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秋道:“听师父说,和他交手时,会出现无数他的幻影,让你无法区别出哪一个是他本人。而且此人学得一套举世无双的飘血剑法,要想杀他,哪能是易事?”
李巷陌听罢心里一寒,道:“飘血十三剑,那可是刘五岳的独门不传之秘,就连他的女儿都没得到真传,此套剑法从此消失于世二十余年。仇恨天从哪学到的飘血剑法?”
叶文秋道:“师父说,飘血剑法有个手抄本,曾随王睡梦王大侠一起埋藏在望月领下,或许此人就从那里得来。”
李巷陌道:“绝城子有几成把握能打赢仇恨天?”
叶文秋摇了摇头道:“师父说是条不归路,让我们也不必替他伤心。他昨天收到天刀门地孤老祖的信,说是你托他求师父南下,指证褚山道人的罪名。师父当时犹豫不决,就说出了褚山道人干下的坏事。他老人家担心如此一来,九转剑派会人才凋零,从此一撅不振,但想着师祖剑青云的大仇和五位师伯的大仇不报,自己枉活在人士。他决定不惊动武林,自己去了结派中的丑事。”
李巷陌担心地道:“凭绝城子一人,能打过褚山道人那么多徒子徒孙,况他是九转剑派追杀的头号人物,他此去,凶多吉少。”
叶文秋道:“在和仇恨天比武之前,褚山道人是不敢要他的命的。褚山道人能如此猖狂地策划杀人阴谋,全是仇恨天背后撑腰,他能做上九转剑派掌门,也是仇恨天。九转剑派被迫逃亡的高手曾秘密的同仇恨天交过手,足余二十余像师父这样的高手围攻他,可都没将他杀掉,二十几人还挂了彩。”
李巷陌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害怕,吃惊地道:“那你祖父是不是就是参与那次行动的其中一人?”
叶文秋点了点头道:“祖父叶梦天曾是九转剑派剑青云的师弟,后不满剑青云违背祖训,改收师弟为收弟子,才离开褚山,隐居在我们小时所住的地方。”
李巷陌道:“曾听父亲说过,九转剑派三百多年来,都是师兄传武功于师弟,没有师徒之分。可到了剑青云,彻底改了老一套,说有助于礼教道德,推崇之意。从此而引发了支持者和反对者之争,更使得九转剑派大批好手流走。后经过剑青云的苦心经营,九转剑派重回武林名派的地位。”
叶文秋道:“却没人想得到九转剑派进几十年的历史,是用血腥和屠杀谱写而成的。也是没有师徒情分的尊崇,才让九转剑派蒙此大羞。”
李巷陌道:“褚山道人本是个野心很重的人,即使放他在天刀门或是潇湘剑派,玉女剑派,他也会做此大孽不道之事。”
叶文秋叹道:“但愿师父此行能逢凶化吉,了结他的心愿。”
李巷陌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见我?”
叶文秋幽幽地道:“师父说我们是一段孽缘,还是不见的好。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你来到了这里,无论怎样我因为要见你一面。”
李巷陌惊道:“你不回大宋了?”
叶文秋将脸扭到一边道:“我不知道,在磨盘山生活习惯了,我怕不适应南边的山水,徒增几分悲怆。”
李巷陌道:“他乡山水,只令人悲。姐,你就同我回去吧!回到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再没有知道我们会住到那里。”
叶文秋闪过一丝喜悦道:“就我们俩。”
李巷陌点了点头,道:“等完成了九转剑派两位前辈的心愿,再杀掉仇恨天,我们就回到那里。你是我世上的唯一亲人,我要好好照顾你,就像你小时候照顾我一样。”
叶文秋道:“好,我答应你,你先回江南,我处理完所有的事,便随师父南下。切忌,不能再管九转剑派的事。”
李巷陌恩了一声道:“我听你的。”
叶文秋摸摸他的脸蛋,笑了,良久才道:“都长胡子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明早我带你去见师父,你不能提起所有的事,否则他是不会下江南的。”
李巷陌道:“这我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我见你在空缘的墓旁呆了一天,又受了风寒,以后不能这么傻,知道吗?”叶文秋温柔体贴的话语在李巷陌耳边响起,在她严厉,或许他还是个孩子。
李巷陌点点头,朝山顶行去。
冰冷的石榻,既无被子,又没有生火的工具,李巷陌翻来覆去,想着表姐所说的话,想着那个可怕的剑手。仇恨天果真那么可怕么?像绝城子这样的当世无匹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那自己要去找他报仇,那且不是难上加难。不行,明年九月初三那天,我要赶到,助绝城子一臂之力,杀了仇恨天。
绝城子既知道褚山道人的丑行,不去揭发,反而包庇,惹得褚山道人又多杀了两人灭口。要不是自己早日赶到,天刀门几乎也成了他门下的一小派。可仇恨天都能操纵他,让他成为杀人工具,那么真正的九转剑派掌门应该是仇恨天,而不是褚山道人。仇恨天根本没有隐居,而是呆在褚山。
李巷陌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可又不得不顺着想下去,要是这样,那想做武林盟主的,不是褚山道人而是仇恨天。想不到表姐祖父是九转剑派的人,那他家定藏了不少褚山道人和仇恨天作案的证据,或许仇恨天还有更大的阴谋。
表姐千叮万嘱,不让我管此事,那藏在这事后面的定还有不少人。牵扯出来,又是一场武林浩劫。如今江南也闹得不可开交,各大门派互相残杀,饿殍遍野,怨声载道,朝廷弱小,官逼民反,兵士四处骚扰民间,牵起武林人士不满,与朝廷作对。小的门派找大门派庇护,渐渐形成两三股势力的对立,那一争天下武林盟主之势再所难免。九转剑派数月间便召集百余门派,明显是为了与龙虎帮这样的大帮相抗衡。他再来到天刀门,企图得到北武林的声援,来一个远交近攻,大量进行门派兼并,到时武林盟主之位,唾手可得。
派大而霸,功强而尊。
李巷陌想着想着,天已破晓,早有人来伏侍洗漱。只得翻身坐起,不须臾,叶文秋走来,道:“师父在后山等你。”
李巷陌一怔道:“他肯见我?”
