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巷陌见刘烟如站起身,心里懊悔刚才的举动,却又不便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良久,刘烟如才道:“你知道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李巷陌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道:“是个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无人打扰的清静的地方。”
刘烟如抿了抿嘴道:“那是当年我爹爹和娘亲隐居的地方,他们本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娘为了应宁氏七侠客之邀,离开了那里。没想到尽是一去不回,爹爹知道娘去了宁啸山庄后,赶到那里,恰见娘被七个奸人所害,他痛不欲生,也拔剑自刎了。从此那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啼哭的婴儿。终于有一天,一对打猎的人到了那里,听到哭声,把那婴抱进了皇宫,陪伴他最小的女儿。”
李巷陌道:“我听说刘五岳是个敢爱敢恨的君子,他离你而去,恐怕有自己的苦衷。当年他们的事迹让很多江湖中人听而下泪,也让后人敬仰。”
刘烟如幽幽地道:“只可惜他们的大仇至今为报,让小女子愧生于天地间。”
李巷陌心头一热道:“刘姑娘的仇也就是在下的仇,等在下办完事,亲自上宁啸山庄问罪。”
刘烟如道:“多谢公子,小女子先在此谢过。趁天气凉爽,我们赶快离开大漠。”
李巷陌欲奋力起身,刘烟如伸出手来道:“小心。”
李巷陌握着她的手,暖暖的甜意侵扰心灵。
刘烟如扶着上马,李巷陌见她一飘身,坐在了自己的身后。那匹马仰天一嘶,扬蹄行去。
李巷陌靠在她的怀里,身体触摸着她的双峰,能听见她的心跳,闻到那陌生而熟悉的幽香。几时几刻,有这般的惬意,李巷陌不得而知。
马朝前行去,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夜,将疲惫笼罩。
当李巷陌醒来时,自己也躺在床上。见屋内只有简陋的两张椅子,四壁都是用树皮镶补的木屋,偶尔还能感受到冷风浸入屋内。床上红被,锈着一只单飞的小鸟,香气袭人。
床对面的墙上开一小窗,李巷陌拖着疼痛的身躯,开开小窗,放眼四望。偌大的柳林,一望无垠。轰隆的声音不断地响起,那定是不远处的河,河内的水在流淌。
柳树的叶子掉落在地上,微风的飘拂,隐约能见它春天柔美的舞姿。小鸟喳喳的朝窗前飞过,进入柳林中觅食。
李巷陌感叹地道:“果然好一个所在。”
忽听推门声,见刘烟如穿着浅白色的长裙,淡中略显典雅,更增几分美丽,让人一见难忘。
朝李巷陌笑道:“你醒了,我也好久不来这里了。”
李巷陌点点头道:“果是一片清幽之地,让人留连忘返。”
刘烟如笑道:“我准备了些野味,你尝尝,别饿坏了。你在西湖时作得一首好赋,在我的柳林,该为我作一首柳林赋吧!”
李巷陌尴尬地道:“在下才疏学浅,作出来的东西徒落人笑柄,不足称道。”
刘烟如道:“你可知道圣上见了那赋怎么说么?”
李巷陌愕道:“魏国的天子也见了,他怎么说?”
刘烟如道:“他说‘此文颇具才情,然只为儿女子,流连船坊歌姬,不雕琢,难成气候。’他应要公主把你带到大都,亲自面见你。”
李巷陌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赋,当晚也得应个景,不能让萧易县他们看贬了。”
刘烟如笑道:“你猜公主怎么回答圣上的?”
李巷陌道:“不会有什么好话。”他虽然不讨厌拓拔云,在西湖船坊中还得她解围,但他对她的高贵,只有远而敬之。
刘烟如见他不感兴趣,但也不得不说道:“公主说‘此人乃南朝难得之人,并非流连声色之徒,纵观大魏的儒雅之士,无人能及。’圣上说‘你把皇弟的臣子们都看得那么轻,却重南朝的一个武林草莽,有些不公吧!’公主说‘皇弟你自负才气逼人,是不是被他的才学压倒了。’圣上见公主得意的样子,笑道‘皇姊是不是对他…。’公主一扭身,弄着搭在胸前的长发道‘只不知他是否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圣上笑道:‘你把他带到大都来,皇弟不怕留不住他。’”
李巷陌淡淡地道:“公主多心了,你回去告诉她,如果这样,平城我就不去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陡见不远处一堆燃得正旺的火,一股喷香的肉味袭了过来。李巷陌高兴地道:“火势正旺,恐肉被烤焦了。”
刘烟如跟在后面,笑道:“公子不知,我把鸟肉埋在了地下。”
李巷陌道:“一定不错。”
刘烟如走到跟前,移开火堆,将树皮包着的鸟肉剥开,递给李巷陌道:“是不是很香?”
