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花朵在异国的蝉声中,烂漫繁芜开了整整的一个季节,次第粘连,节奏紧凑的不像是开花,而是在用奔赴应对某种召唤。
叶翰文走过最繁华的香舍里约大街后,就到了姥爷在市区的居室中,自从姥爷离开市区,住到渔场后,这块地方就渐渐的空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别墅,叶翰文在后花园种满了各色的花,甚至连本来就有的小径上都被翻了一遍,重新种植。
小弥哼着英文歌曲,现在小弥的头发不但剪断,而且重新染成了黄色,在叶翰文眼中,小弥就是一副自己左右不了颜色、构图以及发型立体画。
繁华似锦,花开荼靡,叶翰文发现小弥本来就不是小孩,从开始的时候就比自己成熟,只有自己才是被清香四溢的橙子皮包囊在其中的一堆发条,越来越乏味,令自己生锈腐败。
“叶翰文,我怎样才能找到黄色的发卡,我原来的那个又丢了,似乎这些狗屁英文不但没有办法帮助人记忆,反而容易让人记忆减退一般。”小弥撅着嘴巴,眼睛大大的睁着,等叶翰文回应自己,“我又丢了一堆东西,最贵重的就是我的发夹,不但漂亮,而且有重要的纪念意义。”
“哦,那可以买啊,反正现在你也可以挣钱了。”叶翰文说的挣钱是小弥现在在街上给人发广告,这种东西,在美国已经很少用了。叶翰文本来想要让小弥体验人生的艰辛,似乎自己的肩膀就被赋予着这份责任。
“这是我养的小狗,我给他取名叫文文。”
“随便。”叶翰文抬起头的时候,太阳正在头顶上空,很浓烈,温度却不并不是很高。
往日的生活如同被弹出去的橡皮筋一般,因为没有到极限断掉,而卷土重来反弹着重重击中叶翰文。
天空正有飞机飞过,似乎又要重新置身于停机坪刹那的感受,似乎内心的躁意如惊起的鸟雀般占据整个视线的天空之中。
叶翰文叹口气,这才发现原来小弥已经蹦蹦跳跳从自己的面前跑到了栅栏尽头的镂空小铁门处,在和一个穿着蓝色便装朴实的黄皮肤男子聊了两句什么,然后飞快的跑回来,向叶翰文伸手。
叶翰文仔细听了两句,才发现小弥说的是要让自己把车钥匙给他,说门口的是他的同事,叶翰文顺着栅栏尽头看去,只能看到这个男人年龄很大,身高也大,魁梧的很,满脸髭须。面目则不是很清楚,最深刻的就是满脸可以做钢刷子来用的毛发。
叶翰文犹豫了一下:“请问,这个人可以放心吗?”
“可以放心啊,这是我的好姐妹。”小弥悄悄的说。
叶翰文点点头,把钥匙给了小弥,然后把自己的背包给了小弥。
小弥抓住背包后,在老位置一摸,硬硬的刀把,被报纸包着的刀身,叶翰文还是这么不放心自己,不用说,在背包左手边位置,挂着的唐老鸭饰物,就是那个防狼辣椒喷剂。
小弥随手一挥,“我走了!”
