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刚见苍无烟将惊天神剑随手掷来,轰隆一声巨响,急忙闪避,长剑如电闪般穿过,在空中一声嘶鸣,嵌入不远处的山石。震得周围十余步远的树木晃动,碎石乱飞。崔晓刚见苍无烟这一剑,比李巷陌三次掷出倾注的内力都要大,暗忖:“今晚也与四人结下梁子,放他们不得。”
是以命令三军,拼命死射。李巷陌知不能保,朝黎天眼、苍无烟步那不知名的少年道:“今晚李巷陌对不住三位,要与你们同死了。没想到崔晓刚如此无信,竟大下杀手。”
苍无烟仰天大笑,良久才道:“谁叫醉梦大侠声名显赫,他要杀的是你,却让我们一起送死,你是什么大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李巷陌苦笑道:“李某从未以大侠自居,更没有称雄武林,独霸江湖的野心。是大家抬举李某,送了李某这样的称号,却不知道是在害李某。”
苍无烟正仰头大笑,噗的一声,箭矢飞来,李巷陌见状,飞身扑倒苍无烟。黎天眼忙道:“恩人,小心。”
旁边少年流星锤一闪,镗开飞来的十数支箭矢,朗声道:“崔晓刚无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杀条血路,保护醉梦大侠离开。”
黎天眼听得喝声,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左手抓住飞来的箭,向外一挡,几只箭镞飞散开去。李巷陌见苍无烟脱险,才飘身而起,道:“你们快走,我替大家开路。”
说着,双手一伸一展,汇聚全身劲力,朝四面八方喷吐出去。只见无数箭矢反卷,倒飞回去。三人见李巷陌催动神功,如步逃走,再无机会。黎天眼一扯苍无烟道:“快走。”
苍无烟不由自主地随了黎天眼,奔出箭圈,朝人群中杀去。三人奔了一阵,渐觉人声稀少。少年转身四顾,才后五追兵,躺倒在地,黎天眼苍无烟二人,受伤不浅,倒在地上,再难爬起。少年一惊道:“不好,醉梦大侠没有跟来。”说完,拖着疲惫的身体,操纵轻功,沿原路返回。
正行间,忽听打斗声不绝于耳,定睛一看,见数千人围着一白衣人,白衣人正费力地冲突,却被长枪重重包围。少年见白衣人出招拆招,暴喝一声道:“醉梦大侠,我来也!”
少年流星锤一晃,两声惨叫,扑上来的两人倒地身亡。
崔晓刚在土山上指挥靡战,忽见东北角上阵脚一动,杀进来个魔煞,所向无敌。崔晓刚奇道:“李巷陌将死五葬身之地,还有人不怕死来救他?”
思忖片刻,那人已冲到李巷陌身前,如雷吼般道:“醉梦大侠,赶快离开。”
昏暗的月影下,李巷陌全身血迹。
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怒喝道:“快走,你还来干什么?”
少年道:“大侠大义如此,何心弃大侠不顾?况大侠重伤在身,不易劳累疲顿,请大侠随我杀出血路。”
李巷陌道:“多谢公子。”说完,长啸一声,一掌劈开扑上来的几人。
少年流星锤晃处,两人顿时脑浆迸裂,还未来得及哼一声,也随阎王地府报到去了。少年见两人倒地,抢身攻到李巷陌的前面,拨开飞来的箭矢,如狼似虎般冲了过去。待杀得进时,箭矢密罩,如影随行,两人无法脱身,只得退了回来。
李巷陌瞥了少年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乔秀杰。”
李巷陌暗道:“我素少在江湖中行走,认识的人也不多,他肯舍身救我,定有缘故。”猛然想起冷面佛乔怀志来,朝少年道:“冷面佛是你什么人?该怎么称呼?”
乔秀杰道:“正是家父。”
李巷陌道:“我曾与他老人家有一面之缘,不知现还安好?”
乔秀杰道:“大侠放心,家父安好无恙。”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弓弩手,焦虑地道:“崔晓刚这小人,要是能活着出去,非劈了他不可。我奉家父之名,前来江南寻找大侠,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相遇,要是不能保全大侠,我也没脸再回魏国。”
李巷陌心里奇怪道:“冷面佛要我去魏国干什么?还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前来?”
乔秀杰又道:“大侠一定在想,家父为何派我前来迎接大侠?”
