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中,火光照耀如同白日,苍无烟飘起的长发,惊悚地望着马上的黑脸怪人。他的剑,轻悠飘忽,若隐若现,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光影,朝苍无烟劈来。
黎天眼惊道:“师弟快躲。”
苍无烟却咦的一声,身随剑转,迎上那人的长剑。那人虽是好手,却从未见识过惊天神剑的威力,挺剑直上。但听一声剑裂的嘶嘶声,那人的长剑断为两截,一截嵌入马腹里。那马一声哀嘶,倒地身亡。
马上那人见马负痛倒地,慌忙一跃,跳离马背,落在离苍无烟三步之遥。瞪视苍无烟,怒吼道:“惊天神剑。”
苍无烟狂笑道:“飘血剑法再厉害,也怕惊天神剑。”说着,拔开人众,向外奔去。
黎天眼见他如此,心神憔悴地叹道:“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原来也受利欲熏心。”快步追了上去,众兵将见他神勇无匹,一时之间,惊得呆了。待回过神来,苍无烟和黎天眼已去得很远。
黎天眼一路追赶,不数日,来到朐山脚下,放眼四望,一片静寂。黎天眼忖道:“一路上风平浪静,难道拓拔小儿没有攻打朐山吗?”
再四处环望,又不见人家炊烟,茂林片片,连接几个大的山脉,山形环抱,令人不寒而栗。心道:“无论何方在此驻军,都易守难攻,齐军定不会让有利地形给魏军占据,那为何还没见动静呢?还是朐山已经被魏军攻下了?”
黎天眼见苍无烟疯疯癫癫地朝前而去,暗叹道:“此刻天色已晚,前面路途更是凶险异常,他冒险而去,要是有驻军埋伏,非死即伤。我也不能看着他这样白白的丢掉性命。”正叹间,忽听四面八方响起号角声、呼哨声,不绝于耳。
黎天眼唏嘘一声道:“果不出所料。”
猛见黑夜中,交战双方旗帜鲜明,火光冲天。魏军中闪过一张大的帅字旗,上书拓拔嘉三字。黎天眼看来,冷冷地一笑,见魏军铺天盖地蜂拥而来,士气十足,帅旗一挥,漫山遍野,攻上朐山。军武齐整,将整个山头团团围住,大有瞬间将朐山夷为平地之势,气吞山河之概。黎天眼又见齐军中只稀稀寥寥的几千人,困守山头,惊道:“不知齐国是哪个败家子守此山,竟只有寥寥几千人?”
又见只有老弱残兵,挥动旌旗,当中一员小将,亲冒箭矢,指挥作战。魏军虽然英勇,却不能攻上山去。
黎天眼不禁一愣,暗想齐国初建,并没有骁勇之将,一个少年裨将,竟能镇定自如?不一时,喊杀声、锣鼓声、刀剑相交声,响彻朐山的每一个角落。草木摧折,大风呼啸。黎天眼见魏军帅旗一动,又攻上去一拨兵勇,惨叫声和矢箭的嗖嗖声交织在一起,如鬼哭狼嚎。
瞥眼间,见苍无烟挥动惊天神剑,冲入魏军之中,几声嘶心裂肺,魏军进退两难。当中有人认得惊天神剑,都相互惊叫道:“醉梦大侠,醉梦大侠。”
魏军顿时惊惶,弃戈倒甲者无算。拓拔嘉大怒,挥动佩剑,跃马斩掉倒退几名将士,催兵急进,无奈士气全无,再无斗志。又见密林之中,窜出四五百人,身穿白衣,手执长剑,攻略过来。拓拔嘉垂头丧气,只得下令撤兵,山上守兵,见援军到来,奋不顾身,冲下山来混战。拓跋嘉见进退两难,仰天长叹道:“天灭我拓跋嘉于此。”
环顾四周,兵士四相逃散,只有数百亲兵守护身旁,齐军援兵,如潮水般涌至,将他们困在核心。黎天眼见苍无烟也向人群中冲去,见人便杀,不须臾,已攻到拓跋嘉身边。拓跋嘉一见,喜道:“壮士,本帅得你,算天不亡我。”
齐军见他所向披靡,只得让开通路,让他与拓跋嘉会合,谁知他见了拓跋嘉,如见仇人一般,环环相顾,只一剑,便劈倒拓跋嘉身边的五名亲兵。拓拔大骇,怒道:“竖子无礼。”待要亲自上阵,却被将士阻住,层层包裹保护。
黎天眼怕苍无烟有所闪失,慌忙挤入人群之中,只要有任何不利于苍无烟的,他都有机会和时间出手保护她。但刚杀进人丛,便见那数百白衣人,当先簇拥着一白衣少年,飘然而来。黎天眼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人?武功卓越,旷古绝今。”
齐军见了,无人敢阻,让开通道。数百人来到拓跋嘉及卫士身旁,带头的白衣人轻轻地道:“拓跋嘉,老朋友了,有幸能在此相见。”
黎天眼听他说得很细微,可在自己的耳鼓里震响,声音如此熟悉,却想不起他是谁?