叶翰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发时光,就出门打车,让车任意开到了机场。
到了机场,叶翰文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就到服务吧台边上,直接要了一张最快出发的机票,至于航班,叶翰文也没有注意。
像是一个企鹅,叶翰文踮着脚尖,往某个很像是一个汽车的标志建筑上看了五分钟,正好在脚尖恰恰有些累的时候,听到播音员清脆的声音喊着自己的航班号。
飞机升空后,叶翰文认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还不会说非洲话,而且来的时候,也没有和自己的家人讲,今天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向老师请假什么的,眼神由不住再次忧郁起来了,自己做事越来越没有了章法,最起码要和小弥讲一声才好。
飞机落下,几步走出停机坪,破烂的建筑,低矮的小房子,还有大街之上甚嚣尘上的声音,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一切都像是白噪音的世界。
鸽子在市郊环机场的位置,不停得盘旋,发出清脆悦耳的鸽哨声音。
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可是这儿依然是中午,不但时差无从调整,甚至连这儿和美国差着几个时区都不清楚。
叶翰文轻轻的呼吸着茂盛植被散出的味道,连味道都与自己所熟知的不同。
叶翰文蹲下腰,取出一包黑芝士饼干,取出一片,无聊的吃了一口,然后喝了水,叶翰文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的是哪个国家,一只小鸽子飞了过来。
叶翰文取出饼干揉碎后,撒在地上,拍拍手,看着鸽子飞下来,踱着小方步靠近叶翰文,然后围着叶翰文飞快的跑上一圈,注意观察叶翰文的反应,见叶翰文没有什么反应,这才郑重其事的过去,将食物叼到嘴里,优雅的吃下,然后再啄另外一口。
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水塘,水声轻微的传来,有莫名其妙的生物生长其中,风刮来的时候吗,还有一股恶臭的味道。
这时一只野猫冲了过来,绕过叶翰文,狠狠的扑向地上的小鸽子,却扑了一个空,叶翰文拿起小石头,投了野猫一下,野猫喵的一声,回头怨恨的看着叶翰文,不清不愿的离开。
叶翰文就继续往地上撒饼干屑,不知不觉,带上飞机的三包饼干全揉碎撒地上了。
叶翰文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光阴,喂着和自己不熟的鸽子还有野猫,直到天色暝暗,从草丛深处往里延伸,视线便进入掩埋了地平线的森林,天色一暗,就从中传来野兽嚎叫的时候,叶翰文才准备离开。
叶翰文只有随身的一个小包,叶翰文拿出钱给出租车司机的时候,他们不认识美元。
叶翰文解释了半天,才终于搭上一个年轻司机的车,司机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将信将疑,把钞票拿手上后,左看右看。
市区内灯火也不是特别稠密,但是相较郊区飞机场附近来说,好多了。
叶翰文进了一家旅店,然后刚坐了五分钟,就被先入为主的蟑螂们合力赶出了门,然后又换了一家,半夜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屋里哇啦的听不懂讲什么,叶翰文一句听不懂,直接挂机。
很快一个女孩子上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奇异的本地食物,看着像是粗粝的原始时代的食物,叶翰文开门后,吃了一点,味道很独特,但是却一点也吃不下去。
吃完后,女孩子不走,叶翰文以为要付小费,就给她一张十元美钞,谁知道,女孩子居然看着叶翰文莞尔的笑了一下,叶翰文也笑了一下,然后女孩子,就开始脱衣服。
叶翰文二话不说,抓着自己手中的背包就往外走。
叶翰文经历了一天离奇的事情,心情才不是那么糟糕,总要做一些有意义或者无意义,能够证明自己确确实实是活在的事情,才能不那么低潮。
在不远的街头,有人在放着电影,这种露天的电影,很少见了,因此,叶翰文加了层小坎肩后,就倚在一根已经被一个年老的流浪汉占据半边的电线杆上,开始静静的看着电影。
老流浪汉抽烟抽的比较凶,闭口不语,其余看电影的人也比较投入,似乎这儿并不是天天都有电影看得,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露天通宵电影,在这儿也不是很多见。
半夜的时候,流浪的猫猫狗狗特别多,经常成群结队的走街窜巷,挨到叶翰文身边,用身体摸索着电线杆,然后举起看待外乡人的眼神看着叶翰文。
天色逐渐的发了鱼肚白,靠着这个,叶翰文认出了东方的方向,那儿有一片颤巍巍皮蛋样子的白色在缓缓蠕动,叶翰文数着天边星光,找寻这些星星与家乡星星区别的时候,露天电影终于结束,黑越越的一大群人,如同潜伏于黑夜的影子,现在全部都露出了和夜色一样的肤色,只有嘴巴张大打哈欠的时候,叶翰文才晓得前面有这么大一群人。
大家散场的时候,露天电影开始收拾车辆,然后老流浪人就往地上的一群破烂走去,从中摸出小板凳,坐在上面,摸出一块黑乎乎,昨晚叶翰文似乎吃过的东西填进嘴里,用透风漏东西的嘴巴费力的咀嚼,眼神茫然的相识搁浅在最深海洋中的破船。
也许是这些乌黑的食物激发了老流浪人身上隐藏很深的潜能,老流浪人又在破烂中摸出一块充满洞穴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老流浪人最后摸出一把古朴乐器的时候,叶翰文才纠正了老流浪人的称呼,改为老艺人。
老流浪人边弹边吹,手上的乐器变换繁多,一会儿又开始唱起来,这些音乐让人感动的阵阵发冷,叶翰文紧了紧衣领,原来自己依然和这些音乐,这些元素共鸣着。
似乎从这些音乐声中,有一股力量在传承。
叶翰文感受到了,这种等同于信仰般巨大的力量开始在自己的躯壳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