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的空气,寂静地让人害怕。放下手,男子转身坐到桌边,皱着眉提起笔在宣纸上写着药方。
“白公子,姐姐她的身体怎么样了?”楚楚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声询问。
“按理说这么久她没醒,活下的几率也不大。但是我刚才为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象比前几日要稳定许多,体内的毒素也清除了不少。虽然只是几滴血水,但那蛇毒也不可小觑。这以毒攻毒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不过,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而且,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她自己也不愿意醒过来,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她的世界里,不想再回头。”白易一边说着,手下的笔停了又停,几番下来才总算把一张药单写完。
对于这个女子,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而他清楚,他,不是她的心药,或许,他该找些人谈谈了。
“那……可不可以解除对幻羽小姐的禁足令了?再说……少爷不在,这样似乎……”咬了咬粉唇,楚楚无奈地一笑,“似乎也不太好。”
那天被白易发现离幻羽和颜以素以毒攻毒的计策之后,他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管离幻羽这几日要回去的事情,直接对她下了禁足令,等于是把她软禁了起来。而颜以素一直病着,他也没有多顾及,只是每日去看看,为她配些药,其余的时间还是一门心思地放在了萧锦芸身上。
楚楚很感激白易这么为她的好姐姐,但是,她隐隐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妥。她与其他人的不同,就在于她是名义上潜伏在颜府的间谍,这也很容易理解,所以她知道的自然比别人要多,比如,离幻羽的真实身份,再如,离幻羽和白易之间种种微妙的关系。她不想让萧锦芸也牵扯其中,毕竟这是个复杂的世界,而且,离幻羽的背景远比她要深得多……
“这件事情等以亦回来再说。”白易说着,将药方交给身边的小厮,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嘱咐道,“去把良金和兰溪喊到我的药庐去,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是,公子。”小厮应声退下,也没有太多的话。
深吸了口气,楚楚走到桌旁,恳切道:“白公子,我想你也不愿意这一些琐事会影响到姐姐的身体吧?姐姐若是知道你这么做了,怕是会更为危险。这其中的利弊,公子可曾想过?我不知道公子为何对姐姐的事情如此上心,我也不想知道,但,楚楚算是求公子了,就此打住,再这么下去,伤害到的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了。”
眼神一滞,白易细细品味着她的话,良久,终是扬起一抹苦笑,难道他对她的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伤害她,这你大可放心。”
闻言,楚楚自知言辞也不能太过偏激,也就只是默默颔首。
“对了,你的身体这两天有没有出现问题?”白易不想继续这个让他自己也感到十分苦恼的问题,他也忍受不住这里愈演愈烈的氛围,急急地转移了话题。
“好了许多,多谢公子挂心了。”楚楚轻笑着回答,倒也不多说。
如此一来,白易反而显得有些自找不快,他讪讪地一笑,明白楚楚对自己已经有了戒心,只得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你想在这儿照顾着就在这儿照顾吧,不过,可别忘了注意休息。我想,芸儿也不希望醒过来就看到你病倒了。”
不用他嘱咐这些,楚楚也知道要注意,但知道归知道,做不做却又是另一回事清了。她实在放心不下床上还在昏迷的女子,那可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人。
白易离开以后直接回了自己的药庐,到那儿时,屋内已有两名丫鬟候着,不是别人,正是良金和兰溪。
看见白易走进来,两个丫鬟心底也多多少少清楚一点他唤她们来的目的。府里的事情并不多,可以说有限,而今天把她们同时找来,只可能为了一个人――萧锦芸。
“你们不用一直站着,在我这儿可以随意些。”坐到书桌前,白易随手抄起一本医术,自顾自地埋头开始倒腾自己的草药。
对他的态度一时摸不着头脑,两个人都感觉无所适从,虽然他是说可以随意些,但毕竟他是主子,她们是丫鬟,又怎么随意的起来?所以,仍旧是站着。
许久,男子终是抬头,眯了眯眼眸,淡淡道:“你们是谁先发现芸儿醒过来的?”
