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几个以前报社的记者,跟着他们采访实习。他们教给了我不少东西,我向他们谈起了孙志文的这篇报道,他们都很淡漠,并且有人摇摇头表示苦笑,我不解其中之意,便问他们,他们却总是不屑说的样子。我想他们认为这样的报道其实已经司空见惯,不值得像我这个新人似地如此大惊小怪。也的确,我们在采访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令我这个旁观的人感到不安与不平的许多事情。
有一次我和一个师姐谈到了吴记者,她表示吴记者确实是一个敬业的人,师姐说他甚至是一个正义的人,至少到目前来说是这样。我拐弯抹角地从她那里打问到了吴兴安藏身的地方,我没敢将这个我打算拜访吴兴安的建议对钱毓婷说,因为我隐隐约约地知道,对于吴兴安的掩藏,报社中的所有人对我是保密的,但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经过百般寻访,最终见到了这个引起我兴趣的人。我走到一个公寓确定这就是吴兴安住的地方后,我犹豫不决地——终于,敲开了他的门。
一个男子站到我面前,他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平平,但是他鹰一般的眼睛瞪着我,问我做什么事?
“你是吴记者吧,是一家报社的时事新闻的主笔,我有件事想核实一下!”我对他表示了十分热烈的恭敬,我怕我被轰出去。
他看了我半天让我进了屋,他的家非常简陋,只有一床一个气灶,一点蔬菜,一袋面粉,一个碗里还放着点米。他的床上放着很多报纸,还有一些照片。我瞄了一眼,但我还是坐在一架最破的沙发上,我坐上时那沙发摇晃了一下,还发出了极不愿意的吱吜声。
我看了一眼说,“吴记者,你是北方人吧,你爱吃面!”
“是的,我是北方人!”吴兴安说
“我真的很尊敬你,我这个当地人还没有你了解我们这个城市的多,说起来真是惭愧!”我还想恭维他。
他却打断我的话题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看到了,我现在连家都不能回,只能待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找到了一个记者,我百般询问下,她就告诉我了!”我说。
“哼!”吴记者双眼望着前边,但我明白他什么都没看到,他迟疑片刻说,“果不其然,我其实是安全的,这只不过是一个阴谋,现在证实了。”他抬起头来说,“小伙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是为了什么吧!”
我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不明白他指什么,
“我是为你写的那篇报道而来,是关于那个地产大亨孙志文——等等,地产大亨?”我的脑子里显现出不一样的感受,这个名字提醒了我,我几乎联系到别的方面去了。“难道是他?”我又惊讶地说,但我说出之后,连我都吓了一跳,我的联想也太丰富了。
“怎么,你认识他吗?”吴兴安也很意外地问。
“可能是我错了,这个世上可能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我说。
他便问我什么事,我告诉他我们以前乐队的一个主唱被他占有了,但我们一直不知她的下落,但巧的是占有她的人就是一个地产大亨,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地产业非常出色,因为他的楼宇出租给业主们,业主们不得不听他的。不会就是他吧!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以前打问过,但没人告诉过我!”
吴兴安想了想说,“这个世上如此有势力的人不会太多,而且是如此表现张扬的人就更少——但只要在一个区域出一个这样的人,那他的势力就会渗透到各种最反面的最坏的影响里。这样典型的人不可能太多,但他所处的这个圈子里的氛气却就只能这样沉沦,消极,而且还没完没了。”他说着,走到床前,从一堆报纸中捡出其中的一张,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都交给我说,“看,这就是那个孙志文,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不是他?”
我一看见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就认出是他了,这个魔鬼,是的,就是他,原来我又撞上他了。我激动地都涨红了脸,我狠狠地说,“就是他,我确定就是他,我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这一次就让我刻骨铭心,就是将他烧成灰,我也会认得他。就是这个流氓,他带走了我爱着的人!”
吴兴安一把将报纸夺过去说,“你是报社新聘来的记者吧!”
我稍稍安静了一下说,“是的!”
“他们让你去追踪报道这个孙志文,还是你自己请愿去的?”吴兴安笑了笑问。
“我看了你的报道,我被感染了,所以我自己要求去追踪这件事!”我还没有完全平伏激动的情绪。
“又一个热血青年,你的勇气与正义感真感人。但你做错了选择,你也许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阴谋。报社里的那帮人也是一群流氓,他们并不比这个孙志文好一点,而且还更坏。你放弃吧,这滩水太深太混了,不是你能涉足的,你会带入其中还沉入塘底,最后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听着他对自己报社的这种评论大惊失色,我不解地摇摇头,他也跟着摇摇头说,“算了吧,别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保持你的信念,这对年轻的人有一个好处,如果你一心要涉险,我也不拦你,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还与这个孙志文有瓜葛,这更加增添了你的决心吧——但听我劝,如果一见到你自己已经涉足了危险,就一定要最及时地抽身,我们只不过是一个非常单薄的个体,我们斗不过如此庞杂的关系网——再善良与正义的意志都会败下阵来。你走后我马上就露面,我没必要缩在这里,但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流氓报刊了,你记着,你有一天最终会明白,那是这个世界上能有的最肮脏的交易场所。”吴兴安越说越生气,他骂道,“东方这个流氓,我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流氓而已,但我没想到这个用一大批最消极的音乐伪装自己清雅的人,其实就为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蛀虫提供了思想环。”
我听完后有气无力地对他问,“吴记者,你所报道的这些事情属实吗?”
“当然,这些东西就是这个孙志文的一部分劣迹,但这个人也做出过贡献,那就是直到今天,他的建筑从没有过质量安全问题,他的建筑一直是本市的标准建筑物。一直不存在质量安全隐患,这就是这个魔鬼长久不衰的秘诀。但这些已经还不够吗,他的更大的危害在于——”他看了我一眼,但没再说下去。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对什么事还对我有所顾虑。我没有问他,听他这么说,我不安地问,“那么钱毓婷呢?”
“她——”吴兴安冷笑了一下说,“她向你微笑了吧,她优雅吧,她确实有一张美丽无比的面孔,但就是她的微笑才是最完美的陷阱,让人身陷其中还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道。她也是这个黑暗集团的一个婊子,她是秦老头与东方那个流氓的情妇,还与那个市委书记也不干净,做过皮肉交易——我本来不想说她,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我。我告诉了他名字,他又激动地说,“岳阳,你想不到我能写孙志文那种报道的人也对男女之间的这种不耻之事如此关注吧,不,你错了,我还不是挖掘名人们的隐私那么无聊的狗仔,这样的事情还入不了我的眼,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肮脏的人们之间一定有着最密切的关联,你一定要小心,他们激起你的兴趣只不过是让你自愿地进入他们的圈套,不管你挖出什么真实的内幕,你最终都会败下阵来,而且败得惨不忍睹,这就是他们的战绩,属于这个集团最光辉的团体战绩!”
这次拜访令我大惑不解,我不明白这个报社、吴兴安与孙志文还有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市委书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报纸报道了这个内幕的记者却对自己的报社如此不满意,这个报社到底交易了什么?