去吗?”
“你拿主意,只要你开心!”
“妈,我今天晚上能睡在你这边吗?”
宇文玉凤抱着上官丽萍的胳臂睡得香甜。
上官丽萍却夜不能寐,听着屋外窗沿上的点点雨声。
上官丽萍没有想到,象轩辕戚阳这样理应是宇文锦宇最知心最得力干将的人,竟压抑着如此多的怨恨,看来,在那办公室里高挂着的帝钟离肖像后,在那前护后拥的辉煌场面中隐伏着令人不安的危机。为什么他从不看财务报表?为什么他对身旁的人,包括自己缺乏平等的尊重?还有,他怎么吃起了救心丸?直觉告诉上官丽萍,宇文锦宇可能什么时候会需要她!
自己得先站稳脚跟。
上官丽萍将五万块钱和一份协议交给了张扬。
张扬收起协议和现金,脸上放光,向上官丽萍保证,说道:“从今以后什么都一人一半。既然你原先就是开饭店的,那我们合作的饭店就叫‘上官丽萍饭庄’吧。我保证三十天内装修完成开业!”
“经济饭店”的简陋门面换成装修一新的“上官丽萍饭庄。”
张扬和上官丽萍为了灶台的事产生了不同意见。
“让客人看到灶台总是不舒服。”张扬说。
“客人自己在明灶上叫菜,看着炒好装盘。吃了不是更放心吗?”上官丽萍坚持说。
“做饭做菜有什么好看的?大师傅炒起菜来,黑汗淋淋的,看着就怕吃不下呢。”
“那就不能黑汗淋淋的。”上官丽萍也不退让。
“灶台面前站着能不黑汗淋淋的吗?”
“那就把大灶和小炒分开。”上官丽萍及时妥协,而且使原来的想法更加完善起来。
“好吧,咱们不争了,你出钱多就是大老板,又会炒菜,说得好象也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张扬最终同意了上官丽萍的观点。
“那好,大灶和小灶分开,小灶我来掌勺。店堂招呼客人的事你管。”上官丽萍决策了。
通过这样一个来回的争论和最终争论的解决,张扬对上官丽萍这个小女人已经是刮目相视了,说道:“我原来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做经理的料。”
宾客满堂,轩辕戚阳、方老师各带着一批朋友来捧场,生意非常红火。
忙碌到半夜,总算吃饭的人都散了,张扬关上店门。
上官丽萍解掉围裙,伸手拿过账单,舒舒服服地靠到椅子上架起腿来仰面朝天地看帐,样子酷似当年的慕容欣华,
张扬万分惊讶,说道:“天那!你还能这样?”
上官丽萍立即警觉,面红耳赤,收敛形态,自我解嘲,说道:“娘胎里带来的。我改!”说着果然坐得很规矩。
张扬正要在轻松的气氛里“审问”上官丽萍,说道:“今天,那个老跑到你面前说过不停的男人是谁呀?”
“什么男人?”上官丽萍一脸茫然。
“别装宇文虎,就是那个长得蛮秀气的——”
“哦,你说轩辕戚阳啊,那是我初中时的老师。”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大对呀!”张扬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上官丽萍跟谁赌气似地叫起来,说道:“我才不会有这种事!”说着将账单扔到张扬面前,说道:“今天一开张就做了两千多块的流水,应该能赚五百吧。”
张扬怕上官丽萍生气,便恭维,说道:“我怎么看你,都是天生的开饭店的料!”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家原来就是开饭店的,算是家传吧。”上官丽萍说着拉开了大门,说道:“这晚上的海风可真凉爽啊!”手竟摸到衣扣上。
张扬“哎,哎,说道:“连声,说道:“你不是要表演脱衣舞吧?”
上官丽萍笑了,说道:“我妈以前就是这样的。一天活干下来,到了晚上,天一起风,她就迎着门将衣扣解了吹风,不许我关门。”原来苦涩的回忆也会变为温馨。
“你脱吧,我不会关门的!只要你今天一脱,明天,我们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正开着玩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急忡忡地走来。他叫上官十五,是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外商,瞄到上官丽萍就停住了脚,说道:“还有饭吃吗?”
“今天不做了,明天再来吧。”
“你想吃什么?”上官丽萍拿起了围裙。
“我可以看看菜单吗?”上官十五很高兴。
张扬拉了一下上官丽萍,说道:“算了,我晚上还有事。”
“晚上还有什么事?”
张扬笑得怪怪的,说道:“晚上就不能有事了?”
上官十五看着上官丽萍递过来的菜单叫起来,说道:“你这里有竹笋涨蛋?”
张扬对上官丽萍笑,说道:“叫的是你的特色菜。说不定又是一个老师呢!”
“有吗?竹笋涨蛋!”上官十五又问。
上官丽萍摆脱开张扬,回答,说道:“有,有,只是时间要长一点!”
“没关系。”上官十五找到位子坐了下来。
张扬也不好不帮忙,说道:“先生,你看还要什么?”
上官十五果然又有新发现,说道:“啊?辣椒凤尾?”
张扬奇怪了,说道:“看你这样子不是内地人呀?怎么都点柳安菜?”
上官十五又是一个惊奇,说道:“柳安?你是柳安人?”
张扬反问,说道:“你是柳安人吗?不像啊!”
“你是柳安人?”上官十五追问。
张扬指示着正在明灶上备菜的上官丽萍,说道:“柳安人在那里!还要别的吗?”
“哦,都要,明天吧,还有后天!”上官十五真的高兴了。
张扬填好单,倒好茶,凑到上官丽萍跟前开玩笑,说道:“上官丽萍,柳安老乡一个,眼睛正看你!”“是在看你。”上官丽萍遇到男人就想到宇文锦宇善嫉妒,因此还是像大女孩一样害羞。
上官十五看到张扬与上官丽萍在说他,问,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在猜你在看谁?”张扬风骚地打趣着。
上官丽萍嗔怪张扬,说道:“你这个人!”
上官十五回答得非常老实,手指上官丽萍,说道:“我在看她!”
张扬忍俊不禁,说道:“他说在看你,不能怪我吧?”
上官丽萍觉得必须打住了,说道:“别在这耍贫嘴了,你不是要回家有事吗。”
“怎么,嫌我在这碍事了,你不是从不心动吗?”
上官丽萍拍打张扬,说道:“再胡说我揪你嘴!”
上官十五插进来叫,说道:“她长得很像我妈妈。”
张扬差点笑岔了气,电话来了,张扬一听就乐了,对上官丽萍,说道:“你们两个老乡慢慢聊
吧,我真的有事了!”说着风风火火地收拾小包。“我把营业牌子翻过来,今天该到此为止了!”张扬翻好挂在门上的牌子,朝上官丽萍做了一个鬼脸,一个骑着摩托的小老板已经等在门口了。
张扬跨上小老板的摩托,抱住小老板的腰。摩托风驰电掣地轰鸣而去。
上官丽萍炒菜时,上官十五看得入迷。
上官丽萍上菜,上官十五不看菜只看人。
开张第一天的最后一位客人叫上官十五,新加坡上官氏家族的传人,可能是厌烦了大饭店的山珍海味,随意地进了这家小饭店,竟尝到了如此正宗的家乡风味。这顿饭上官十五吃得很慢,好象在细心品味一种久违的感觉。
终于吃完结账了,上官十五想了一下,给了上官丽萍两百块。
“只要五十。”上官丽萍说。
上官十五很小心地问,说道:“小费可以吗?”
“可以啊,但也不要太多?”
上官十五松了一口气,说道:“哦,不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