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拧着自己的鞋,走了那么远的路,自己还不领情,李巷陌暗暗后悔。又行了半日,见四处林木茂密,黄叶漫天。他跳下骆驼,将它拉进密林,栓到一株大树旁,陡见一只野兔跑过,伸手入怀,手一扬,那兔子应声而倒。
熊熊的烈火在林中燃起,李巷陌将兔肉埋好,裹紧了衣服,瑟瑟的望着发黄的天。
突然,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李巷陌心道:“天气寒冷,有谁会跑到荒郊野外来拼命?”
打斗声越来越响,李巷陌凝神一听,似有飞爪,流星锤,暗器,刀剑等撞击的响声。忖道:“打斗之人显然不是一路的,那会是谁呢?管他的,先吃了肉,再去探个究竟。”
李巷陌扯掉一只兔腿,伸到鼻子边嗅了嗅,赞道:“好香。”正往嘴里塞,狼吞虎咽时,陡听得一声轻响,李巷陌凭直觉一判,正有八人朝自己欺近。
心忖:“绝城子那招果然很灵,管他的,吃完了再说。”
忽听一声轻响,正面那人袭来一物。李巷陌晃身一让,嚼着兔肉,抬眼一望,见是个黑衣蒙面杀手,背后背着长剑,右手握着大刀,左手朝自己扔出暗器。
李巷陌伸手接住暗器,沉声问道:“朋友,哪条道上的?”
那人更不答话,见李巷陌是个强硬的对手,手中的刀一抡,使一眼色,八人同时攻了过来,
李巷陌暗想,在泰山脚下时,两位前辈都让我忍,可我没记住他们的话,害得徐姑娘为我而死。今日我先忍忍,看是什么老头?
晃身一闪,将剩下的一只兔腿放到嘴里,慢慢的嚼着。八人见他身手不凡,却不还招。八柄刀分袭李巷陌的八处要穴,又见八人左手拔剑,两样兵器在手,攻得李巷陌连连闪避。
李巷陌长啸一声道:“欺人太甚,老子不还手,把我当傻子。让你们见识见识大爷我的醉剑。”他手里没剑,顺势拔了根树苗。八人见他使出的姿势,既柔且软,宛若个娇滴滴的女人。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朝李巷陌猛攻了过来。
李巷陌见八人刀走一路,剑走一路,刀出刀法,剑出剑招,江湖上却少有此刀剑并用的杀手,难道是剑中南的徒子徒孙,可剑中南在天刀门同我比过剑,他都没能做到如此,几个兔崽子,在大爷面前摆绝活。李巷陌边出招还击边思忖。
八人见他剑法虽柔,杀伤力极强,不敢硬攻。每一招使出来都有一种缥缈不定,而又后着无穷的感觉。八人试着用剑削他的树苗,谁知他树苗比剑还硬,其间蕴藏的功力令八人乍舌。
八人见对手强劲如此,一声呼哨,跳出六十余人来。李巷陌冷眼一翻道:“什么人?再不出声大爷就出绝招了。”
八人中为首那一人道:“文明太后身边的人,小子算你倒霉,碰见了你不想见的事。”
李巷陌心想:“久闻那骚女人荒淫无耻,定是派人销毁证据,被我误打误撞遇着,要杀人灭口。”
遂笑道:“文明太后,文明太后是什么人?大爷我见着什么了?”
那人道:“实话告诉你,今日皇上冬游打猎,得罪了文明太后身边的红人,派我们来除掉昏君。”
李巷陌心道:“听说拓拔宏根本没有掌政的权利,一切大权都在文明太后这骚女人手里握着,一定是拓拔宏知道了骚女人的隐私,被她宠幸的人报复也未可知?只是这皇帝也太贪玩了,大冷天的,打狗屁的猎,自找死路。”
遂道:“你们就当我没见着就行了,大爷我又不管你们朝廷的事。”
“臭小子,还伶牙俐齿,统统给我上。”李巷陌听着不远处一人阴阳怪气地道,一时火往上冲,我不想多杀无辜,是你们逼我的。
一招虚无缥缈出手,左一树苗,右一树苗来回不停的在众人中穿梭。众人见他醉醺醺的样子,几乎出招都不知道往哪里送,可他就能躲过众人的攻击,偶尔还出招相抗。
李巷陌见人多围来,又是魏国宫廷里的高手,不免有些心惊,也不知道皇帝老儿死到哪里去了,一个鬼影都没有。但听得不远处的打斗声甚为激烈,自己虽身为大宋子民,但在此时刻,也不能见死不救。一招双燕颉颃,硬从众人的刀光剑影下穿了过去。
众人见他身手了得,虽奉人之命,也不敢强追。李巷陌见从人丛中杀了出来,可他并没杀掉一人,那只兔腿犹在自己的嘴里,并未嚼烂。心怕身后的敌人追来,将树苗一扔,那树苗迎上扑来的两人,穿胸而过。嗷嗷两声,倒地身亡。身后的黑衣蒙面杀手一见,连连后退。
李巷陌一溜身,朝打斗声响处奔去。
猛见四人,将一虎背熊腰,龙眉凤目的少年护在核心。李巷陌叹道:“同为少主,魏国之君如此年少便魁伟异常,非常人矣!”
