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巷陌见绝城子突然抱剑下窜,满以为他是想不通,跳谷自杀,大叫数声,急得满面汗珠。却听得绝城子在他身后道:“瞒天过海。”
李巷陌转身,却不见绝城子。
暗道:“他站我身后,我都不知道,要是被人偷袭,且不必死无疑。绝城子武功已达臻境,对付仇恨天,易如反掌。”
但听绝城子一身长笑道:“这三招乃是醉剑里的杀招,能领悟此三招,你的玉女剑法便有惊人的进步。你试着将玉女剑法乱挥出来,看有什么样的效果?”
李巷陌一怔,心道:“乱挥,那且不是胡打一气吗?”
绝城子见他迟疑,轻轻地道:“乱挥,并非不按套路,只是出招时随心所欲,只要是玉女剑法里的招式即可没必要每招每式都使全了。武林中还有一种最可怕的剑法,想必你也听说过。”
李巷陌道:“前辈所言是否当年刘五岳所使飘血十三剑剑法?”
绝城子道:“看来她都告诉你了,这套剑法杀人后会在地上留下一片血花。当年刘五岳在杨柳镇,被人暗算,人人只知刘五岳使飘血剑招,却没人怀疑到此人。”
李巷陌一惊,暗道:“看来江湖间的恩怨久积日深,没有武林盟主,犯下的事都可一笔勾销,无人追问。”
李巷陌忙问道:“江湖曾传言刘五岳还有一个胞弟,死于飘血剑法之下的人,乃其胞弟练功走火入魔所为。”
绝城子道:“错,你既要管此事,那贫道就全告诉你。他便是沉没江湖已久的仇恨天,当年人们送他一个外号,鬼影无敌。此人精通剑道,更会一幻影神功。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替我应约,后年九月初三,仇恨天会到望月领盟主坛找贫道一决高下。贫道此次南下,吉凶难保。为了了却死去的两师侄的遗愿,贫道不得不如此。如果你答应贫道应约之事,那么贫道就亲上褚山走一遭。你别急着答应,你要想好了。仇恨天是个凶险的人物,保不准会有性命之忧。”
李巷陌心道:“只有能完成两位前辈的遗愿,再大的牺牲我都愿去做。何况还能替表姐一家报仇,就算我死了,也心安理得。”
遂道:“晚辈答应前辈后年九月初三定到盟主坛,即使前辈不说,晚辈也定会去为我姑父一家报仇雪恨。”
绝城子道:“这是贫道与你的秘密,任何人也不可告诉。”
李巷陌道:“前辈请放心,晚辈定当遵从。”
绝城子捻了捻斑白的胡须道:“贫道老了,磨盘山上的都是道姑,也该让她们走了。她们住在山上,会给日后你们比武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她们散居四处,就不会把仇恨天引到此处。”
李巷陌听他说得有些苍凉,暗含着一去不回的感慨,但自己又不知怎么出言安慰,愣愣地傻站在拿来。
绝城子半晌才道:“记住,玉女剑法当醉剑使,多找找感觉,定有大成。”
李巷陌道:“多谢前辈提醒。”
绝城子转身欲走,突然又回头道:“对了,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想问问你。”
李巷陌道:“前辈有什么话尽管问?”