“是……是奴婢……”良金胆怯地回答着,声音细如蚊蝇。
皱了皱眉,白易不是不认得眼前的人,不管怎么说,她都跟在颜以素身边许久了,认不出来也说不过去。对于颜以素把她赶出自己闺房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但没有插手,他知道缘由,但这些绝不能和外人说起。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岸”的存在,那会引发多少腥风血雨,这是个不可预料的未知数。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日晚上……唔……小姐突然醒过来,奴婢听见房内有动静就进去了,因着太黑也没看清楚,还是后来小姐呻吟了两声奴婢才看见的。当时小姐倒在地上,奴婢扶她上了床,又给她喂了水。”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禀报的?”
“是……今天……”
“为什么不早点?”白易一路问下来,丝毫没有要生气的前兆,俊脸上的笑容一尘不变,可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怪异。
良金刚想回答,身旁的兰溪已经瞅准了机会,连忙开口道:“她在偷懒。”
“我没有!”慌张地喊着,良金委屈地连泪都快落下。
“那你为什么坐在小姐床边打瞌睡?要不是我今日早上去得早,小姐再被你撂着会儿,就真要出问题了。”兰溪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角,满脸的不屑,“再说了,今日如果不是你在那里同我吵吵嚷嚷,提起浅饰的事情,小姐怎么会晕过去?”
白易静坐一旁听着,直到这时,他猛然明白了,为什么萧锦芸的脉象如此紊乱,冷冷地看着良金,他知道她与浅饰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所以对兰溪的话也没有任何怀疑,不带任何悬念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芸儿身边伺候了。”
“公子,我……”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听不懂?”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他闷声呵斥道,“现在你出去!以后芸儿的一切事宜交给楚楚和兰溪就可以了。”
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份差事,兰溪按捺住心底的喜悦,敛了神色盈盈一拜道:“公子放心吧,奴婢一定把小姐伺候的好好的,不会再出任何差错了。”
正在气头上,白易也没有考虑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他便又一头扎进了医书和草药之中。
兰溪喜上眉梢,待关上药庐的门,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绽放开来。见状,良金心中可谓是无比酸楚。她从丫鬟中三等跑到了末等,还要被如此冤枉,真的很不舒服。想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发现得早,还不知道萧锦芸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凭什么就说萧锦芸再次昏迷就是她的错?再者说了,先提起浅饰的不是她,为萧锦芸讲述浅饰如何死亡的也不是她,做什么把这一切的罪过都算到她的头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呢?”兰溪得意地抬起头,美眸一转,嗤笑着,“是你自己不解释的,我不过是帮了你一把。你还得感谢我呢。”
“你这么做,早晚要有报应的。”良金恨恨地说着,抬脚就走。她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人要伺候,大不了就去后院洗洗衣服呗,还能怎么样?以前她可以骄傲,可以说自己是特别的,但现在她真的无奈了。
看着良金远去的身影,兰溪更为满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报复,报复,报复!她不会忘了那一年,她们站在同一个屋子里。就因为良金一不小心跌倒正好撞在她身上刮破了她的衣服,害她在众人面前丢脸,而最终导致她失去了最后争取在颜以素身边服侍的机会。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哪一个不期望着在最有地位的人身边待着?且不说人前可以趾高气昂的,就算是人后,小丫鬟们拌拌嘴也是有些可以炫耀的资本的。
颜府和皇宫规模相差甚远,但在颜府里的人不见得心机比皇宫里想要生存的人的心机来的少。她们也要生活,又不是不需要顾家。这一次,既然她兰溪得到了机会,那她就不会轻易放手!
如此想着,她脚下已经朝着萧锦芸房间的方向去了。她和楚楚没有多少交情,只是见过几次,所以两个人可谓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对于这个以前是丫鬟,现在却可以享受主子级待遇的人,她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