再看那四人,黑衣黑帽,手握长剑,身上粘满了鲜血。心道:“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小子,见了如此多的追杀高手,竟不惊不惧。评我那赋,我还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头子,没想到此人才情了得。若救了他,日久必为大宋患,不救,有违侠义之名。”
当下一猫身,冲入重围,杀出条血路,护在魏主拓拔宏身旁,对四人道:“护着他走,我来对付。”
四人见他内功深厚,手掌一出,立能辟死人,略一点头道:“多谢!”
拓拔宏镇定地道:“壮士,留下姓名。”
李巷陌冷喝一声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略一盘算,大约有一百高手围来,心道:“不好,要是被他们重重围裹,累都得把我累死。”
猛见四人抱起拓拔宏,几个翻腾,消失得连鬼影都没了。心想,绝城子所说的醉剑,也只平平,还不如我催动无我神功的内力,震死几人,吓他个屁滚尿流,他见主上也被救走,定不再为难饿。
忖毕,猛将内力一聚,正要出招,却见四处伏着弓弩手,正弯弓搭箭,朝自己射来。李巷陌狂吼一声,内力横冲而出,围上来的数人,立被震飞出去。
“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射不死你们也没有好下场。”一人吵哑着声音道。
众人得令,不管同伴的死活,箭下如雨。
李巷陌怒喝一声,拔开箭丛,将一人顺势抓起,当作肉盾。那人只一声闷哼,鲜血流得李巷陌满脸皆是。李巷陌见众人不顾生死,挥动刀剑,朝自己猛砍猛剁,生死悬于一线。暗道:“今天不拼了性命厮杀个痛快,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尸体朝发号施令的那人猛掷过去,脚尖轻点,地上的长剑飘然而起。在此时刻,陡见一箭射来,忙矮身一让,那箭从自己的发间穿过,将头发飘散,随风飞舞。
李巷陌眼射凶光,杀气陡增,剑如飞虹,力能扛鼎。用剑拔开射来的箭矢,劈开攻过来的黑衣杀手。虽然有神功护体,玉女剑法及醉剑作后盾,但时间一长,难免不能四顾,陡见一箭射向自己的左肩,闪躲不及,听得嗖的一声,也插入自己的肩膀。
李巷陌猛地拔出箭矢,一咬牙,飞掷出去,但闻数声惨呼,李巷陌似觉快意,但身上、脸上、头上,全粘满了自己的、敌人的鲜血。
李巷陌望着蜂拥上来的黑衣蒙面人,剑钝了,力耗尽了,再没有一丝的力气去和敌人拼斗。箭矢飕飕的响个不停,自己几乎忘了怎么去躲,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朦胧中,听得有人朗声道:“快,捉拿乱党。”
那魁伟的少年走到自己身前,眼泪似乎要掉了下来,他蹲下身,转过脸去,好让泪水风干,才回过头来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杀了我?杀了我宋国就可以少了后顾之忧。”
李巷陌捂着胸,挣扎着欲坐起身来,却被他按住,对身边的几名武将道:“传御医。”
“皇上,深山里哪来的御医。”一人颤兢兢地道。
“传不来御医,休来见朕。”少年喝道。
李巷陌摇了摇头道:“我的命不要紧,要是你被人杀了,魏国定会再立新的皇帝,国家动乱,黎民遭殃,后果不堪设想。”
拓拔宏握了握李巷陌的手道:“皇姊常赞你英雄了得,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她随我来打猎,听说你的相貌后便知是你,现已赶来。”
不须臾,只见刚去的武将,胁下夹着一人,飞奔而来。
拓拔宏道:“快让他给壮士疗伤,要是皇姊见了伤心,拿你们是问。”
几人忙跪下道:“圣上放心,壮士虽身中数箭,然都是皮外伤,将养数日,便可走动,没有大碍。”
拓拔宏道:“看壮士身手不凡,在剑都峰、蜀中、望月领、褚山、天刀门,名声远扬,皇姊说起你的英雄事迹,朕好生敬佩。”
见御医将李巷陌包扎停当,才道:“狗奴才们,敢反了朕,朕不发怒,你们就找不到御医,告诉你们,回去严惩乱党,以儆效尤。”
拓拔宏转身对李巷陌道:“随我回大都,我要好好的赏赐你。”
李巷陌摇了摇头道:“多谢!不过我李巷陌什么都不贪图,如果你真有赏赐之意,让我尽快回大宋吧!”
拓拔宏摇了摇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我要留你在大都,同我共享荣华富贵,我还有一道大礼要送与你。宋国有什么挂念的,到了大都你就会乐不思蜀。”
李巷陌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本想硬撑着站起,离开众人,回到江南。可刚要起身,猛一运力,全声疼痛难当,晕了过去。
拓拔宏忖道:“此人不求功名,我用美色动他,他定效忠于我。眼看皇姊国色天香,对他又是一见倾心,我就成全了这桩好事。天下间男人无不好色,他定留在大都。”
起身对众武将道:“朕见他剑法超群,独步武林,使出飘逸若仙,有如醉生梦死,朕今赐他醉梦大侠的称号,颁示天下,昭告武林,如有不服,尽可来的都找他比划。”
众武将忙应了一声,抬着李巷陌,随了拓拔宏,赴大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