两人坐在火堆旁,李巷陌望着她的一颦一笑,吃着手里喷香的肉,心里一阵快乐。
刘烟如道:“公主她很希望你去大都,和希望在那见到你。但她不能再到江南去找你,上次我们偷偷离开大都的事被太皇太后知道后,太皇太后很生气,不许她离开京城半步。你如果不去,公主一定很伤心,到时候也会责怪我们的。”
李巷陌看了刘烟如一眼,将手中的骨头扔到地上道:“为了你,我答应去大都一趟,但要留我,却是留不住。我过不惯富丽高贵的生活,喜欢在天地间无拘无束的浪荡。”
刘烟如道:“公子若能去大都,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巷陌道:“你就叫我名字吧,别叫得我心烦,也别小女子长小女子短的了。”
刘烟如道:“可是我是……是……”
李巷陌将鸟肉一扔道:“是什么?”
刘烟如瑟瑟的道:“是下人。日后公子要是与公主成了,那就是驸马,小女子不……不敢。”
李巷陌笑道:“李巷陌生在世间,没那种富贵命,也不乞求,等报了表姐一家的血海深仇,了了两位前辈的心愿后,我就可以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世事。我这条命,是天山五老给的,也许有一天,如他所说。”
刘烟如又掏出一只鸟肉道:“趁热吃,一会凉了。”
李巷陌道:“你也吃些。”随即将大半只扯给她,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接了,频屏点头,却再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李巷陌见她慢慢地吃着鸟肉,又不让自己见到她的面庞。心想,世间真有那么多怪人,也许她传承了青阳竹君的血脉,一辈子也不让人见到她的脸。无论江湖中怎么说她,可都没一人知道她是美是丑。
李巷陌见她吃完,道:“这里相去大都也远,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刘烟如道:“其实我一直跟着你,只是你没发现而已。那晚在沙漠里迷了路,走了许多弯路才找到你。”
李巷陌听得心里暗自高兴,道:“我欠你一条命。”
刘烟如笑道:“你什么也不欠我的,你是欠公主的。要不是她派我跟着你,我也不会救你。”
李巷陌道:“可救我的是你。”
刘烟如道:“不,是公主救了你,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巷陌站起身,正想伸个懒腰,突觉伤口疼痛,伸出的手却放不下来。刘烟如见他一副苦瓜脸,噗嗤一声道:“想不到大侠也有这副表情。”
伸手抓住李巷陌的胳膊,轻轻向下一扯,李巷陌的手顿时活动起来。
李巷陌听着流水声道:“好大的河流,水声如此之大。”
刘烟如道:“离此半里,有一长堤,站在长堤上,可以看见流水飞坠的雄伟气象。不过长堤却是天然形成,要去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去。”
李巷陌道:“此时天空晴好,鹏无云,(北方的天却与江南不同,看似阳光明媚,却寒气逼人。)正是游览的好时机。我们现在就去,等回来,作一首柳林赋与你。”
刘烟如担心地道:“可你伤还没好,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无法向公主交代。”
李巷陌道:“放心。在西湖时不还进船坊了吗?相信我。”
刘烟如道:“还说,那次公主因为你走了,还责备了我很长时间。最后打听你进了船坊,才易容去的。”
李巷陌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晚你那公主知道我受了伤。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
刘烟如道:“骑马去,一会就到。”
李巷陌一笑,想起昨晚躺在她的怀里,万般温柔滋味都让自己尝尽。两人来到正在吃着干草的马旁,李巷陌道:“你先上,我拉马缰。”
刘烟如担心地道:“你有伤在身,我拉。”
李巷陌道:“你再推辞,我就不去了。”
刘烟如翻身上马,才李巷陌一跃而上,坐在自己身后,自却被李巷陌一把搂住。待要躲时,却怎么也躲不掉。
李巷陌一拍马脾,那马飞奔一般朝刘烟如所指的方向驰去。刘烟如见马驰得飞快,怕自己从马上摔下来,连忙躺倒在李巷陌怀里,享受着那宽大肩膀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