叶文秋笑道:“不可能吗?要不是地孤老祖的一封信,你还真的见不到他呢。”
李巷陌道:“我马上去。”李巷陌急急的走出石门,绕过几座小山,见绝城子端坐在一块方圆一箭之地的断岩之上。李巷陌见断岩前有一两箭之地远的间隙,将两座山孤立起来。李巷陌放眼下望,仿佛两座山在动一般,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连忙缩回。
绝城子闭目养神,没有朝他看一眼。
李巷陌心道:“是故意考验我,要是我连这里都过不去,那和褚山道人、萧易县打过平手的事都是假的。”当下轻轻一跃,几个翻身,落到绝城子身旁。
李巷陌还没出声,绝城子便道:“好轻功身法,看来地孤没有说错。你再使那套玉女梅花玉露十三剑贫道看看,听说你会这套剑法,却不能争得天下第一剑手的美誉。”
李巷陌道:“晚辈不过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不敢在前辈面前献丑,玷污前辈的慧眼。”
绝城子道:“你尽管使来,贫道碎山野中人,却不喜欢不爽快的人。”
李巷陌一抱拳道:“请前辈指教。”
他见绝城子和自己说了半天话,连眼睛都不睁开,能见自己使剑法?但又不好不使,一招虚无缥缈起势,到云散烟消收招,李巷陌使得酣畅淋漓,快活无比。
陡听绝城子道:“你为令狐雪云所误。”
李巷陌一怔,你竟侮辱我师父,她老人家传授给我的剑法能有错吗?
又听绝城子道:“你真正会使梅花玉露十三剑,那你就天下无敌,没人敢与你争锋。只可惜世间之人,只注重习武,而不注重自身品德的修习,往往会追求功名利禄,被仕途所误。她教你这套剑法,原是为你好,可你却急于求成,没有深明其中大意。剑法在于刚柔并济,内力贯注于剑上,达到剑手心三者合一。”
李巷陌顿首受教道:“前辈说得极是。”李巷陌虽把玉女剑法使得如江河奔腾,一发不可收拾,但他的剑招中,多剑、手、心三者分裂,不能达到至高境界。一下被绝城子说中要害,不得不佩服他深得剑法要旨。用耳朵便能听出自己剑法的破绽,可谓是天下再无的高手。
绝城子又道:“你可听人说有一套醉剑?”
李巷陌道:“晚辈曾听说过,不过却没见人使过。”
绝城子拾起身旁的宝剑,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李巷陌见他睁眼、起身,无不做到轻柔而有力,飘飘若仙。眼一睁,如鹰见猎物,大有一扑而上之势;身一起,若龙腾九霄,似要席卷风雨而上。
绝城子左手捏个剑诀,清啸一声道:“看好了,九天揽月。”
李巷陌见他剑招平平无奇,缥缈沉浮,毫不稳定。哪是击敌所用的剑招?对付一般的敌人,都讲求剑出如风,快捷无伦,可他刺出的一剑,空有上揽九霄之势,而无击敌之实。又见他剑法急转,似是另起一招,但又见他所使,与九天揽月没有分别,真如醉酒时不知东西南北的打法。
猛听绝城子咆哮一声道:“下临深渊。”
只见他抱剑直穿下谷去,像条破浪直下的泥牛,李巷陌大惊道:“不好,下面是深谷,前辈掉下去且不是要摔过粉身碎骨。”
李巷陌忙低头望深谷内望去,哪里有绝城子的身影,他连唤数声,隆隆的回声从深谷里回应上来,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