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两人来到河边。李巷陌一勒马缰,矗立马上,放眼四顾,飞湍瀑流,直落千丈。站在堤上,飘飘欲仙。两岸青山依旧,草木繁荫,水鸟腾飞,流水磅礴。
李巷陌回望身后的河水,一平如湖,波光粼粼,在骄阳的金辉下,泛着金光。水清见底,鱼游浅潭,泛泛江水,似两山夹岸而来,人游舟中。
刘烟如偎在他的肩上,凄声道:“当年爹爹最爱来河中打鱼,可如今,物在人非。”
李巷陌安慰她道:“他们在天之灵有知,也不愿见到你现在这样子。你可要振作起来,不要太过于悲伤。”
刘烟如叹道:“我都在堤上站了无数次,心想他们为什么丢下我而去,要是把我带上,全家人一起快快乐乐的该多好。可我回心一想,我要为他们报仇。”
李巷陌道:“所以你就在江湖上留下你的所在,让宁氏七侠客来找你。可你知不知道,单一个宁啸云就很难对付,要是宁氏七侠客出山,你……”
刘烟如幽幽的道:“他们怕《劝君曲》。”
李巷陌似觉她想得很单纯,宁氏七侠客不吹出摄魂之音,那他们就不怕你的劝君曲。凭宁氏七人多年的修为,无论武功还是内力都远远超过你,你用什么对付他们?
刘烟如见他不说话,又幽幽的道:“你是担心我会中了他们的全套,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和公主来到这里,密密的柳林,其实是一种剑阵,一般之人,驰入其中,根本看不来。”
李巷陌道:“你是想借所布剑阵赢了他们,可这样太危险,等过些时日,我陪你上宁啸山庄,为你爹娘讨回公道。”
刘烟如抿一抿嘴道:“这样是好,可一路劳顿,还要让你受许多苦楚,说不定就殒命宁啸山庄,我看还是…。”
李巷陌道:“相信我。”他把刘烟如搂得很紧,想把她融为一体。
刘烟如挣扎道:“别这样,薛姑娘在西湖等你,你不能负了她。”
李巷陌松开手,轻轻地道:“对,我不能负她,我不能负她。”
刘烟如朦胧着泪水,没有说话,看着奔腾的河水,心绪难宁。
良久,李巷陌道:“假如没有她,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走,离开皇宫。”
刘烟如淡淡地道:“即使没有她,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个听人使唤的丫鬟。而你,是众人心目中的大侠,大侠是要注意身份和地位的。他的妻妾,必须是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
李巷陌深吸了口气道:“可我不在乎名望、地位、权利,我只想做一个平常的人,白天打猎,晚上守着自己的妻子,过着平静的生活。秋菊她做不到,她只是为了另虎帮奔走。她不愿隐居深山,不愿从此在江湖上消声遁迹。”
刘烟如紧靠在他的怀里道:“你答应了她,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你不能因为这些而瞧不起她,她是个好姑娘,很难得的姑娘。她如果为了权势,大可跟着萧易县,去过宫廷里的生活,可她没有,她选择了你。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深爱着的人,要好好去珍惜。”
李巷陌点点头道:“是啊!她如果真为了权势,地位,那就应该选择萧易县。萧易县为了她,确实付出了不少代价。为了她,和我一战,虽败犹荣。”
刘烟如道:“你看河中的那对白鸭,很幸福。我祝你们幸福,走吧!已该回去了。”
李巷陌看看天色,不知不觉间,天幕降了下来。
他拉紧马缰,闻着眼前美女的秀发,对于她,只能欣赏,却不能动她。马在长堤上刨了几下蹄子,沿路返回。李巷陌放缓马缰,想让这一刻永远停留,可他知道,越来它停留,它却消逝得越快。
他望着柳林边的一景一物,多么的美,多么的让人难忘。而一切又是短暂的一瞬,像昙花一现。他不敢想像今后会发生什么,更不敢想像自己的未来。只不过是得过且过地过完此刻,再等待下一刻的到来,不愿多想,只愿将陈年的旧事深埋心底,再不去翻动它。
人生经历了许多,有的事却再也不愿回首,却哽在心口,永远也放不下。
月出东山,马蹄扬尘。
半里的柳林地,两人在马上,骑了很久,才到小屋,那间用树皮遮挡的小屋。
李巷陌正想跳下马来,突然觉得刘烟如靠在自己的怀里,已然睡熟。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我趁人之危。”
望着她甜甜的梦魇,想伸手揭开她的面纱,忍了片刻,才放下了手。
李巷陌抱她进入屋内,忖道:“她定是几日赶路,没有睡上好觉,才困惫不堪。”
将被子替她盖好,走出门来。道:“没有吃的,得去四处看看,能不能弄到些野味。等她醒来时,也可以吃到。”
心下这样想,也迈出了几步,伸手往怀里一掏,得意地笑道:“今晚要吃东西,就得靠你们了。”
