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秦逸风忧的心忡忡,魔教之徒看着她的眼神愤恨却无可奈何,又看身边的正道之士一个个喜笑颜开,强烈的对比让萧锦芸顿时失去了玩闹的兴趣。
“你说,你手里的孩子是我相公的?”咬重了“相公”二字,她的语气里不觉多了一分嘲笑的意味。
这意味格外明显,秦逸风失望了,他以为她会相信他的,如是想着,他眼里的情谊淡去了几分,化为一片冰山。
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还让她信任他,他都不信任她诶!萧锦芸忍住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暗自想着,转念一想,这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用情极深嘛,那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是。”
“唔,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儿。”
“哦,那孩子多大了?”她随口问着,看着女子脸上尴尬的模样,她的唇边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和她斗?还嫩了点。
“是……三个月了。”
“三个月?为什么不早点带他来?”萧锦芸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伤人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怎么?想用孩子来换取荣华富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天下‘第一’的花魁,迷、蝶姑娘。”
她瞥见众人议论声又起,是的,如今的迷蝶早已不如当初那般,她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不过,也是因为这样,萧锦芸才觉得她不可原谅。那样伤害她的人也是这个女子,她现在还有脸跑来搅和自己的婚礼?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好今天楚楚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帮忙处理,否则,这戏还真是没法子唱下去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名闻天下的花魁?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是你的好相公强迫了我,让我生下了这个孩子!难道你还没嫁过门,就要用这种方法把我们母子二人赶出去吗?他也是那个人的孩子!你忍心把孩子丢到荒山野岭去,魔教的子弟就忍心吗?”
她的话字字见血,也惹得不少魔教之人越发冷眼旁观起来。魔教中甚少有人见过萧锦芸,对她的为人自然不清楚,很多人甚至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被告知,他们多了一个教主夫人。另外的事情么,也是当然,男子继承家业,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经地义的。魔教也有不少产业,需要有个继承人,况且,让他们魔教教主的孩子流落他乡,成何体统?
“教主,我认为这个孩子应该留下。”
“教主,请您三思。”
……
那些人望着萧锦芸的眼神越发不恭敬起来,一点点开始动摇的人心摇摆着,整个大厅里顿时吵嚷了起来。
冷笑一声,萧锦芸不得不发出最后一击。她可不想让她的男人去养着别人的孩子。当然,她也不愿意以后那个孩子长大了一天到晚跟在她后面喊她“大娘”,那个场面也太喜剧了吧?
“风,把寒找来吧。”她的眼神扑闪了一下,淡淡道,“我听说,迷蝶姑娘落胎,不能生育了。让寒帮这位‘姑娘’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和那个女人扯到一起?她是风尘女子,可我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为什么这么恶毒!”女子抱着怀中的孩子,死咬着嘴唇喊着,“我生这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夫也告诉我我不能再生育了,你还要怎样!”
死无对证?萧锦芸不得不佩服这一番说辞,当然,她应该再说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请问,姑娘家住何处?良到什么地步?”
“我……”她无言以对,可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不少人为之心碎。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教主夫人何必咄咄逼人?”一名道士摇了摇头,甚是惋惜地说着。
“哦?弱女子?那道长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弱女子呢?”萧锦芸轻扯出一抹笑容,声音足够让大厅中每个角落的人听到,“我爱秦逸风,我可以容许他的过去不是我的全部,但我不能容忍他娶了我以后还要四处拈花惹草与别的人牵牵扯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哪有那么多爱要分担?只允许你们这些个男子三妻四妾,凭什么我们这些女人就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我现在留下一个女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女人之间少的是和睦,多的是争风吃醋,我想,魔教中的人也不希望他们的教主整天为女人头疼吧?”