拓拔嘉一怔道:“是你?你背信弃义,我大魏何有负你,可你却逼得天子与公主反目成仇。我不是你生命老朋友,就当我没从来没见过一般。”
白衣人哈哈长笑道:“拓跋嘉,你可听好了,是你犯我大齐疆土,涂炭生灵,今晚我兴义兵,特来捉你,你识相就乖乖受擒。”
拓跋嘉冷笑道:“恩将仇报,出手吧!天底下无人是你的敌手。”
黎天眼脑子里一轰,讶呼出声道:“恩人,醉梦……醉梦大侠。”
众人听见他的呼声,目光都朝他投去。
醉梦大侠李巷陌摇篮摇头道:“拓跋嘉,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异国他乡的感情,更不会明白国亡家破的感觉,你只会听从拓拔宏的命令,南征北战,却不体恤民间疾苦。你是一员大将,只会打仗,却不会关心这些。”
拓拔嘉脸色阴沉着道:“李巷陌,我拓跋嘉什么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效忠我的国家。而你呢?你不是大宋子民吗?你不为大宋作想吗?我王兴师南来,就是为讨萧逆而来。可你,不但不忠不义,还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实为天下最可耻的人。”
李巷陌冷笑道:“那你是说,你们是为了光复大宋而来,那你们是大宋国的子民?你们强行出兵,为的就是找个借口,好不容易有机可趁,你们会放弃吗?今晚我可以放你回去,告诉你主,不要再打大齐的主意。也告诉他,多谢他的两个妃子。”
拓跋嘉盛怒之下,道:“李巷陌,别不识抬举。”
李巷陌故揭拓拔宏的疮疤,也在于激怒拓跋嘉,逼他先出手。可李巷陌并不想伤害拓跋嘉,毕竟拓跋宏对他不错,给了他许多今后再不可能有的东西。他必须引开齐军的注意力,要和他名正言顺的打一场,拓跋嘉便会死心塌地地回到魏国,再不来窥视江南。
李巷陌见他一怒,心下窃喜。
两人虽在对话,苍无烟却没有停止攻击,直逼得拓跋嘉只剩下不足百名卫士亲信。但拓跋嘉并未因此畏惧,反而雄心一振,指挥属下反击苍无烟。
李巷陌见苍无烟握着惊天神剑,不住的摇头,心道:“没想到宝剑害了你,人世间,无论何人都消除不来自己的野心。苍无烟,别怪我。”
忖罢,朝拓跋嘉道:“你堪称北国勇士,今晚李某就见识见识阁下的高招。”
他突然对拓跋嘉客气起来,让拓跋嘉一头雾水,怔怔的望着李巷陌。他还是一月前的李巷陌,更显得消瘦枯槁,精神不振。
拓跋嘉虽困围中,但神采奕奕,不失大将风范。哂道:“醉梦大侠,看你精神萎靡,你能解朐山之围,算我拓跋嘉倒霉。有本事就划下道儿,没了惊天神剑,看你有多大本事?”
李巷陌微微一笑道:“拓跋嘉,你听好了,剑只不过是用来防御的,并不是用来杀人。剑学的至高境界就是无论手上拿的是什么,都可以当剑使,重气不重剑,以气奴剑。”
拓跋嘉喝道:“少废话,出招。”说吧,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剑光一晃,已攻到李巷陌身旁。李巷陌从未见他出招,没想到竟如此干净利落,快捷无伦。见他挺剑攻来,身形一闪,避开一剑,谁知拓跋嘉的剑法甚是诡异,向游蛇般绵绵后着不绝。李巷陌轻啸一声道:“好剑法。”
苍无烟正欲朝两人刺剑,陡见两人的身影晃动,如鬼如魅般纠缠在一起,毫无出招的余地,只得寻隙而击。
黎天眼见苍无烟对醉梦大侠不利,随时防备,不让他的惊天神剑出手。转眼间见李巷陌与拓跋嘉拆得难解难分,又见齐军同剩下的百余名魏军混战,心下道:“如今担心的不是醉梦大侠同拓跋嘉的决战,倒是担心师弟,他癫狂如此,无可救药,要是他狂性大发,对醉梦大侠倒是威胁。醉梦大侠见他如此,定会分心救他。师弟如此,定是急于求成,练功走火入魔,我该怎么办?”
黎天眼忖罢,见醉梦大侠同拓跋嘉拆到一百招上,不分胜负。才知魏国的这员猛将,也是江湖上少有的敌手。但从他的剑势上看,稍假些时,拓跋嘉也难能支撑下去。
醉梦大侠李巷陌双手一引,攻出一招虚无缥缈,直指拓跋嘉的面门。拓跋嘉见李巷陌招式一变,将剑一拖,连忙收招不攻。李巷陌知他故意露出破绽,攻其不备,心里暗笑。招出一半,中途却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