李巷陌苦笑着点了点头,在这场生死搏斗中,无疑也成了输者。稍有不慎,立即变成箭下之魂。李巷陌虽从未怕过死,可有乔秀杰在,李巷陌不希望他随自己死去,更不希望他为自己牺牲。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几乎密步透风。
李巷陌仰仰头,绝望地坐倒地上。
乔秀杰道:“大侠放心,定会有出去的办法。”
李巷陌叹道:“我死不足惜,连累了公子。”
乔秀杰拍拍胸脯,正要说话,李巷陌一把拉开他,两人朝地上一滚,李巷陌的左肩上中了一箭。李巷陌呀的一声,捂住伤口,血液从箭矢上流下,浸湿了他的右手。乔秀杰见状,惊道:“大侠。”
李巷陌摆摆手道:“没事。”
乔秀杰怒目四顾,雄心大起道:“我跟他们拼了。”
说着,流星锤一闪,向外冲了出去。
李巷陌暴喝一声道:“乔秀杰,给我回来。”
乔秀杰已去远,正努力拨开飞来的箭矢。李巷陌见他处在万般凶险的境地,将箭矢拔出,掷了出去。忽见乔秀杰一不留神,长箭洞穿他的右胸。李巷陌大惊失色,奋力扑向乔秀杰。正要冲过去,乔秀杰的身上已中了两箭。李巷陌的整颗心,留下的全是鲜血,越往前,箭矢越密。李巷陌再不顾自己身中数箭,扑到乔秀杰的身边,见乔秀杰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余气。
李巷陌失声道:“乔……”想叫却再也叫不出来。
山风斜斜,箭雨潇潇。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接着是那销魂蚀骨的笛音。李巷陌迷茫的双眼突然向远处朦胧的山脉望去,轻轻的道:“是你,是你。”
李巷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在自己遇到困难时出现。本来每年九月初三要去杨柳长堤拿解药的,她不会再来江南,可她……李巷陌的两行热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男儿有泪步轻弹,他感动……欠她的太多。
李巷陌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想起第一次在薛府后的密林里见面的场景,又想起褚山下、大漠中,还有望月领盟主坛下,她的笛音,曾让李巷陌魂牵梦绕,又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可到最后,还是让她伤心。李巷陌不敢也不愿再想过去和她一起走过的日子,她甜蜜的笑容和那温婉柔和的脸庞,让人一见倾情。她袅娜的体段,隔着那层薄薄的纱,依稀能辩她的轮廓。李巷陌回想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心动的时刻,又是那么的令人难忘,纠结在心里,永远不舍而又无奈。
李巷陌从未见过她的脸,但对她的感情,超过了他所遇着的所有女子。那种依恋,只能用逃避来麻痹自己的心情,只能用一生的思念来忘却那段令人遐想神思的美好时光。李巷陌不想生活在回忆里,也不想让更多的人为他伤心,可她,李巷陌没有给她什么?她却无时无刻帮助李巷陌,李巷陌的心又陷入低谷,他不想欠她的太多,一阵心痛过后,突然从箭雨中站起。
忽然,笛音嘎然而止。
李巷陌听不到她的声音,听不到那缕让他充满激情的声音,他慢慢地倒下,暂时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当他醒来时,见身旁守着两个丫鬟,李巷陌惺忪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丫鬟兴高采烈地道:“公子醒了,快去禀告夫人。”
李巷陌一怔,心里纳闷道:“夫人?会是谁?”
两丫鬟笑着道:“夫人见公子醒来,一定很高兴,公子都昏迷了十三天了。”
李巷陌重复着那句话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丫鬟道:“公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夫人可要生气的,你离开这里一年多来,夫人一直找你,你却狠心的躲起来不见她。”
李巷陌听两人说话越来越怪,心道:“她是谁?我认识吗?”
两丫鬟道:“公子难道忘了当年平城发生的事?”
李巷陌心里一惊道:“拓跋宏的妃子?”
李巷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依稀记得,自己回大齐后两人便被赶出皇宫,放归深山了,难道那日是她们救了我?可天底下只有两人会《劝君曲》,她们是绝学不会的。她到底是谁?李巷陌寻思着,希望知道其间主人是谁?
他不敢想象自己执意离开魏国大都平城,却给两女带来了灾难,听到他们没事,一颗心顿时平静下来。可又害怕见到她们,她们为自己付出了许多,可自己却什么也不顾。李巷陌回想自己的一生,欠下的债数也数不清。
两丫鬟见他不说话,戏道:“公子好忘事,你可不能忘记夫人啊!”
李巷陌问道:“她们在哪?”正要挣起,忽觉腰间背上各处一阵疼痛,才想起自己有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