或许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激烈的言论,大多数的人直接呆滞状,只有少数人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你也太过强词夺理吧!既然容不得那个孩子,那我走就是了。”女子一脸凄凄惨惨戚戚地控诉着,悠悠然地转身,似乎想要离开。
“这么快就走了?那正好,不送。”余光瞥见她身子一僵,萧锦芸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我想姑娘你应该很希望见到一个人才对。”说罢,她侧首吩咐道,“昭儿,去把我那位好妹妹叫来吧,告诉她,有熟人哦。”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看着萧锦芸嚣张的态度,却又什么都不敢开口。
门前的女子正在疑惑,耳边顿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找我什么事?”
“怎么是你!”她眼睛睁大了看着来人,丝毫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迷蝶?!”楚楚一愣,看到她顿时醒悟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机灵地垂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朝着萧锦芸说道,“夏姐姐,这就是我说过那位花魁姑娘,呵,当初若不是她,姐姐也不会受那些苦了。”
萧锦芸松了口气,冷然的声音飘出口:“可是,她好像不承认呢。对了,忘了和你说了,她说啊,手上这个三个月大的孩子,是风的呢。”
天哪,这个女人还可以再厚颜无耻一点吗?楚楚不敢置信地听着萧锦芸的叙述,心中也明了了几分,她说呢,怎么她会无缘无故把她喊来。这样的事情的确棘手,一方面萧锦芸不能露出面目,要减少被人认出来的风险;另一方面,又要让别人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的几率太小,那她的胜算就少的多了。
“夏姐姐,你可不能听她胡说。怀胎需十月,加上这孩子的三月,那她一年前就应该和教主在一起了。可是,一年前,她还在颜府里待着,这都是世人所知的。”撇了撇嘴角,楚楚隐忍不住要报复那个女子的冲动,冷嘲热讽地说道,“就算这孩子是早产的,那也说不准是不是教主的啊。她被赶出颜府后就回了青楼,更因为她以前的高傲不被楼里的姐妹容忍,后来不得不卖身。嘁,如果这样还敢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是教主的,那才叫匪夷所思咧。”
“小丫头,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是你说的那个人呢?”人群中,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极低,却在片刻之间提醒了门口脸色惨白的女子。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含血喷人?我与你可谓无冤无仇,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既然不认识,姑娘方才何必惊讶?”萧锦芸盯着她早已慌乱的双眸,暗自懊恼,刚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能操控迷蝶的人,怕是非比寻常吧?还未继续深思下去,她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意冲着自己而来。
“芸儿,小心。”
萧锦芸还没回过神,只听到紧抱着自己的人闷哼了一声。杂乱的声音充斥着脑海,她心中不好的预感不停地开始扩散。他用力地抱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阵痛楚感刺激着神经,还来不及言语,她已经触到了粘稠的液体。所有的慢动作在一瞬间完结,他的身子猛地一沉,却照顾着她的感受,稍稍后倾,不想将重负交给她。
“笨蛋,你做了什么?”萧锦芸看着手心中静静流淌下的红色,愤怒地看向手执匕首的女子,侧首愤然,“昭儿,把她押下去,如果风出了什么意外,我要她血债血偿。”
“你这女子,怎的如此心狠手辣?”正派之士中,义正言辞的声音越来越大,被他们这番一说,魔教之人也无言以对。
“怎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有错吗?”萧锦芸此时不得不起来说话,看着秦逸风虚弱的样子,她才注意到,那匕首似乎是刺到了心脏附近,心一紧,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唤来媚奴,“带风去寒那里,先给伤口消毒然后再敷药。”她相信寒是知道要这么做的,可她忍不住再吩咐一次,她真的很怕失去这个男人。她错了一步,失了一步,这次,她不想再丢掉幸福。得来不易,这个她懂。天下能得知心几人?寥寥。
“丫头……别逞能……”秦逸风担心她吃亏,将她拉近,在她耳边说道。
“放心吧,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做得不好,我就不配做你的教主夫人。”萧锦芸淡淡地笑着,派了几个魔教中身手还算不错的人护着他离开。没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他的周全,她不是个细心谨慎的人,但她也不会笨到什么都不明白。今天,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找了迷蝶来捣乱的。扫视一圈,众人只觉得面纱后的女子眼神似乎有些凌冽,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