他在去褚山的途中和图裂纹比试暗器时,把鸳鸯蛋留给了图裂纹,可冷面佛乔怀志的如意珠还保藏在怀里,那小小的乔字,月光下显得晶莹发亮。
他笑道:“没想到乔怀志送了两颗如意珠,上玉女峰时一摸,体内还有两颗刘铁嘴的鸳鸯蛋,不知什么时候他老人家悄悄的给放到了怀里,自己还不知道。现在想来,那时真有些呆笨。”
行不数步,只见两只兔子跑过,他伸手一抄,扔出两粒如意珠,说声着,两只兔子应声倒地。李巷陌拾起兔子,走回小屋。
刚要生火,却听得屋内有人道:“公子,你别走,你别走。”
李巷陌停住脚步,捏手捏脚的走到门边。
那声音又道:“其实在我心里,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我们的公主喜欢你,她为你人都消瘦了,你不知道,她盼你到大都去,盼你去看她。她是我今生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看着她有事。”
李巷陌听着她那甜甜的声音,余音绕梁,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转身生起火,将兔子剥开,用树皮包了,埋在地下。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道:“也许北国的星星与江南的星星不一样吧!每个夜晚,都是朗星高照,明月当空。”
他数着天上的星星,一时间呆了。
猛听得刘烟如又道:“江南有爱你的冰面美人,大魏有为你清瘦的公主,我不能和你再一起,我不能,我只是一个伏侍人的丫鬟。”
李巷陌摇了摇头道:“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是怕别人失去,又怕自己得不到。乖乖睡吧!别再吵了,我永远记得你的一片心。”
他猛地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自言自语地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背叛了秋菊,她牺牲了很多,她对我的情让我无法做出对不起她的事。雅君,你好好休息,你很久没睡了。”
李巷陌找来干草,铺在地上,躺下用手枕着头,继续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恍惚间,已进入了梦乡。
当他醒来时,是被兔肉的味道给熏醒的,只见刘烟如伸着手,将兔肉放在自己的鼻子前,让自己猛吸它的味道。李巷陌坐起声道:“你好坏哦,放到我鼻孔前,却不让我吃到。”
刘烟如格格的笑道:“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这一手,味道不错嘛!”
李巷陌抬起头,得意地道:“小时候经常在后院里抓野兔,抓到了就和表姐生火烤来吃。早晨见你埋在地下,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吃了才知味道可口。”
刘烟如笑道:“没想到你很厉害,竟一学便会。”
李巷陌叹道:“要是早知道这样,就不会吃很多少焦的肉了。早遇着你,我还早享几天口福。过两天我就要去天刀门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刘烟如道:“我能照顾自己呀,就怕你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公主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怎么能不去呢?”
李巷陌叹道:“此去凶多吉少,天刀十二又有两人伤在我手上,我怕他们对我不利,你最好别跟去了。”
刘烟如笑道:“知道凶险你还硬往里闯,你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反正有大侠保护。”
李巷陌道:“你又说风凉话,你可知道,我还是被你从天刀十二的刀下活生生的拖出来的。”
刘烟如道:“所以,你得把我带上。”
李巷陌道:“是不是又拿公主的招牌打发他们,要是这样,我可就不和你去了。”
刘烟如道:“这次我听你的,保管不拿公主做挡箭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巷陌道:“什么事?”
刘烟如道:“又不违背侠义之道,你担心什么,你只说答应不答应?”
李巷陌道:“不违背侠义之道,没问题。”
刘烟如笑道:“我现在还没想出来,等想出来了再告诉你。”
李巷陌从她手中夺过兔肉道:“这只我吃,里面还有一只。”
刘烟如道:“可是…,可是这只已经凉了。”
李巷陌撕了一只兔腿,放入嘴里,没有管她。心忖,没想到魏国的皇宫把你培养成了只会听话,誓死效忠主人的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