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芸定了定神,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许久才问道:“为什么要赶走我?难道我交朋友也是错吗?我来颜府,没有任何目的。不过是一次偶然,既然不喜欢我在这里,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冠冕堂皇?这样让人很讨厌。”
她厌恶的表情,他们历历在目,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一句话。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而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萧锦芸了。
一个皇子,时时刻刻都能掌握到她的动向,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谁会相信?
她一语双关的话,听在别人耳中倒是没有什么,但颜以亦清楚,她是在说那个吻。
“哥哥……”颜以素咬着唇瓣开口,却在触及颜以亦冰冷目光的一刹那噤了声。虽然他向自己示好过,但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过节,两个拥有不同立场的人会调节与对方的关系,却不会真正站在对方的角度上为对方想好所有的事宜。她能做到的,他未必可以。
“我可以走,但是,我想带走楚楚。”她是自己在颜府里最信任的人,萧锦芸坚定地说着,似乎这个主意是谁都不能改变的。
“你还要怎么样?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谈条件。不说楚楚是颜府的人,就算她不是,你觉得你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带走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中毒,身体虚弱?你能保证她的生活吗?你能为她找到比白易更好的大夫诊治吗?”看着她笃定的神情,颜以亦毫不客气地说着,把她积蓄在心底已久的疑惑托盘而出。
而这一连串接踵而至的问题也一下子把萧锦芸问懵了,她的确没有任何可以给楚楚的保证。也许,她出了颜府的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我知道了……”她痛苦地低下头,轻掩眼帘,“那楚楚,还真是需要拜托你们了。不用下午,我现在就走。”
她下了决定,也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如此一来,她的心更凉了。白易、颜以素两个在她眼里看上去还算对她和善的人,在此刻都不出声,难道她的人际就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她只是想着自己,却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痛苦的眼神。一个是爱着她,却不得不把爱深埋在心底的男子;一个是喜欢她,把她当亲生姐姐却不得不听从哥哥的女孩。萧锦芸的离开,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更为痛苦的是,他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默默地看着它发生。
不想再待在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里,萧锦芸转身离开,也不回房间,直接朝着颜府的大门走去。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现在要出颜府,她也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颜府的是颜府的,再怎么好,她都不会拿取一分一毫!这是她的原则。
走到门口,刚要踏出去,萧锦芸就听见身后有一个声音唤着:“姐姐,等等我。”
她回首而望,那个跌跌撞撞向她跑来的傻丫头喘着气,跑过来不舍地望着她,却久久不愿开口。
“楚楚,你要好好养病。”萧锦芸说着,手轻轻抚了抚楚楚的秀发,为她把刘海捋了捋,带着些鼻音说着,“没有我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想我。”
楚楚其实站在附近很久了,原本也单纯地只是计划着默默看她离开,用眼神足够。毕竟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来。可,在看见萧锦芸要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下的冲动,执意跑了出来。现在站在这女子面前,她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了,一时间只剩下矛盾。
“姐姐,出门在外,这个可少不了。”说着,楚楚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钱袋,就要往萧锦芸的衣带上系。
“傻楚楚,你这是做什么?”萧锦芸躲开她的手,微微皱了皱眉,摆手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可你赚这些钱也不容易,不要因为我,而把你的心血都弄丢了。知道吗?”
“这不是弄丢,姐姐,如果你真的把楚楚当成亲人,就收下吧。你分文不带就走出去,只不过是让我一直为你担心。难道,这就是你要看到的吗?”楚楚看她不语,走上前,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没有收到萧锦芸的抗拒,她也终是莞尔,苍白的脸颊上点缀起一朵红云。
“楚楚,难为你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没有姐姐对我的好,我再过一百年都不能再次体会到……我姐姐给过我的温情。她和你一样,都是对楚楚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哪怕让楚楚付出一切,都值得了。”将绳子拉上,楚楚直起身子,看着自己的杰作,浅浅笑着,“姐姐,如果在外面碰到恶人,可不要硬碰硬。命最要紧。”
“这还要你说?生命第一嘛。”萧锦芸拍了拍她的脑袋,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又再次嘱咐着,“一定要注意好身体,否则,我可不饶你。”
“知道了呢。”楚楚笑笑,张开手,从萧锦芸的腰间环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楚楚在心底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会落泪,她可以哭,但她绝不要在她面前哭,她不能让她再为自己担心了。
良久,还是楚楚先松开了手,两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一个,默默地离开;一个,默默地目送。
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她,还是哭了,两行清泪滑过脸颊,却是无声。
……
夜晚,独自坐在客栈房间的窗边,萧锦芸没有一丝的睡意。回想起在古代的每一天,每一刻,她经历过的痛彻心扉,比以前还多。短短几个月间,好像已经过了整个人生。
撑着下颚望向那轮残月,不知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呢?
正在思虑间,她没有注意到房门下方飘进了一缕缕白色的轻烟,冉冉如檀香,蔓延到整个房间。
眼皮子沉重了起来,萧锦芸本还在疑惑,无意间看见房门下伸进的小管子,顿然醒悟,靠,是哪个混蛋在给她下药!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这是她晕过去之前最后想的东西,那一刻,她好像又是以前的自己……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杆了,她不知道,她昏迷了整整四天,她不知道,这四天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萧少卿终于得空,再也耐不住担忧,直接上颜府提请,向颜以亦挑明要娶萧锦芸为妻,愿意让她成为他的正妃;颜以亦才弄明白他们真的只是朋友,追悔莫及,四下找人寻她踪迹……
睁开双眼,萧锦芸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还好,她还活着,没死。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她反而乐得自在。反正怎么样,她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已经被赶出颜府了,她还有什么要继续考虑的?怎么样都一样。环顾四周,看来他们对她还算不错,至少有张床给她躺着,有个小木桌给她趴着,有一扇小窗子能让阳光透进来,当然,这些不错里不包括那个上锁的门。
他们似乎没有要限制她行动的意思,也没给她戴上枷锁什么的,不过也是,戴和不戴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就这么点的地方,更何况她这个身体如今弱不禁风,想逃走也难。
门“吱呀”一声响了,从屋外走进来的女子一身红装,脸上是满满的冷意。一名壮汉淫秽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胸部,右手环着她细细的蛮腰。而女子的眼里也掩盖着恨意、厌恶。
“怎么是你!”萧锦芸看到她惊呼着,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萧姑娘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女子轻笑,侧首吻上那男人的脸颊,扭动着水蛇般的细腰,脚尖轻轻碰了碰他,低声细语道,“在外面等一会儿好吗,我等会儿就把这个女人交给你。”
“好……好……”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的“礼遇”,满是恶臭的嘴亲上女子娇柔的唇瓣,又狠狠地在她臀上捏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那男子刚一出门,女子就恶心地擦拭着自己的红唇,看到萧锦芸不屑的眼光,她放肆地笑出了声:“怎么?我这样让你感觉很恶心是不是?放心,等一下,你要付出的会比这个多得多。”
敛去了笑意,萧锦芸望向她,丝毫也不胆怯:“迷蝶,你又想做什么?你自己喜欢卖笑卖身,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呵,你倒是说的轻巧了。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这步田地吗?谁人不知道,曾是天下第一花魁的迷蝶姑娘因妒忌被赶出了颜府,又回到了她曾经生活的花楼。我还有脸面吗?要做,就做的彻底。即使是被世人耻笑,辱骂,我也不会让你比我好过!”带着恨意,迷蝶冷哼一声,“倒没让我想到你的身子那么弱,不过是点迷药,就睡了四天。等会儿,你别痛死就好。哦,对了,当然,最好也别表现地像个荡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