绝城子道:“贫道多虑了,叶文秋是个好姑娘,她只归贫道门下,却没入道,今后善待她。”
李巷陌道:“她是今世晚辈唯一的亲人,定当以死保护。”
绝城子转身,念着几句李巷陌似懂非懂的话:“拂尘尘埃定,因缘缘竟空。烟山缥缈子,空樽话凄凉。”说完,已不知去向。
李巷陌回想绝城子的话,不知是何用意,回到住处,寻着表姐叶文秋,要同她一起下山,南回江南。
叶文秋道:“师父还在山上,等师父南下时,我定随他前来,到时我来找你。”
李巷陌不好勉强,从绝城子的话里,知道他多半是不能再回磨盘山,遂道:“好,我等你回来。”
叶文秋道:“师父交代了,你走时不用辞行。”
两人一番依依不舍之后,叶文秋送他一程,道:“你放心,师父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离开磨盘山,等他去褚山时,无论如何我都会来找你的。”
李巷陌道:“姐姐多保重,巷陌就此别过,请留步。”
叶文秋笑道:“巷陌长大了,说话也客气了。”
李巷陌望着她那颗额间耸动的小黑痣,随着她欢快的笑容有节奏的跳动,两个小酒窝深陷下去,更凸现她的美。长声一笑道:“姐姐也送了很远,再不赶着回去天就黑了我是怕……”
叶文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那好,我就不送了。走出这片沙地,那有歇脚的小庙,如果运气好,还可以遇着卖马的人,一路上小心。”
李巷陌道:“多谢姐姐关心。”他将身上沉重的包袱使劲往肩上一搭,叶文秋忙帮他整理好。
李巷陌朝她摇了摇手道:“姐姐,再见。”
他走了一程,回头一望,还见叶文秋的身影在沙尘中立着,目送自己离去。心道:“多年不见的姐姐,对我永远都是那样关心体贴。儿时的玩伴,我们一起长大,本可以不分离,可人世间有太多的伤心。”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赶快回去。
李巷陌感到惜别,温馨而又有种牵肠挂肚的思念。
李巷陌又赶了半日的路,很幸运地在小庙里买了一匹马,他不能再在小庙停留,早些时日回去,玉女峰上假扮自己的人就不会被她们发现。屈指算来,自己也在外飘荡了三个多月,没想到到头来九转剑派的事还是由他自己解决。
李巷陌边加紧拍着马脾,边思忖着,不数日,便绕到天刀门的驻地。见山上山下,全有人把守,与当日上山时全然不同。想上山去看望地孤老祖,感谢他的相助之恩,可这样,又得耽误很多时日。也想看看黎天眼、狄酒筵、苍无烟他师兄弟三人,可这一切都只能靠想。
李巷陌跳下马来,从怀里掏出当晚苍无烟留在自己怀里的斑指,他不知道苍无烟什么时候竟给自己放怀里了,想来又自好笑,要是遇着贪财好名之辈,且不要糟。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包了,朝拦在山下的两个天刀门的门人道:“速将此物送上山去,亲自交给地孤老祖。”
两人识得李巷陌道:“李大侠,老祖有命,若见到大侠经过此地,一定要邀请到山上,老祖煮酒相谢。”
李巷陌道:“李某叨扰贵门日久,大恩难忘,替我回复老祖,多谢大恩。再替我向黎天眼三兄弟问声好,说李某要事在身,不能久耽,他日再叙。”
两人道:“老祖交代过,必须让李大侠上山走一遭,以谢存门之德。”两人说着,便要上前相挽,李巷陌翻身上马道:“仔细办好我交代的事,要是有所差池,饶不了你们。”
两人忙道:“我们这就去。”
李巷陌扬鞭一挥,那马用蹄刨了几下地上的黄沙,飞也似的奔去。想着徐梦婷在山上为了自己而死,心里一阵酸楚,随马奔去,或许能减轻心里的痛苦。
在沙漠里行了数日,似觉人困马乏,风沙比来时更为恶劣。李巷陌只得下了马,牵着慢慢行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李少侠,请留步。”
李巷陌听得是黎天眼、狄酒筵、苍无烟三兄弟的声音,想催马快行,却见那马连声悲嘶,只得停了下来。
三人来到跟前道:“恩人来到山下,都不到山上走一遭。”
李巷陌笑道:“李某本该上山感激众位的救命之恩,却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搁,所以不辞而别,还望众位海涵。不知老祖是否全然痊愈?”
黎天眼道:“承李少侠的的德,师父也全部痊愈。只是心里挂念少侠,也不知绝城子是否给师父面子,办成大事?”
李巷陌笑道:“要不是老祖的一封信,我李某就白来大漠一趟了。”
黎天眼道:“少侠既有要事在身,他日一见,我兄弟三人定当设宴管待。些须薄礼,不曾敬意。”
苍无烟拉着批骆驼过来道:“李少侠,有了它,你就会很快离开沙漠了。”他搔了搔头,道:“其实斑指是我三兄弟的意思,你怎么又还回去了。”
李巷陌哈哈一笑道:“这批骆驼我受了,那样的大礼,李某绝不能受。”
他顺手牵过骆驼,又笑道:“说实在的,李某还没见过这玩意,对我来说,这才是大礼。多谢,你们快回去吧!保重。”说着,翻身上了骆驼。
黎天眼师兄弟三人齐抱拳道:“恩人保重。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师兄弟三人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三人说完,抬头一望,李巷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那匹马呼呼的吐着白气。
行了半月,走出大漠,李巷陌弄得形神疲惫,心道:“离开此地,定要好好吃上一番。左近既无人家,又无吃的东西。”突然想起刘烟如埋在地下的烤鸟,喃喃地道:“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