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抓住萧锦芸的手,靠在离心最近的地方,上前抱住她,喃喃道:“芸儿,没事了,不怕,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白易,呜呜……我看不见了……”萧锦芸觉得自己以往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需要安慰,与失明比起来,考试不及格怎么样?被爸妈责骂又怎么样?失恋怎么样?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又怎么样?那些都可以成为过去式,但是,她如果真的看不见了,真的要一辈子就在黑暗里生活,那就不是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了。再也没有阳光的生活,她想起来都觉得难受。她不要永远的黑暗,绝对不要!
他不知道她原来这么爱哭,长时间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不会安慰女孩子,只能生涩地抱着她给她最起码的安慰。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力所能及在此刻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没事的,我会把你治好。”听着她越来越小的抽泣声,白易知道,她哭累了,索性将她又抱紧了几分,便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莫名地烦躁着,萧锦芸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她很清楚,失明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治好的,可还是没由来地选择信任这个搂着自己的男子。
为她擦净了脸颊上残留的泪水,白易缓缓起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不停地安抚着她。直到看见她带着浅笑入睡,他才松了口气。担忧地抚上她的脉搏,白易愣了一下,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脉象十分平和,与常人无异,看来以毒攻毒并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更多的伤害,但是失明是怎么回事?
“白公子……”
白易回首望见在门口扶着门框的楚楚,收回手,起身问道:“你在那里多久了?”
深吸了口气,她很不自然地讪讪笑过:“刚来。”
“嗯。”他应声,走出房间,站在长廊上,仰头看着蓝天之上飘过的云彩,淡淡道,“她身体里没有余毒,你可以放心了。看不见应该只是暂时的副作用,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
闻言,楚楚总算是放下了心。兰溪去找她,对她说萧锦芸醒来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的事情,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匆匆过来的时候,正赶上白易在安慰萧锦芸,她也不好擅自闯入,在门口站了很久,等到萧锦芸情绪稳定,等到白易为她把脉完毕,她才开了口。白易太过温柔,她担心,萧锦芸会沉溺于那份温情……
细雨微微落了下来,是上苍的泪水,无情的天也会哭么?楚楚可笑地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不平的事?老天,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好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折磨?
兰溪一路走来,发现楚楚立在房门前,听雨看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又不见白易的身影,下意识地走过去便问道:“楚楚姐姐,白公子走了吗?”
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楚楚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倒也没有要去纠正的意思,轻启朱唇:“刚走。”浓浓的担忧和失落在语气里不停地徘徊着,一时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小姐的病没办法了?”
“胡说什么!姐姐没事。”楚楚激动地冲着兰溪吼了一句,片刻之后又立刻冷静了下来,歉意地看着被她吓到的兰溪,撇过头,死咬着嘴唇咬字不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紧皱的秀眉明明已经说清了一切,还要在那里狡辩。兰溪在心中冷笑,面不改色地望向屋内:“没事儿,楚楚姐姐也是为了小姐而担心。奴婢不该多言。”
听到这话,楚楚心里的愧疚感越深,顷刻间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表示了。
一帘幽梦,一帘雨。三分清溪,三分怜。
……
“兰溪,今天府里怎么这么热闹?”听着熙熙攘攘的声音,萧锦芸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眸看向门外,好奇地张望。
这小半个月来,她远没有先前对黑暗的恐惧,她的视力即使不吃药,也在一点点恢复着,每一天她都能感觉到阳光比昨日的更耀眼。弄清楚这不过是蛇毒后一点副作用,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忧虑了,安安心心地养病。
对于浅饰的事情,她始终只字未提,也没有人再敢在她面前提起,不想让她伤心流泪,不想让她旧病复发,这都是缘由。至于颜以素,据说是醒了,但她也没有去看过,隐隐害怕,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四个人变成三个人的结局,总是让人想起经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那样只是拼命地伤害她自己罢了。
离幻羽被解除禁足令以后就直接回了她爹那里,连辞别都没有来。萧锦芸已经能感到这个女子对自己的看法也好,做法也罢,都有了明显的改变。不过,她对自己问心无愧的事情,从来不会多加烦忧。这也算得上是她的一大特点了。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楚楚,那丫头不知怎么了,身体时好时坏。她只要问起关于她身体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开始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连身边的兰溪也是一样。她了解,可能是什么人特意嘱咐过吧,或许是楚楚,或许是白易,总之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就是了。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忍耐不住,却也无可奈何。
跟在她的身边,兰溪低着头,应道:“回小姐的话,少爷今天要回来。”
萧锦芸的身体猛地一颤,是颜以亦要回来了?多久没见到他了呢?似乎是好久了……
他整日在外奔波,这次好像是皇上交代他要他解决些琐事,所以府里发生这么多事情他也不能及时赶回来。在这些个日日夜夜里,萧锦芸不是没有想过他,但每想一次,就痛苦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念自己,不知道那次的吻到底代表了什么?
“小姐,少爷请您去大堂。”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年幼的丫鬟,甜甜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着。
“嗯,我知道了。”萧锦芸忐忑不安地回答,侧首吩咐道,“兰溪,帮我梳洗一下,简单点就好。”
“是。”兰溪把她扶到梳妆台前坐下,执起木梳为她梳理着柔顺黑亮的秀发,眼里深埋着嫉妒与自卑。
三千青丝被盘了起来,用一支檀木簪子簪了起来,端庄而又典雅。如玉般的脸颊,略去那病态,便有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虽然能看见不少东西了,但有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会变得模糊,因此,她唯一的变化,不过是眼睛罢了。
“小姐。”
方才来的小丫鬟站在大堂门口,见到萧锦芸走过来,即刻作揖侧身让她进去。
萧锦芸踱步而入,尾随其后的兰溪却被拦在了门外。大堂内其余的下人也纷纷在此刻鱼贯而出,大门被掩上。仍旧是那个大堂,仍旧是那些人,少了的,不过是个离幻羽。
这次又是什么?萧锦芸疑惑地看向周围的人,她似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上次在这里,她是因为身世不明,可要解释的都解释过了呀。
“下午,你就离开颜府吧。”坐在正位上的男子静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
冰冷的语气让萧锦芸的心支离破碎,身子一滞,她倒退了小半步,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可眼里的不可置信却毫不犹豫地暴露在外。“为什么?”她颤抖着声线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是这个问题!萧锦芸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她还以为她会改变他,成为他的唯一,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颜府里美女如云,他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没有背景,而且就算是姿色,在他众多女人里也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些的人呢?是她自己想得太美好。所以才会伤的这么深。那个吻,不过是一个玩笑吧?
“你还要我解释几次?我就是我,萧锦芸。”她冷着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愤怒的情绪。
“那你能说说你和萧少卿的关系吗?”颜以亦眯着眼睛,看着快要暴跳如雷的小女人,唇边残忍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我们是朋友啊。”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所有人一怔。
“姐姐,那是……四皇子……”一边坐着的颜以素忍不住无奈地开口,哪有和皇子做朋友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就算是攀枝也没有这样攀的。感到萧锦芸望向自己,她立刻低下了头不说话。浅饰的事情她的确感到十分抱歉,所以即便在她醒来后没有等到萧锦芸来看望一次,她也丝毫不生气。错的是她,即便浅饰是因为那个人的命,可主意是她出的。
“我知道,所以呢?”想了一下,萧锦芸还是开了口。
看着颜以素愧疚的模样,她心里也很不舒服。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这里是颜府,我是颜府的主子,我不能拿我亲人的性命开玩笑。不管你当初是为了什么进入颜府,现在,请你离开。”
没有任何解释的话,使她的心凉到了最深,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